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独行而去

    丁勉阴沉说道：“令狐师侄，你怎么说？”

    令狐冲道：“这个……这事干系太大，晚辈做不了主，须得请示家师才行。可否容晚辈将师弟带到恩师面前，由他老人家亲自发落，师叔以为如何？”

    他并不相信张凡天竟能杀了嵩山派的前辈师叔，因此只是想着先赶紧救助小师弟脱离困境再说。

    令狐冲这番话的用意，丁勉又何尝不知，当下冷笑道：“我话已说的明明白白，你却仍是不信，华山派互相包庇，沆瀣一气，还有什么好说？来啊，把这两人给我拿下！”

    一声令下，众嵩山弟子顿时一拥而上，令狐冲来不及多说，连忙挥剑招架。

    他本就有伤在身，一众嵩山弟子个个武艺超群，斗不多时，便已将他制服，令狐冲卧在地上，愤声道：“师叔这是何意？”

    丁勉冷笑道：“何意？你一心一意包庇这小子，定是跟他一样，与那魔教妖人暗中勾结，今日我要替你师父清理门户。”提起手中长剑，便朝令狐冲胸口刺去。

    正在这时，忽听林外一个少女声音响起：“令狐师兄，你在哪里？”

    丁勉一惊，不等派人去看，只听那少女声音已经越来越近。

    令狐冲全身伤痛，无法开口，张凡天连忙叫道：“师姐，我们在这里，你们快来啊！”

    丁勉心中突突直跳，他本想趁着令狐冲落单，就势将他和张凡天一并灭口，没成想这时却又来了不知哪一门派的弟子，而且看样子还不止一人，再想行凶杀人，只怕已无可能，当下连忙招呼弟子将陆柏的尸身和曲洋一起抬走，迅疾无比的奔出树林。

    嵩山派众人动作极快，前脚刚离开，后脚林中就走进一名年轻的小尼姑，手中捧着一个碧绿的西瓜，小脸上满是汗水，可见走了很远。

    那小尼姑一见令狐冲和张凡天卧在地上，不由吓了一跳：“令狐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令狐冲坐起身来，背靠大树，苦笑道：“我见你久不回来，等的口干，便想四处走走，找点水喝。谁知一不小心，被绊倒在这，可能是碰到了伤口，一时痛的起不来身，叫师妹见笑了。”

    那小尼姑听令狐冲说碰到了伤口，顿时焦急无比，连忙奔了过来，放下西瓜，便要查看令狐冲伤势。她手刚伸出，想起自己和他男女有别，怎好随便接触，何况旁边还有个不认识的人，顿时小脸一红，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

    张凡天见令狐冲信口胡说，心想：“大师哥定是怕吓到了这小尼姑，这才没说实话。”又见这小尼姑如此紧张令狐冲，对令狐冲的话更是深信不疑，心中猜想她必然便是恒山派的仪琳了，当下笑道：“见过仪琳师姐。”

    那小尼姑自然便是去给令狐冲摘西瓜的仪琳了，她一路寻了好久，才在路边看到一片西瓜田，田里果然结了许多碧绿的西瓜，但仪琳自幼生长在佛门之中，觉得这样不告而取极为不对，内心天人交战了好半天，这才勉为其难的摘了一个西瓜，要不然她应该早就寻过来了。不过也正因如此，才救了令狐冲和张凡天二人，若她早来片刻，只怕也会被制服在此，多一个俘虏而已。

    仪琳睁着大眼睛，疑惑道：“你认得我么？”

    令狐冲笑道：“这位是我小师弟张凡天。小师妹你名气太大，连我这头一次下山的小师弟都认得你了。”

    仪琳脸上一红，转身捧过西瓜，准备拿地上的长剑切开，拾起长剑一看，见上面沾有鲜血，不由失声道：“令狐师兄，你的剑上怎么有血？”

    令狐冲道：“这山上草深林密，我怕草里藏有毒蛇，就一边走一边拿剑挥赶，可能无意之中砍伤了几条蛇吧。”

    仪琳一听，连忙放下长剑，双手合十，口称“罪过”，接着又喃喃有声的念了起来。

    令狐冲和张凡天面面相觑，不知她在做什么。

    仪琳念完经文，这才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的命是命，蛇儿的命也是命，令狐师兄你无意中杀害了它们，虽然不是你的错，但毕竟也是杀生。我刚才已经念了几遍往生咒，替你把他们超度了，这样一来，佛祖就不会怪罪于你了。”

    令狐冲坐直身子，正色道：“多谢师妹！”

    张凡天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心想这两人真是一对活宝。

    令狐冲捧过西瓜，一掌拍开，递给张凡天和仪琳一人一块，三人一边吃瓜，令狐冲一边问张凡天道：“刚才丁师叔说你已经被师父逐出门墙，那是怎么回事？”

    张凡天道：“当时嵩山派的人逼迫刘师叔去杀曲洋，刘师叔坚持不肯，嵩山派的就说要讨伐他，愿意一起的站过这边来，师父师姐他们都过去了，我却觉得不应该这样，就没有站过去，师父一怒之下，就当众把我开除了。”

    令狐冲叹了口气，道：“小师弟你做事总是容易冲动，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冲撞师父，师父是好面子的人，肯定生气。不过你别担心，过段时间等师父气消了，我帮你跟师父好好求求情，求他再让你重归门墙，相信也不是难事。只不过这段时间，你可能暂时不能再回华山了，可要到哪里去好呢？”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好的去处。

    张凡天道：“多谢大师哥，既然已经出来，我想顺便四处走走，刚好也长长见识。过段时间，我便再回华山，到时咱们再见就是。”

    仪琳插口道：“可惜张师弟不是女儿身，要不然可以随我们一同去恒山，庵里许多姐妹，肯定人人都喜欢你。”

    张凡天笑道：“多谢师姐好意，天下之大，自有容身之处。日后若有机会，没准还真会去恒山看望师姐，只要师姐不嫌弃就好。”

    仪琳瞪大眼睛，一脸茫然：“你来看望我，我怎么会嫌弃呢？”

    张凡天和令狐冲一起大笑起来。

    三人吃完瓜，张凡天站起身来，朝令狐冲和仪琳拱手一礼，道：“大师哥，小师姐，咱们就此别过！”

    令狐冲拍拍他肩膀，道：“小师弟，你一切小心，早日回华山来，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张凡天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他也不辩方向，信步而行，走出老远，回头看时，只见令狐冲和仪琳的身影已经十分模糊，似乎仍在原地目送自己，便远远的挥了挥手，踏着夕阳的余晖，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