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来无影去无踪
薄红区作为环月的中心，这里高楼林立，错落有致的高楼间靠着数道天桥相互连接。 高耸大楼上悬挂的投影装置让一名名当红的女星在楼宇间尽情展示自己曼妙的身姿，配合各色广告将周围的天空染成五彩。 在天桥空街中穿行遨游的虚影游鱼更是给城市点缀上几分梦幻的色彩。 普通出租车正遵守交规走走停停地照常行驶在光影之下的道路上，周围接天的高楼鳞次栉比，车辆仿佛行走在海渊之内，然而曲曜橙现在完全没有心情欣赏窗外的街景，他心事重重地死盯着前排座椅的椅背。 忽然他的瞳孔瞬间放大，连心跳都差点停止。 一只被银灰色作战服紧紧包裹的纤细手臂毫无征兆地凭空出现在曲曜橙的视野中，从他身侧伸向了前排司机的后颈。 曲曜橙从没想过车上还有第三人，更想不到危险竟然一直潜伏在他身边，他还来不及发声，这只手就已经把一枚小小的芯片插入了司机后颈与皮肤无异的隐蔽接口中。 令曲曜橙意外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如果不是这只神秘的手，曲曜橙根本没察觉司机居然是少见的脑机改造者。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只手的主人正在他身边缓缓现身。 曲曜橙的右侧座椅上，光学迷彩顺着显露的手臂逐渐褪去，双臂、肩膀、躯干、双腿、头颅，一位穿着银灰色紧身特种作战服的女性逐步显露身形，突兀地出现在曲曜橙身边。 女人翘腿坐在曲曜橙身侧，她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赘rou，在作战服的帮衬下优美的线条显露无疑，每根线条都是经过无数次体能训练造就的。 “我是受他胁迫的，与他们的组织没有关系，和他更素不相识。” 曲曜橙双臂护住要害，转身面朝女人下意识地开口解释。 然而在他解释完后却发现女人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车辆也没有发生意外仍平稳地行驶在道路上。 司机仿佛没察觉到异变也没注意到曲曜橙的动作与话语，和之前一样照常驾驶着车辆前行。 一切都显得十分诡异。 在曲曜橙惊愕的目光中，女人在对司机动了手脚后又有了新的动作。 她取下了集成多种功能却不显臃肿的战术头盔，露出一张写上了解脱二字的小脸，看模样约莫二十来岁，女孩呼出一口浊气，晃晃脑袋，用手轻轻一挽，顺滑的发丝倾泻披散在肩头。 “呼，我和他也素不相识，与他们的组织同样没有任何关系。” 女孩话说完后，又是一口深呼吸，看得出来即便那头盔集成了诸多高科技，但罩在头上总归会让人感到沉闷，她把头盔放在腿上，放松地背靠座椅，脑袋微微侧偏看向曲曜橙的方向。 女孩的话让曲曜橙有些摸不着头脑，眼下的情况超出了曲曜橙的理解范围，他皱着眉头尝试理清状况，这才猛然发现女孩的目标既然不是司机，那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他不禁在心中呐喊，“我究竟干了什么，怎么转眼之间什么事都找上我？” 一件糟心事会让人感到心烦，两件同时上身可能会让人气愤，但在短短时间内连续遇到多件反而就无所谓了，就像那句老话，虱多不痒，债多不愁，曲曜橙现在就是这么一个状态。 他虽不清楚女孩的实力到底如何，不过看她那造价不菲的作战服和那副有恃无恐的态度表情，想必她对自身实力很有自信。 曲曜橙见女孩的模样不像是要动手，再加上他现在也没有武器，便也放下了护住要害的双臂，以免显得他胆怯。 “你对他做了什么？”曲曜橙见女孩迟迟不说清来意，率先开口提问。 “一枚能让他感官混乱的病毒芯片而已，”女孩见曲曜橙脸上仍旧不解，进一步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在他的感官中，下意识地把后排的异常忽略了，并且他会用自己的逻辑对身边的异常状态进行合理解释，毕竟我可不想随意得罪一个未知势力。” “那你就是有话想专门对我讲了，说吧。”从处于虱多不痒，债多不愁的状态后，曲曜橙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微小的变化，就像是欠钱的反而成了大爷。 女孩见曲曜橙的这幅表情，也没有生气，反而眉眼微弯，轻声一笑。 “你这人倒是有意思，你不会以为你之前捡到的药剂是烂大街的东西吧，你就没考虑过失主找上门来你该怎么办么？” 曲曜橙眉毛一挑，他总算搞明白眼前这个女人是来干嘛的了，不过新的疑问紧接着出现。 因为那觉醒药剂是之前在一个追捕联邦调查局特工的任务中意外获得的，如果猜测没错的话，药剂应该属于那个被追捕的特工。 联邦调查局和三大财团一直不对付，暗中交手次数多不甚数，那个特工摆脱追捕已经很不容易了，想转头再回穗烨集团把控的势力范围内找寻药剂基本不可能，这也就是曲曜橙敢于私吞药剂的原因之一。 “你是联邦调查局的人？你怎么敢在环月城露面？” “我的身份又没暴露有什么不敢的，而且你不说，我不说，其他人又怎么会知道。”女孩无所谓地摆手。 “我是不会和联邦调查局的人合作损害集团利益的！”曲曜橙义正言辞地反驳。 女孩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几声清脆的笑声回响在车内，随即略带笑意地说道： “拜托，你这话不会是认真的吧，你如果真对穗烨集团那么忠诚，就不会私藏我的药剂给自己注射了。” 曲曜橙听着女孩的笑声和挖苦，冷哼了一声，女孩见状终于是停止了笑意，沉吟酝酿了几秒，缓缓补充： “我听说穗烨集团对私吞集团财产这种事查的很严，终身制员工若是干出这样事不仅会受到严厉惩罚而且再无翻身余地。” 女孩眼中没有丢失珍贵药剂的气愤，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曲曜橙： “曲先生，你也不想让私吞珍贵药剂这样的事给其他人知道吧？” 要挟，又是要挟，曲曜橙感觉自己十分口渴，嗓内沙哑说不出话，他很无奈，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要挟很有效果，因为他本就是想要摆脱终身制员工这个身份才努力至今，甚至不惜冒着巨大的风险私吞并注射了药剂。 “既然你知道我注射了你的药剂成功觉醒了异能，你就不怕我鱼死网破？”曲曜橙恶狠狠地回答。 女孩没有在乎曲曜橙的说法，她交叠的双腿上下换了换，自顾自地说道： “其实你注射的药剂严格意义上讲并不是觉醒药剂，而是定制的进阶药剂，这种药剂错误使用的致死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五，说实话调查到你注射了药剂还生龙活虎地跑到环月城我也很吃惊，不过也正是因为你成功活下来了，所以我才会改变主意决定和你见上一面。” 曲曜橙听了女孩的说法，并没有太大的实感，因为说是百分之九十五的致死率但他却好好地坐在这里。 他在乎的是女孩话中另外一个重点。 “进阶药剂？” “没错，以我的基因为蓝本定制的异能进阶药剂，原本是我打算用来增强实力的东西，却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拿到手就被你抢去了。” 女孩说到此处终于是显露了一丝威胁，她的眼神中淬出寒芒，曲曜橙能察觉到咽喉处有些许寒意。 好在女孩散发的寒意很快就消失了，她收起了冷意，重新恢复之前无害的模样继续说道： “你所觉醒的异能大概率是在我的能力基础上结合你自己的体质变异而来，所以我对你知根知底，而你对我一无所知，这样你还觉得我怕你鱼死网破吗？” 曲曜橙看见眼前女孩得意洋洋的样子，又想起她刚才的冷意，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对她居然生不起气来，还隐隐有种陌生的亲切感，这种感觉没有来由，他不由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我这是怎么了？” 他心中那样想着，为了不让自己在气势上落了下风，嘴上也没停下。 “那你的异能是什么？” “你猜，不过我唯一可以告诉你的便是在你成功注射了我的进阶药剂后，我们两人之间已经产生了无形的纽带，对彼此拥有了天然好感，这也是我愿意面对面和你交谈的原因之一。” 女孩不再直视曲曜橙而是懒洋洋地背靠着座椅，枕在护颈枕上稍微偏头说道，语气中透露出些许无奈。 曲曜橙听着十分惊奇，他怎么也没想到冒险注射的一剂药剂还附带有这种效果，脑中正思考着真实性，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目光放在了不该在的地方。 “天然好感可并不意味着我能容忍你的任何作为！” 女孩发现了曲曜橙不经意的目光，瞬间坐直了身躯，柳眉倒竖厉声呵斥。 曲曜橙在女孩的呵斥下也注意到了自己不妥的地方，连声道歉解释。 场面一度变得很奇怪，完全不符合两人原本的立场。 好一阵后，正事才得以继续。 “空话说了那么久，我想我的诚意已经表明得足够了吧，那么也该进入正题了，我来见你并不是以联邦调查员这个官方身份，而是以我的私人身份前来，调查局并不知道你这个人，所以你不用担心刚进狼坑又入虎口。” 女孩指着前排司机，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紧接着补充道： “我叫蓝芽，蓝天的蓝，萌芽的芽。” 曲曜橙这时也总算理清了状况，不过仍有些不真切地问道： “那蓝芽小姐你究竟想要什么，先说我是不可能赔你药剂的。” 蓝芽发出“切”的一声，摆手回答：“我就没指望过让你赔偿，这药剂的价格以你现在的收入就算想赔也赔不上。” 曲曜橙只得尴尬地讪讪一笑。 “我已经向上面申请调到了环月城暗中发展，这期间想和你达成合作关系，你有想要的情报，我可以帮你调查，作为交换，我也会向你索要我所需的情报，当然，我不会索要太过分的情报，这点你可以放心。” 曲曜橙听见蓝芽的合作要求感到非常不解，这条件怎么想他都不吃亏，而且他还白拿了一份珍贵的药剂，于是他怀疑地反问： “我在穗烨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小的终身制员工，现在还受制于人，你确定要找我要情报？” 蓝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投资，你懂吗？再说了受制于他们也不全是坏处，至少你多了一个可以利用的平台，上升的空间更大了，而且你们两方之间多了我这么一个暗中的第三者，你的周旋空间也更大了。” 蓝芽似乎完全站在了曲曜橙的角度，在帮曲曜橙一通分析之后总结道： “你既然觉醒了我的异能，那就必然不会泯然众人，以你这个岁数和能力总不会安于现状吧。” 曲曜橙感觉气氛有些怪异，他怎么就成了被数落的一方，于是立即转移话题： “环月被三大财团暗中掌控，你没别的动作还好，一旦挑事我看凶多吉少，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地被你拉下水，你们联邦调查局真要来环月发展吗？” “三大财团又不是铁板一块，纵横交织的地方就有破绽，你放心吧。”蓝芽对曲曜橙的警告完全没放在心上，无所谓地说道。 曲曜橙见蓝芽这副模样，他还能怎么办呢，也只能无奈地接受现状。 “我知道你现在最烦恼什么，虽然我不能帮你直接解决麻烦，但是给予你一点帮助还是可以的，把你的移动终端给我。”蓝芽朝曲曜橙伸出纤细手臂。 曲曜橙犹豫了两秒还是选择了把自己的移动终端递给了蓝芽。 很快，蓝芽就cao作曲曜橙的移动终端连接上了她的战术头盔。 “OK，图片传送成功，过几天你应该就知道他们组织的具体情报了。” 蓝芽说着就把终端还给了曲曜橙，随后在曲曜橙诧异的目光中，她重新戴上头盔打开天窗站了起来。 “我可以认为我们的合作关系成立了吧？”蓝芽从司机的后颈抽出了芯片。 “可以，不过我们要怎么联系，你不会和他一样采用单向联系吧？”曲曜橙抬头看向站在他身侧的蓝芽询问。 “过几天我会光明正大地来找你与你结识，这样我们联系就不会被怀疑了。” 窗外呼啸的风声让曲曜橙听得很不真切，蓝芽的声音逐渐在风中消逝，并逐渐化作风声。 不等曲曜橙回话，她便一跃而起，同时光学迷彩再度覆盖她的全身，于半空中消失不见，只留下了温热的座椅和打开的天窗证明她曾来过。 “光明正大？这岂不是她一暴露我铁被牵连？”曲曜橙看着打开的天窗喃喃自语，呼啸的风声忽然惊醒了曲曜橙，在司机彻底恢复前，他迅速关上了天窗。 车内又恢复了最初的模样。 五彩的街道车水马龙，蓝芽仗着光学迷彩踩在了道路中央一块发出荧光的广告牌上，看着车流中渐渐远离的出租车，她的脸色阴晴不定，良久之后出租车已经没了踪影，她樱桃色的嘴唇才轻微翁动，幽幽开口： “如果感性能胜过理性，那这名特工就已经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