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举世皆敌
凡人对修士充满了敬畏。哪怕对刚刚脱离了凡人的身份，还没能初窥修炼门径的修士学徒也是如此。 侯三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哪个凡人敢像林越这样，还没有开始修炼就敢口出狂言，声称不将方圆数百里内的一方霸主放在眼里的人。 虎大王都不配当林越的师父？ 侯三叔这回倒是听明白了，却是听得胆战心惊，他赶忙伸手捂住林越的嘴巴，急道：“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可千万别在说这样的话了，我听着心脏都要吓停跳了！” 他一双眼睛东张西望，深怕虎大王长着顺风耳，远在百里之外的谷阳县都能听到他们现在的对话。 凡人敢对妖修不敬，那可是重罪、乃至死罪！ 七天前林越为何会遭此横祸？ 他只是带着芸娘去卖草药，什么违法的事情都没做。反而是那姓邱的妖修看中了芸娘，就来了个强抢民女，要纳她为妾。 林越不答应，邱公子便直接施展本命摄魂法术，让他只能回家等死！ 而即便林越死了，过几天邱公子还是要带走芸娘，去做他的第三十六房小妾！ 没有人不觉得林越倒霉，但也没有人敢认为邱公子的行为是错的，即便心里这样想，口上也绝不敢这样说。 很多人觉得林越当时就应该乖乖把芸娘献给邱公子，这样既能免去灾祸，兴许还能讨好邱公子。总好过以卵击石，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还丝毫不能改变芸娘的命运。 俗世的法律只是修士统治人类的工具，它只对凡人有约束力，根本管不了修士的行为。 修士对凡人拥有近乎无限的权力。 若是修士要你的命，你就只能乖乖做待宰羔羊！ 妖修大多走的是强化体魄、锻炼筋骨的路子，新鲜的血食能够让他们的修炼事半功倍。 这些“新鲜血食”可不仅限于牲口家禽，或者山林猛兽，其中效果最好、且最常见的血食就是——人！ 妖修吃人，天经地义！ 修士修炼需要童男童女或者青壮血食、又或者处·子元阴，自有官府派遣差役捉拿符合条件的人去进献给修士。 谁要是被捉去了，家里人只能自认倒霉。 凡人自生下来后就面对着三重负担：赋税、徭役，还有血贡！ 被修士吃掉的人，便是血贡。 所以凡人既极其畏惧妖修，同时又迫切想要成为妖修，因为只有成为修士才能避免被吃。 所以人人争当妖魔，获取吃人的权利——这个世道就是如此残酷血腥！ 林越的敌人就是这个吃人的世道。 他很清楚凡人们对妖修的畏惧。 他心里苦笑，没有实力，说出来的大实话都没人信。 虎大王一个结丹期的修士，修炼功法能好到哪里去？ 而林越生前纵横万古，曾与这天地间最强大的修士比肩。他脑子里记着的功法随便掏出一部都比虎大王的修炼功法要高明无数倍。 林越推开侯三叔的手，低声道：“我不骗你，侯三叔，我早就有修炼的门路了。” “你、你没骗我？”侯三顿时瞪大了眼睛。 “没有。” “难道你暗中拜了个比虎大王还要厉害的师父？” 以林越的成就，何须拜师？这世界上有资格和他坐而论道的人都没几个。 只是这实话太过骇人，林越道：“没错。” 侯三顿时激动起来：“那阿越你以后也会成为修士？” “等身体好些我就要开始修炼了。” “好、好好！老天开眼啊！”侯三简直比林越还要兴奋，随后他眼巴巴地道，“那你以后可得关照关照咱家！尤其是我家那小子，侯渊！你记得吧？他在县学读书哩！他脑袋瓜好使，比我强多了。” 人妖有别。若林越没有说出这番话，侯三还可以把他当成一个晚辈，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凡人，可如果林越成了修士，两者之间的地位顿时天差地别。所以他做低姿态全无半点心理负担，反而心里还沾沾自喜——先前他还担心自己救林越的行为太鲁莽、太冲动，若是暴露，不光得罪了林广德，还有可能得罪邱公子。 尤其是后者，那可是谷阳县青年辈第一妖修！对方一个不高兴，翻手就能灭了自己全家， 可现在情况不同了。 等林越成了妖修，甚至实力超过邱公子的时候，自家就有了一座天大的靠山。那时候就算是村长林广德也得跪下来舔他的臭脚！ 至于更多的，他就不敢想、也想不出了。 先忍忍，忍个十年二十年，自己只要运气不差，定能活到那一天！ 林越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回答道：“这当然是没问题。其实眼前就有个大好机会。” “呃？” 林越转头看向谷阳县的方向，冷声道：“我必要杀了那姓邱的妖修，就在他来龙石村的时候。这需要用到一件法宝，而那件法宝我藏在大山里了。” 侯三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他想过林越会报仇，毕竟是杀身夺亲的大仇，等林越修炼有成，不可能不报。但他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快，不需要十年二十年，竟然只需要几天时间？ 法宝——他在神话传奇故事里听说过那样的东西。 那些厉害的神仙妖魔都有法宝。比如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的飞剑，比如摇一摇就能收走人魂魄的摄魂幡。 那些威力强大的法宝甚至能颠倒宇宙、逆转洪荒！ 传说妖族天庭至尊东皇太一的成名法宝名曰“东皇钟”，一旦罩下来，不管是谁都会被震成齑粉…… 不过神话故事里肯定没有提到，如今东皇钟多了个缺口，威力已经大不如前。 而造成这一结果的，就是林越。 林越转回头来看着侯三，直接道：“侯三叔，只要你护送我去大山里取出那件法宝，我就送你一个天大的机缘。” “莫非是……”侯三声音发颤，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脏狂跳的声音，几乎都堵住了嗓子眼。 “修、炼、功、法！”林越一字一顿，“我送你一部修炼功法，能修炼到……” “别说了！”侯三霍然起身，打断了林越的话，“我干！别说是进山，就是让我去大闹天宫我也敢去！” 这个年近不惑的精瘦汉子激动的浑身发抖，深怕林越半途反悔。 要知道那可是修炼功法！是修士赖以生存的根基！ 别说只是进山，就是去送死他也干！ 自己修炼不成，可以传给儿子，再不行传给孙子，侯家的子子孙孙总有能够修炼的。到那时候，侯家就真的兴旺发达了！ 林越挤眉弄眼地揶揄道：“那你知道天宫怎么去吗？” “哈？真去啊？”侯三瞠目结舌。 天宫乃是修仙者飞升之后的大本营，跟妖族天庭相当，凡人只在话本小说和传奇故事里听说过有关天宫的故事。 《大闹天宫》本就是流传最广的一个话本故事。说的乃是三万六千年前，有一位姓孙的妖族大圣跟自己的几位本领通天的结拜兄弟就曾带着麾下的喽啰们大闹天宫，将天帝的凌霄宝殿砸了个稀巴烂，把那天帝打得钻到了桌子底下瑟瑟发抖，临走时还抢了不少的仙女回去暖床。 仙妖势不两立，妖国内传唱最广的神话故事里，修仙者肯定是大反派无疑。 林越忍不住扑哧一笑。 随后侯三把这里收拾了一下，把掘开的土又填了回去。人人都知道林越已经死了，这几天很可能会有人来烧纸，遮掩一下免生事端。 一切弄妥当之后，侯三背着林越正要下山，忽看到半坡上有个少年提着纸炮往这边走来。侯三定睛一看，顿时惊叫道：“是二黑子！” “避一避。”林越也看到了正上山的那个少年。正是他的发小，林广德之子、虎大王之徒，林有功。 两人躲到树林里，远远看着这边。 侯三万分庆幸自己刚刚摆弄了一下，要是晚上几分钟，那事情可就闹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