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捡骨
岭南地区，有一种古老的殡葬习俗，叫做捡骨。 凡亲属去世土葬后，经三、五年，尸体已化，便请“捡骨师”择吉开坟，拈收先火的遗骨。拂拭干净后，由下而上，以趾、足、腿、股、脊、胸、手、头的顺序装入瓮中，然后再卜地择时重新安葬。 又称“二次葬”。 前些年国家推行火葬，捡骨一习俗慢慢消失在大众眼中。像陈景乐这种95后，应该是最后一批接触到这一概念的。 那会儿山上常常可以看见长坟，和一般的圆坟有所区别，就是尚未进行捡骨的。06年后，长坟基本消失殆尽。 不过近些年国家管得不严，乡下又有人偷偷土葬，捡骨一业重新出山。 捡骨有个规矩，叫做“过三不过七”。 意思是必须先葬三年，不然先人还没住多久就让腾房子，是大不孝。但是又不能超过七年，不然住习惯了又让腾房子，同样是大不孝。 捡骨行当忌讳很多，毕竟是挖坟开棺，要是不小心撞见什么不干净的，再带回家里，那可真是祸害无穷。 …… 橙县西桥镇，沙坡村。 村民李世堂要找人给他爸捡骨迁坟。 老头还活着的时候，算命的说他忌火，遂不肯火葬，死都要李世堂把他偷偷埋进山里。 当时因为太急，风水也没选好，甚至都没敢做法事，兄弟几个连夜偷偷扛进山里埋的，连埋在哪里都不曾对外说。就怕被人举报，让县殡仪馆的来开坟拉去烧掉。 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先例。 因此他们对外都说，老爷子是埋在县公墓里。 如今三年已过，正策宽松了，民不举官不究的，李世堂就想着找个给老父亲选个风水宝地，捡骨重葬。 因为西桥镇地处两广交界处，他就从隔壁桂省那边找来一个捡骨师。 相比南粤，桂西那边民族成分复杂，很多地方依旧保留土葬习俗，捡骨师这一职业尚在活跃。 到了吉日那天，李家全家老幼都回来了，包括外嫁的姑姐。 李世堂跟他几個兄弟姐妹，就跟着风水师还有捡骨师一起上山。 先是祭拜一番，告知老爷子，不肖子孙要帮他搬家了，然后撑开黑色的遮阳伞，挡住阳光，准备开坟起棺。 然而开坟之后，却发生了点意外—— 棺木打不开。 在场众人都愣住了，下意识看向风水师。 风水师也有点慌。 毕竟他就一江湖骗子，打着风水堪舆的旗号混口饭吃而已，胆子是大没错，但是真碰到意外也怕。 不过还是强自镇定说：“无妨，应该只是在土里埋太久，变沉了，来多两个人帮帮忙。如此良辰吉日，错过就不好了。” 李世堂跟他弟弟赶紧上前帮忙，和捡骨师一起，三人合力，勉强将棺木掀开。 棺木打开后，瞬间一股恶臭蔓延开来，熏得众人下意识扭头。 谁都没有注意到，一团从棺木里飘出的灰色薄雾，非但没有在空气中飘散，反而沉到地上，渗入了地底。 而棺木里面，李世堂父亲的尸体已经腐烂得仅剩白骨，个别地方会有一点腐rou连在上面。 兄弟几人都下意识别过头去，既难受又有点心惊胆颤。 …… 与此同时， 椹川民事局。 “报告！监测到诡异信号，编号0759081，能量等级C级，正在定位中……” “定位成功！正在通知附近民事局同事前往收容……” …… 开棺后， 接下来就是捡骨师的工作了。 他会把骨头一一擦拭干净，然后再按顺序放入瓷瓮中，封好，交给李世堂。 再点燃一把香，由李世堂抓着走在前面，其他人一路撒纸钱放鞭炮，前往新坟下葬。 等盖上新坟的最后一铲土，已经快到傍晚。 众人赶紧下山。 送走风水师跟捡骨师，李世堂等人匆匆吃过晚饭，晚上还有白事队要到村里祠堂前做法事。 今夜注定是没法睡了。 不过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不能睡的原因不止这一个。 正当李世堂等人准备出发去祠堂时，赵义带着谢非凡匆匆赶到。 “打扰一下，我们是椹川市民事局的，你们这里谁能做主？我需要了解一下情况。” 听到这话，李世堂一家懵了。 啥情况？ 难道是土葬被人举报了？ 得知李家今天是迁坟后，赵义问：“迁坟过程中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李家人当即脸色犹豫。 赵义果断严肃说：“这事非同一般，不怕告诉你们，你们闯祸了，搞不好会死人的。” 李世堂慌了，就把开棺时候遇到的情况说出来。 赵义心头一沉：“麻烦打电话让风水师跟捡骨师回来一下。” 李世堂日常见过最大的官也就大队书记，在椹川来的同志面前，不敢有意见，赶紧照做。 “同志，风水佬那边没问题，不过捡骨佬那边，我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打不通。” 赵义和谢非凡相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 怕是坏事了。 当即呼叫指挥中心：“请求编号081目标定位支援！” 电话那头很快答复：“目标当前位置……银桥镇正东大道蓝海海鲜酒家！” 谢非凡看下地图，离这里并不远，也就两公里。 二人当即驾车赶过去。 …… 然而当他们到达蓝海海鲜酒家时，却发现这里拉起了警戒线。 顿时心头一沉。 不出意外的话，大概率是出意外了。 找到现场负责人打听一下，果然，死人了。 死者是个捡骨师。 没错，就是下午帮李世堂家开棺捡骨那位。 而且死状离奇，当在厕所里发现他的时候，尸体已经腐烂，仿佛被人从地里挖出来似的。 蔡泉听到汇报后，沉吟道：“我跟珠城那边打声招呼吧，毕竟受害人是南珠县的，让他们派点人手过来协同处理。” 桂西虽然因为地理位置问题，经济相对落后，然而民事局人手方面，并不比南粤逊色。 甚至办事经验方面，还要更胜一筹。 毕竟桂西这边号称十万大山，民族聚居复杂，各种习俗都有，其中不乏上古时代遗传至今的。发生点科学不足以解释的事情，再平常不过。 收到消息的南珠民事局，很快派来一名经验丰富的御诡者。 望着眼前这位身材娇小，穿壮族蓝黑色花衣，已经年过半百，但眼睛炯炯有神的大姐，赵义二人不敢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