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告别曾经

    报纸上的粗体大字，很粗很大。

    报道的内容，也是整版的报道。

    似乎津门地界上的报纸，也在感慨老大哥放弃了过去的cao守，向咱们大东方学习起来。

    历史正在发生啊！

    许旭十分感慨，看着报纸上所报道的消息，老大哥，这是又挥镐给埋自己的大坑，大力的挖掘了一波。

    这光看某些政策，比如股份经营，吸引外资入股等等，确实有些像国内正在如火如荼进行的改革开放。

    只不过，老大哥这一步迈得更极端。

    国内好歹是从农业开始，从一开始的小步试探，到一步步的扩大展开，至少还讲究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虽然也带来了大量集体企业转成股份经营的工人下岗，导致各地的街溜子都多上了不少，但尚且可控。

    哪像老大哥，此前没有一点这方面的过渡，就直接给自己来了一记狠的。

    看看报纸上的某些字眼，什么百分之大几十直接脱离国家直接管理啦，给私人和外国资本大开方便之门。

    好家伙，这简直就像一个已经肾病病入膏肓的老人，想要手术治病，结果直接一刀就嘎掉了自己的腰子。

    许旭唏嘘着，透着报纸上所报道的内容，仿佛看到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大俄美妞扶着阳台前的栏杆挥舞着说：快来玩呀大爷！刹那间引来一片喋血恶鲨鱼。

    这也就是目前自己没有实力出国。

    否则现在炒什么股，写什么小说，演什么戏？

    没有什么比去薅老大哥的羊毛更来钱的事情了。

    许旭很清楚，在老大哥公布了这个实施办法之后，比起“万件狗皮大衣去换苏27战机”更疯狂的以物易物时代，就要到来了。

    这要是有门路，有胆量，够野蛮，敢去老大哥家闯一闯，就会真应了一句，人有多大胆，钱有多大产！

    除了老大哥相关新闻外，许旭也看到了一些国内的相关新闻。在剧组的一段时间以来，由于野山坡天然封闭的环境，整个小镇上就没有卖报纸的地方。此刻，通过手头上的报纸，许旭阅览着最新资讯。

    这般看报等了二十来分钟后。

    铛铛铛！

    远处，一辆下半身蓝色、上半身蓝色的公交车，打着鸣笛从远处驶来。

    许旭合上报纸，拎起屁股下的行李包，坐上了车。

    透着窗户，对于面前的这座城市，许旭并不陌生。

    后来的自己，曾经因为工作所需，也曾来到这座城市，而且身为一名游客，也到访过这里。只不过，那时，这里将会是一座GDP过万亿的城市。而城市的大改快干，也将会逐步取代掉自己此刻眼前所见到的旧物。

    一路摇晃了半個城市之后，在一栋士兵站岗的西班牙式风格的主体建筑前停下。

    作为军区级下设的一个文工团，所处的环境是很不错的，盛夏里郁郁葱葱。

    终于又回到了这里啊......许旭心绪复杂的看着面前这栋建筑，后来的自己，曾经以一个游客的身份，参观过这里，只不过，那时早已经物是人非。

    士兵没有示意不要靠近，因为他认出了许旭，惯例打了个敬礼后，打了个招呼道：“许少尉，听说你在剧组演戏啦。”

    许少尉？

    乍然听到这么一个称呼，许旭心里刹那间还有些陌生。

    在文工团，自己目前是以四年的军龄和良好的业务素养，扛少尉军衔。

    要是按照原来的轨迹，在未来大十几年的时光里，自己将会在这里一步步做到副团级，然后在努力从副转正的时间风口，却遇到军改文工团大裁撤的时代浪潮，只能转业回沪都。

    从按部就班的安稳角度讲，从前的自己，也不能算失败。

    但是在转正的风口，遭到时代大政策的制裁，良好的上升趋势，戛然而止。

    这多少是有些意难平。

    此刻重新站在熟悉的门头之前，只不过，这次是自己主动要离开这里了。

    种种触目生情的情绪，在浮现的呼吸之间，被许旭收敛住。

    对于站岗士兵都知道自己演到角儿的消息，他并不奇怪，毕竟文工团就这么大。

    当下，许旭笑着点了点头：“这大热天的，辛苦呐。”

    拎着包走进大门后，大院里显得很安静。

    没有听到通常的排练声音。

    许旭拎着行李包，循着脑海里的记忆，来到曾经无比熟悉的宿舍楼前。

    在文工团，他好歹也是个小少尉，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独立小宿舍。

    宿舍楼的门房大爷瞅着许旭，从窗口探出头道：“呦，是小许出差回来啦？”

    能在军区文工团里能看门的，都是大爷，叫一声小许，无论从资历，还是从退下来前的军衔，都没毛病。

    许旭拎着大包，打了一个招呼：“怎么今儿团里这么安静？”

    大爷诧异的瞅了一眼许旭，很理所当然的道：“这不马上就建军节了嘛，可正是忙活的时候。”

    许旭恍然的拍了拍脑袋，他是不在文工团久矣，这些本职的东西，都忘记了。

    对于军区文工团而言，在八一节要来的这个时间点上，不仅要去下面各部队搞巡回，还要去疗养院搞慰问，忙碌正当时。

    聊了片刻后，许旭问大爷要了一下自己房间的钥匙。

    长时间里面没住人，深黄色的桌椅上，用手都可以在上面写字了。

    清扫一番后，许旭洗了个澡，在硬板床上铺上凉席，就躺下先休息起来。

    许旭是在文工团战友们的敲门呼叫声中醒来的，抬头看向窗外时，外面的夜色已经深沉。

    文工团的大伙们，身上穿着笔挺的短袖军装，姑娘小伙们脸上还留着演出时的妆容。

    七嘴八舌里，大家都挺好奇，很想知道在剧组拍戏是怎样的一种经历。

    看样子大家还不知道自己这次回来目的呀......许旭尽可能的满足着围在自己面前众人的好奇心。

    在人群里，许旭也看到了本家许怡雯。

    即便在俊男靓女密集的文工团里，这位本家姓的姑娘，脸蛋也是佼佼者。只不过因为今天出去有表演，脸上涂了粉，此刻笑起来的梨涡，都被遮住了。

    抬手跟姑娘打了个招呼，距离上次见面，还是当初在涿州郊外。

    大家回来的时间都比较晚，眼下，满足了一下拍戏好奇之后，就各自散去休息。

    翌日一早。

    许旭来到团长办公室。

    敲门之间，团长见到是许旭，起身之间，神情挺感慨。

    许旭要走的消息，他作为这里的一把手，一早是知道的，八一厂是直接通过上级联系到这里，并且在数日之前，也已经是收到调档函。

    他只是没想到，一次出外勤，跟随部队一道去帮衬一下拍摄，许旭竟是能搭上了八一厂这一根粗大腿。

    八一厂啊！

    连他一个团长，都忍不住羡慕这家的门头。

    这可比文工团的层面高多了。

    当下，寒暄了片刻后，团长打电话叫来了管理人事关系的干事，在八一厂那边已经敞开方便之门的情况下，需要的是把各个手续清点齐全后带走即可。

    在清点完各个手续后，团长起身道：“你的事情我还没跟大伙们说，去跟大家告个别吧，不过不能出去，明天他们都还要出任务，晚上就在食堂，给你弄个送别宴，以后有时间记得回来看看。”

    许旭点了点头，走出团长办公室。

    来到排演间，在大家招呼声里，说出了自己将要离开的消息。

    刚回来就要走，许旭的这则消息来得触不及防。人群里，正练着一段舞蹈的许怡雯，一双好看的杏眸满是错愕......

    翌日一大早。

    文工团还没上车出任务前，许旭将自己的行李尽数收拾好，准备离开。

    白杨树荫下。

    临别的安静里，前来送行的许怡雯低头看着脚尖。

    两人原本因为是本家姓，老家又同是在沪都，所以在团里关系比起他人是相对较近。又都是青春靓丽的年华，自然滋生出朦胧亲近的好感暧昧。

    轰！

    这时，头顶轰隆声响，一架民航飞机大清早的低掠而过。

    走出大门的许旭，挥了挥手。

    蓦然里，心头浮现出一段旋律：

    灰树叶飘转在池塘

    看飞机轰的一声去远乡

    光阴的长廊

    脚步声叫嚷

    灯一亮

    无人的空荡

    这世界那么多人，总会有人在原本并肩而行的路上，在分岔路口离开。

    坐在窗口的许旭，心绪起伏的看了一眼在视野里不断后退的文工团驻地，这一次，自己是彻底告别曾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