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窗里窗外

    刚从睡梦中苏醒的K市，路上零零散散的只有少量车在行使，街道上行人稀少，更别说是小公园。在张自凡的驾驶下，阳天他们拉了那三大箱子和唱片及唱片机来到医院旁的小公园，寻了个地停妥。

    未及下车，阴九九先拿出两张符，给他们贴在背上，嘱咐他们千万别把符弄丢。

    阳天好奇问，“这是传说中的隐身符？”

    阴九九笑着看他，“这是追踪符，下车后无论你们在哪，我都能知道具体位置。”

    阳天略有所思地看了阴九九一眼，同张自凡下车把东西搬到小公园中央广场。

    “真奇怪，平时这个点，公园里有很多老人在散步锻炼，今天一个人都没见着。”张自凡嘀咕着。

    “大清早的。”阳天顺嘴一说，忽而察觉到了什么浑身悚然起来，“你们听，也太安静了吧，一点车声都没有。”

    小公园临近马路，按道理即便无人，也该窸窸窣窣听到车辆行驶的声音。但此时的小公园中央广场，一片静谧无声，风息也没了踪迹。安静得可怕，好像除了他们三个和建筑物，一切都不存在了。

    “警觉性不错。”阴九九捣鼓着唱片机，对他的发现并不在意，“从我们下车的那一刻起，我们便踏入了欣悦的领域。给你们的符，便是以防在领域里面迷失。”

    “那可得好好看着，你别贴背上了，给我贴胸口，这样我就知道它在还是不在。”阳天说。

    张自凡附和的点头。

    “只要你们不伸手去撕，不会掉了。”阴九九解释着，又想了一下，“你们撕下来自己贴吧。”

    阴九九将唱片置于转台上，手拎唱针研究着问张自凡怎么放好。阳天和张自凡两人正在互撕追踪符，面对面的把对方衣服拉开，认真地贴着。阴九九抬眼一看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都撕下来了，怎么不自己贴？”

    阳天和张自凡互相对视，发现对方挨的太近有些诡异，默契地将对方推开。张自凡把从阳天背上撕下来的符贴在自己的心口上，用衣服捂好忙来放唱片。阳天只好拉开衣服，将从张自凡身上撕下来的符贴在他心口上，确保不会丢失才去帮忙。

    张自凡掏出一个水平仪放在转台上，对照着调整唱片机确保达到同一水平的位置。双手捧着唱片的边慢慢地放在转台上，轻轻地放下唱针，转动转盘，转台上的唱片悠悠转动，断断续续传来《远走高飞》的歌声，还夹杂着沙沙滋滋的刺耳声，听得甚是难受。

    阳天捂着耳朵说：“唱片是不是坏了？”

    “不可能，前两天我还拿出来听呢。”张自凡准备关掉重新放，被阴九九用她随身带着的拐杖挡住，“不是唱片的问题，再放大声点。”

    “啊？”阳天和张自凡同时惊疑地看向阴九九，见她撸头指着唱片机，张自凡反应过来转动转盘增大音量。那声音一下子刺入三人的耳朵了，不由得低头捂住耳朵。

    阴九九虽捂着耳朵，直立着闭上眼感受原本风息声止的小公园，感觉到有流动的迹象。她立即打开挎包，从里面拿出四条红线缠绕铜钱窜在一起的东西，每一条红线都是五枚铜钱，每绕一枚铜钱都会留出一个小线圈。她交给阳天和张自凡一人两条，教他们五指穿过红线圈捆在手上，待他们看到欣悦出现时借助它抓住欣悦。

    “那你呢？”阳天问。

    “当然是在背后保护你们了。”阴九九说。

    阳天怀疑地看着她，上次张秀莲奶奶的事就是被她这么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阴九九指着他说：“你呢和欣悦有了联结。”又指着张自凡说：“你和她关系不浅。总结下来就是，你们两个最合适。”还没说完，指着他们身后说：“来了，看你们的了。”

    小公园微微起风了，吹动着三人的衣服略有些凉意。除了唱片中发出的声音，少女般的爽朗笑声从深处娓娓传来，越来越响亮，变得清晰起来。张自凡一下子听出那是欣悦的声音，当即转过身去。只见他久违的欣悦扎着马尾辫，脚穿轮滑鞋在小公园里欢快地游动。随着她左右滑动，黑直的马尾辫轻飘飘的晃动着，甚是热烈。

    “欣悦！”张自凡高兴地叫她，没想到真能见到她。但无论他怎么叫，欣悦都没有理会。与其说不理，不过是一缕游魂在这小公园的广场上沉浸于自由轮滑的快乐中罢了。

    “现在叫她没用，你们得抓住她。”阴九九解释说。

    阳天和张自凡得了指示，互相给了个眼神，开始兵分两路，一前一后想要半路截住欣悦。见欣悦滑过来，阳天铆足了劲活动手指准备要抓，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快要滑到眼前，手一伸，却落空了。只见欣悦急速穿过他的身体，往他身后的方向滑去。随即消失，又从左手边的边缘围着滑了一圈。她总是滑了一圈，消失，从小公园的另一角现身，又滑一圈，消失，再换个地方现身，好像在和他们抓迷藏。

    阳天抓了几次都扑了个空，累得气喘吁吁，身体热了起来感觉背上都淌汗了，皱着眉头直摆手歇会，看得阴九九直摇头。张自凡也一样扑了个空，额头上的汗水直流。他也停了下来，追寻着欣悦滑动的声音，静听那爽朗的小声，嘴角不经意露出笑容，似乎很享受其中。

    “傻愣着干嘛，着魔了？”阳天推搡着张自凡。

    张自凡感慨，“我很久没见欣悦这么开心过。”

    阳天惊疑地看着他，啧啧啧地摇头，弄得他有些不好意思再看欣悦。

    阴九九的拐杖突然而至，在他两头上一人给了一记，“别被假象迷惑了，快给我抓。”

    “可是……”张自凡转头看向阴九九，有些不愿了。

    阴九九深呼一口气，面容肃然，“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尘归尘，土归土。她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就放手吧。让她继续呆在这，只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她看向阳天说：“你应该猜到我说的是谁。”

    这一点醒他知道阴九九说的便是传说中的红夜。难道欣悦的事和红夜有关？是从借红绳引欣悦回家那会开始，还是更早呢？他有些不敢想，只知道这些天折腾得够呛，也亲眼见到阴九九受伤吐血。可见那人，哦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力量太过强大，现在阴九九的实力还不足以和他抗衡，还是速战速决，赶紧回到老街的好。

    阳天一下子来了精神，搂着张自凡的肩郑重地说：“兄弟，别执迷于过去了。欣妈还在等着我们呢？难道你想让欣悦一直在外当个游魂野鬼？”

    这更不是张自凡想要的，他当即振奋精神，又同阳天左右夹击欲抓住欣悦，仍是无用，两人累得怀疑人生。

    在他们抓欣悦的时候，阴九九一直在观察欣悦的轨迹，发现她无论怎么滑，都会滑过小公园广场的中心点，正要提点，阳天已站到最中心的位置，朗声道：“我知道了。张自凡，站到我这里来。这一次，一定能抓到她。”他活动十指蓄势待发。张自凡也在他的授意下站进中心点的位置，眼下最关键的就是看欣悦从何处现身。

    “哈哈哈哈！”欣悦的笑声率先传来，随即她现身了。那两人立即顺声待势，只等欣悦滑向他们。果然，欣悦溜了一圈往中心点滑来，二人专注地伸出手，在她滑过的时候抓去，还是慢了一步。

    “再来，出手再快点。”阳天说。

    二人背靠着背，静等欣悦现身的方向。但方向准确仍是慢了。阳天一咬牙，回想慢了一步的原因是他们每次听到声音就去找方向再抓，这一次他尝试着听到声音不找方向直接抓欣悦。

    说时迟那时快，欣悦的笑声传来之时，阳天下意识地抓住自己。果不其然，抓到了正从他身体穿过的欣悦的手，“抓到了。”

    那一刻，欣悦不再滑动消失，迎面站在他们二人面前。

    “欣悦？”张自凡忍不住叫她，但不见有任何回应。他也抓住欣悦的另一只手，试图摇醒她。

    只见小公园广场化作张自凡幼时睡的房间，欣悦消失不见了。

    “怎么回事？”

    阳天和张自凡被这突如起来的变故吓到了，阴九九也不见了踪影。房间内一切如故，有门有窗有桌子等，但都是固定的搬不动，两人犹如活物般被困在房间里。

    “欣悦在那里。”阳天指着窗外。

    窗外对着的是欣悦的房间。此时，欣悦正像儿时那般坐在窗前听录音机，恍如小时候。

    “欣悦——”二人喊着她的名字。窗户不知为何牢牢紧闭，怎么使劲都打不开。他们拍打窗子大声叫喊，但欣悦就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一般毫无反应。

    “怎么办？”张自凡问。

    阳天也不知道怎么办。他们明明是在小公园广场抓欣悦，怎么陷身到了张自凡房间？这个时候他突然怨起阴九九来，就知道又被她摆了一道，但至少该告诉他怎么做呀。

    正抓狂时，房间内凭空出现了唱片机、胶片和“千里传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