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禁忌之恋（40）

    雨点打在众人的身上，阴沉的天空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像是想要洗刷掉什么，但有的记忆永远都无法抹去。

    林微凉记得，曾看过一句话“会痛的，才是青春”，她不知自己的青春是什么样的。从小时候那次车祸开始，她的记忆就像是断开线的珠链。但看到梁谦柔脸上那点点滴滴，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痕迹，微凉想，也许那句话也不单单是矫情。

    奈谦漠曾说过，画骨师的工作是解开怨灵弥留于人间的咒怨，通俗讲就是给鬼魂指路也好。可微凉私以为，画骨师的工作更像给鬼魂做心理辅导。

    雨水蒸腾起的水汽幻化出于尧的脸，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夏齐天，眼神中的狠厉渐渐变淡，眼中更多的是伤痛和悲哀。

    微凉想，夏齐天六年来也无时无刻受着内心的折磨吧。

    他不敢把事情说出来的原因，除了因为他对心爱女孩遭受凌辱时逃开的举动感到羞耻，还有一部分原因。

    当初夏齐天没能救下于尧，他怎么能将于尧所受的羞辱再公之于众？

    一直没有找到的于尧尸体，或许让他还怀着一丝希望，万一她还活着，在某个地方快乐地活着，没有羞辱，没有悲伤…

    “对不起，对不起…”夏齐天呢喃着，他仰起头，看向当年他曾心动，想要去保护的女孩的脸。那张他在梦中不时惊显，却随着岁月渐渐变模糊的脸。

    从前于尧一直用这样的姿势看着他——仰望，可望而不可及，微凉看到于尧的脸慢慢像扒掉的皮一样从杨丽娜的面孔上脱离。地上被打湿的落叶纷飞起来，一条条隐藏的鬼手藤腾空缠绕着形成一个新的身体。

    “于尧？”微凉惊叫，这突然的变化，让在场的众人也大惊失色。

    老李张大了嘴，做刑警这么多年，奇奇怪怪的事他也见过不少，不过今天，套用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难不成真——见鬼了吗？

    “太迟了…”于尧被鬼手藤缠绕着，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两行血水从她眼窝处流出，“六年了，我躺在那儿，孤单一个人，没有人记得我。那个人——”随着于尧的声音，那双攥着徐天明的鬼手蓦地一紧。

    “啊呀——”徐天明一声惨叫，脸色是死一般惨白，啪嗒一声，他手中的匕首因为害怕都掉落在地上。

    “救，救救我…”他此刻倒知道转头看向微凉求救，“你们是警察怎么可以见死不救？”墨镜小子像死人一般倒在单腿跪地的徐天明身边。

    微凉嘴角抽动。说实话，徐天明那样衣冠禽兽，把魔抓伸向自己无助女学生，那些信任他，将他称为师长的人。甚至为了毁尸灭迹，不惜那么残忍地分尸，六年后又再杀人妄图掩盖自己罪行。

    那样的人，活着都是浪费粮食。

    “六年了，他没有被绳之以法，”于尧的眼神中的暴厉之色再现，“为什么坏人，偏偏就能逃脱法外？为什么，法律没有证据就那么苍白、无力？”

    带着一丝残忍的笑，“这一次，证据就在你们面前不是吗？”

    那双苍白的鬼手攥着徐天明的手，动作看似轻柔，伴着雨声回响起微凉在杨丽娜梦中走廊里听到的轻哼。

    是“火柴天堂”？

    微凉看到徐天明在那双鬼手的控制下，捡起了地上的匕首，“林微凉，什么是真相？真相就是人们眼里能看到的模样。”

    匕首高高举起，对着地上的墨镜小子，“我知道六年前的证据你们根本找不回来了，没关系，这一次，我让他在众目睽睽下杀人，不用担心，一个不够，可以两个，两个不够，可以三个…”于尧的唇边带着残忍的笑，目光扫视着周围仿佛定住了一般的人，“正义也好，真相也好，这一次，他再也逃不掉…”

    “于尧！”微凉耳边唯余咚咚的心跳声，于尧她疯了！

    难怪微凉在老槐镇派出所那片鬼手藤墙边，于尧感到仿佛被蛇一般目光盯着的感觉。于尧要比徐天明更清楚，微凉心惊，那个存有徐天明犯罪照片的SD卡是假的。

    “于尧，你如果滥杀无辜，和那个混蛋徐天明又有什么不同了？！”微凉脸上混合着雨水和汗水，喊道，“不是没人记得你，老李六年来不是一直在追查这件事吗？”

    林微凉的脚步趁着大雨脚步已经悄悄前移，还有两米距离，或许她奋力一扑能够阻止向墨镜小子落下的刀子？

    “还有你mama，”微凉试着分散对方注意力，脚下又向前试探了一小步，“她为了查询你的下落，来到老槐镇，她倍受白眼却不肯放弃，就是因为她相信她的女儿不是那样的人，她相信你啊，于尧！”

    于尧的眼神中闪现过一丝动容，“mama…”从来，她带给自己的都是别人的鄙夷，还有白眼，自己曾经怨恨为何出生在那样的家庭。

    “徐天明他不会逃脱法律的制裁的，他意图挟持杀人，我们有足够理由提取他的指纹，何涛被割掉一层皮后被绑上的创可贴内侧留下的指纹，”老李拖着一条瘸腿向前一步，雨水冲刷着他的已经皱纹爬上来的脸，“徐天明以为能够掩饰的很好，巧妙地取走何涛的指纹，好可以打开那台带有指纹锁的笔记本，却不想最后留下了关键的证据。”

    徐天明的脸色突然一片惨白，后槽牙发出咯吱咯吱撞击的声音，为了能快点离开现场，他匆忙脱下手套给何涛榜上了创可贴。妄图用那创可贴伪装成何涛不小心自己割破手指的样子，却不想给自己掘下了坟墓。

    这一场戏，本来是演给徐天明看的，假SD卡诱骗他到小树林，逼迫他行凶录下证据，证明他的犯罪动机。却不想，竟会让六年前那桩迷雾重重的失踪被杀案前因后果也大白于天下。

    “相信我们——”林微凉伸出手，对于尧微微点头，“你没有必要再杀人，我们也一样能抓住徐天明的。”

    于尧动摇了，她后退了一步，似想要远离那肮脏的徐天明一般，“我……”

    “真是感人——”一个如同那双鬼手一般黏腻的声音，带着残忍的嘲笑，“于尧啊于尧，你也想背叛我吗？”那双苍白的鬼手蓦地像蛇一般抽回，那缠绕着形成于尧虚幻身体的鬼手藤蓦地散开，露出雨幕形成的少女玲珑凹凸的躯体，鬼手像利剑一般射向那躯体，瞬间穿透。

    一声惨叫，那是灵魂发出的悲鸣，于尧蓦地瞪大了眼睛，只听那鬼手轻声冷笑，“你不过是附着在我身上的一条可悲的游魂，难不成你还以为能成为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