第11章 迷雾中的小镇
老爷车瞬间加速起步，出乎意料的推背力把阿缘死死压在椅背上。阿缘不由得喊叫起来，无比的紧张兴奋。 饿鬼则是四仰八叉的，整个身子都贴在了座椅上，并不断上滑，它在引擎的轰鸣声中喊：“安全带。” 阿缘这才想起来，连忙伸手去摸，可是座椅上空空啥也没有…… “笨蛋，用语音……那是我的尾巴。”饿鬼提醒道。 阿缘借着车内微弱的光线看见饿鬼的安全带已经系好，原来…… “安全带！”口令一出，从阿缘身后座椅的四个隐蔽点伸出的安全带在他胸前交织融合，浑然一体，自动系好了，也就两秒的时间……多神奇，它居然是一辆老爷车的配置。阿缘在想，这种智能材料技术要是不在梦里而是现实，一定会是材料科学中的伟大发明，再加以好好利用的话，其成就说不定可以媲美马科夫·陈……哈！这点子不错，或许可以和绮丽分享。 …… 差点忘了……绮丽已经被选中为职业竞技速滑的种子选手了，给她说这些还有意义吗？竞技速滑……就像这疯狂的老爷车一样，有着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以及激烈的你来我往的赛场冲突，尽管暴力但不乏优雅，是很多女生喜欢的项目。 呼——只要绮丽喜欢就行…… 阿缘之前还好好的心情开始变了，心中的孤单油然而起，他转头看向左边，那只猫，“黑仔”此刻仰躺在座椅上，别说，样子还挺酷。 老爷车停止了加速，引擎的声音听起来已经达到了它的极限。朝车窗外看去，迷雾飞速扰过，车速少说也有三五百的样子……如果不说这是在车里，那感觉就像坐上了飞机穿梭在黑夜的云层中一样，还偶尔来一下颠簸和摇晃。 阿缘再往前一看，猫司机的毛爪子正把着方向盘……这画面也是够魔幻的，当然，这是梦嘛……猫司机的座椅和驾驶系统都是专为其猫身定制的，奇怪的是没有看见仪表盘，也没有其它任何东西显示老爷车的具体速度，更没有雷达之类的设备……谁也不知道前方的迷雾中会有什么东西？这么快的速度要是撞上……而且！猫司机还关了车灯，怕是不要命了…… 阿缘忍不住了，问： “这，呃，猫师傅，为什么不开车灯呢？” 猫司机沉默了两秒，只从嘴里发出两声不得力的哼哼……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引擎的声音太大，阿缘的声音它没听清楚吗？ “猫司机……先生？”阿缘继续问：“现在速度到底是多少啊？” “嗯哼哼……” 猫司机同样是哼哼。 “这样您可什么都看不到，呃……我们会撞上——” “别问啦。”饿鬼打断了阿缘倔强的纠缠，它闭着眼睛，“问这种问题是要付费的。” 多新鲜……随便问个问题要给钱？ “是嗒。”司机这下开腔了，猫里猫气的，摇晃着脑袋。 “这么抠门吗，问个问题都要收费……”阿缘小声嘀咕，“可我问的关于安全的问题啊，难道不应该吗？” “不用担心，在无界之地开车不需要车灯。”饿鬼说完把脑袋撇向了另一边，“要是我就趁机眯一会儿，哪怕是两分钟。” 这里是“无界之地”？不需要开车灯……阿缘当然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究竟，当然不知道猫们大多都有嗅视技能，只是没有谁为他解释。而猫司机，它在那里就存心摆谱一样没事笑两声，要么哼哼。 “吼吼吼……” 行吧，爱说不说，爱理不理。但梦里需要眯什么眼呢？阿缘不想眯，他闲不住，借着周围恰似氛围灯一样的各种光源观察着车里。 沙发是真皮的，好些地方都用了各种显得老土，实际应该比较高档的材料，皮革，木料，贝壳云母，玉石……总是能找到亮晶晶的装饰物件。说实话，灯光要是在亮一点，兴许还能发现点什么黄金珠宝。 “真的是老爷车呀，这么有品味。”阿缘随口说道。 “唔？”猫司机发出了疑问的声音，脑袋还稍稍朝右边转了一下。 阿缘以为这下猫司机要说点什么了吧，却同样听到了它的哼哼…… 汽车一路驰骋，反正一路是迷雾和一车的安静，谁知道开了多远，躲过了多少神奇的不明之物。 大约十几二十分钟后，终于，车在猫司机一声“到了”后减速……减速倒没有起步那么暴力，猫司机平稳地将老爷车停住后，阿缘和饿鬼身上的安全带也自动解开了。 “好了两位！吼吼，目的地已经抵达啦，一共53乐托（注：在无界之地猫金融流通的货币，全称’猫乐托’），请问怎么支付？” “委托账户。” 饿鬼伸出爪子，猫司机拿出一个小巧的玩意在饿鬼的爪子下一靠，片刻功夫。 “好了，支付完成！”猫司机很满足很开心的样子，“祝你们愉快！” 猫司机透过快速升起的车窗玻璃，一个微笑，玻璃窗上也同步显示出一个荧光绿色的微笑图案，随即亮起车灯，一脚油门，轰鸣着扬长而去。 安静了，又只剩下迷雾，阿缘望着迷雾原地转了两圈，“我怎么没有看到什么小镇呢？” “一座小镇怎么可能直接暴露在迷雾里……跟紧我。”饿鬼说。 什么意思？是有专门的入口？阿缘不懂，只能跟着饿鬼在迷雾中寻找零号小镇的入口。 那些迷雾看起来是均匀的，形色无差，但对饿鬼来说潜藏着某种微妙的信息，指引着它，小心仔细地前进。 “找到了。”饿鬼盯着迷雾的某个地方说道：“像你这样的人类通过这些入口需要我来托运的……但我累了。来看看这个地方，试试……”饿鬼招呼阿缘上前。 可阿缘看不到前方有任何特别之处，依然是迷雾，普通的迷雾，他一脸迷糊看着饿鬼。 “不要怀疑，就是那里。你能找到不一样的东西，用心感受。”饿鬼说。 阿缘用心了，他很用心，他看着饿鬼所指的那块迷雾。迷雾，迷雾，迷雾啊迷雾…… “呃……什么都看不出来啊，到底是什么样子？” 饿鬼无奈，“很正常，毕竟你是人类，但你应该可以的……”它朝前走了两步，它的头和半个身子都隐没在了迷雾之中，凭空消失了，只剩下后半截身子和摇动着的尾巴。 “看到了吗？”饿鬼从隐形的入口退了回来，“如果你不能亲自找到入口，就算直接从我这里走过去也没有任何用。” 阿缘实在不明白饿鬼所说的“用心感受”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感受…… “再试一次。”饿鬼望着阿缘，“用你的灵魂，能够洞穿时空的隔膜。”它那猫身虽小，眼神里却充满了强大的力量，即便是在这昏暗的迷雾中也那么显著。 “用我的灵魂……”阿缘思考着，他只知道上课专心，做事情要专心，从未听过用灵魂……听黑仔的意思，这肯定不是什么文字描述的表面概念，而是真的用灵魂……那可就难了，一个压根不存在的东西，要怎么去理解。他盯着那块迷雾费劲啊，看了半天依然找不出任何显眼的不同之处。 “嗯……”饿鬼近乎放弃了，忍不住嘲讽一句，“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没有天赋的人。” “胡说！什么天赋不天赋，嗯……我只是觉得你胡说！”阿缘急了，“你给我看着！我会找出来的！” “那当然啊……人类，说得都很漂亮。那些长得像你一样的青壮少年，只会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才提得起劲吧。看到一株妖花，你都能想到女人……”饿鬼忽然注意到自己的话，想到了方法，“我知道你们有一句话，’情人眼里出西施‘……” “嗯？”阿缘倒是知道这句，也大概能理解。或许有帮助吧。 阿缘再次倔强地盯着那块迷雾，进入了遐想……迷雾在我眼里是什么呢？绮丽吗？绮丽是真的很美，那可不是因为喜欢才觉得的，那感觉，那迷雾，每一次看到她就像有一朵花开在了我心里。难道黑仔说的是这个意思吗？阿缘好像有点感觉了，能够在迷雾中发现什么美？什么特别的东西…… 迷雾……就像一宇幻境，幻化出无数呼之欲出的无具形之物……在脑海里，又或是在迷雾中。 “我就是迷雾……”阿缘感受到了。 他眼前的迷雾看起来已经不是在眼前，而是进入了灵魂，不，是灵魂进入了迷雾，融合到了一起。迷雾开始流动，向前方，如同气流一样汇聚到一个凭空的……缝隙处，又从缝隙中穿行而过，消失。缝隙中间是无尽的黑暗，连接着另一个未知的空间，周围的一切都不重要了……近乎迷失，无我。 那缝隙也并不是一成不变，随着阿缘的灵魂的无上自在渐渐变了，扩大成半个门宽。 有微微的风声在耳旁摩挲，不大不小的，他隐约听到了额外的声音。 “小子！”是饿鬼在喊，“找到了吗？” 饿鬼的声音对他有些干扰，缝隙随即发生了形变，变得不规则起来。“是的，找到了。”应该是吧，应该是找到了。阿缘很欣喜，他自然而然地朝前走了两步，突然被谁从后面踹了一脚屁股，人就冲进了这不规则的缝隙之中。 灵魂之前，一刹那的黑暗，又一刹白煞如电，交织着顷刻的奇异光芒，几乎是短短的一秒之间忽明忽暗瞬息万变，这瞬间的冲击让他差点跪倒在地，他站稳抬头抬头一看，自己已经不在迷雾中，而是…… 零号小镇…… 这哪是什么小镇啊，完全就是一座城！一座魔幻之城。 在数十米外的那道城墙之内，满是由白色大理石修砌的造型各异的建筑，其异域风格阿缘从未见过，那些建筑上的外部装饰在没有恒星却依旧光照充足的天空穹顶下，大多闪耀着金色、黄色的光芒，看起来大气辉煌。 阿缘正站在一座桥上，桥底的护城河绕着城墙从右到左静静地流淌着。 “这，是……”阿缘口干舌燥挤出三两个字，就迫不及待地迈开脚步，才发现饿鬼没有跟进来。而且，回头看到的并非是迷雾，而是穹顶与大地向远方延伸最终交汇而成的荒芜地平线。 几声如豹似虎的吼声在城墙的方向响起，阿缘一看，两只凶恶的豹子正飞速奔来，它们还披着铠甲，一路跑动发出嘁嘁咔咔的声音。 阿缘被这突如其来的凶猛野兽吓着了，转身就要跑。 “站住！”豹子呵斥道，它们的速度很快，转眼就离阿缘仅几步。 “啊啊啊！”阿缘从没见过这场面，自己这是把“肥rou”送到猛兽嘴边了，他吓出了一身冷汗，根本没注意豹子说了话，他勇敢地攥紧了拳头挥动着，“来啊！来啊！我不怕！” 小样……一只豹子一下就把他扑倒在地，另一只也紧跟着蹿到他旁边，大声问： “新来的？” “什么？”惊吓中阿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要怎么回答。这些豹子不单穿着铠甲，头上还带着单边眼镜显示器，我的天，应该不会那么不文明要吃人吧？ “喔……各位！”饿鬼总算进来了，连忙跑上来解释，“各位守卫大人，他是我带来的。” “你又是谁？”站在一旁的豹子问。 “唔……我只是路过，想到到零号小镇弄点补给，再吃点东西而已。”饿鬼说道，“最近这是怎么了？各位，查这么严。” “有猫被绑架了，所以我们必须严格排查！不要多问！”一只豹子守卫说道，“猫民，报上你的姓名！” 什么猫被绑架了会这么上心，饿鬼猜那应该是什么财团家族的某位金贵猫民吧……明白，报上姓名，“芬伦。” 豹子守卫盯着自己眼前的眼镜屏幕等待了半分钟，说道：“二等猫民，芬伦……没有问题，允许进入。那这个人类呢？” “他是我的朋友……还没有来得及在无界之地登记，所以应该还没有名字……不过我能以我的二等猫民的身份担保，他绝对不会惹麻烦。” 两只豹子守卫有过眼神交流，“我们会盯着你和你的人类朋友的，别搞事！” “好嘞！”饿鬼答应。 扑倒阿缘的豹子守卫起开了身，跟着它的同事一起跑回了护城河边的巡逻道。 “这些豹子居然还有穿铠甲。”阿缘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 “它们可不是豹子，是星罗山地猫。”饿鬼说道。 “哦？那么大只。”阿缘看着巡逻道上守卫的身影感叹道，“这里的猫国王是什么样？” “这里没有政府，没有国王，只有数不完的贪婪者，恶棍，骗子……当然也有规矩，那就是一切由猫掌管，由猫说了算。” “那镇长呢？” …… 穿过城墙，经过一次身份扫描，饿鬼带着阿缘总算进了镇。繁闹的街道，各种生物挤满了眼前。猫、人类、形色迥异的生物，有的看起来充满智慧，有的却只是呆萌，沦为宠物跟班或者食物，至于那些凶猛的嘛，应该被关在囚笼，偶尔也会有造型不同的车辆行驶而过。 “这里就是零号小镇。”饿鬼一边漫步，一边介绍，“一块无界之地中的雾解之地。猫民，各路英雄，必来的地方，种种神奇生物在这里的初始集散地。看到了这些，还认为自己是在做梦吗？” 阿缘笑着，不停东看西看，眼里满是新奇，“当然！真是太梦幻了，不是做梦是什么？” “好吧……无所谓了。”饿鬼嘀咕着，提醒着，“别给我惹麻烦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