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开战
蒋德璟没有想到李邦华真的急了，便赔不是似的说道：“下官只是给首辅大人开一个玩笑，大家都知道是一个兵开的炮，您别急呀？” 李邦华也知道蒋德璟是给他开玩笑，也没有真恼，叹了一口气说道：“唉，老夫这一辈子没有做过对不起人的事儿，唯独对不起满桂将军呀。” 这是怎么回事儿呢？为什么李邦华说对不起满桂呢？ 要知道这件事儿的来龙去脉，还的从很早的时候说起。 满桂，生于万历二十二年，先祖是山东兖州府峄县人，因立有战功，遂在宣府卫为官，由此，满家世居于宣府。满桂稍长，便善于骑马射箭，入伍后每次参战，均有斩首，按照当时部队中的规定，斩获敌人一颗头颅，就可授任官职，否则就赏给白银五十两。满桂屡次拿到赏金，却没能得到一官半职，年近三十，才当上总旗，又过十年才当上百户长，后来经几次升迁做到潮河川守备。杨镐在四路败师的情况下推荐几个懂得军事的小将，首先就推荐了满桂，期间，满桂得到新任总督王象乾的赏识，被提拔为石塘路游击、喜峰口参将。 天启三年，老督师孙承宗打算修复宁远城，询问那位将领可以前去驻守，马世龙推荐孙谏和李承先，孙承宗认为两个人不行，袁崇焕、茅元仪推荐了满桂，于是，孙承宗便唤来满桂，满桂慨然答应，请命而行，马世龙怀疑满桂的能力不行，孙承宗不听，当天就摆下酒席为满桂饯行。满桂到宁远后，和袁崇焕同心协力修筑城墙，使宁远成了辽东的一个抵抗女真人的重镇。 天启六年正月二十三日，女真派数万骑兵攻打宁远，远近大震。正月二十四日，女真军包围宁远，满桂和袁崇焕据城死守，利用红夷大炮，打伤了很多攻城的女真兵。正月二十五日，女真转攻宁远南边的城墙，满桂和袁崇焕指挥部属还击，最后，女真发现攻不下宁远，便撤军而去，天启帝朱由校知道后十分高兴，便提拔满桂为都督同知，实际上是总兵官，后来又一次论功，给满桂加级为右都督，荫子副千户，世袭。 据说就在这一次作战中，女真大首领努尔哈赤中炮受伤，回去不久就死了，女真人是因为老努受伤才撤的军。 天启七年五月，女真包围锦州，分兵进取宁远，满桂派兵援救，被包围在笊篱山，满桂和总兵尤世禄赶赴前线，大战一场，救出部队进入宁远城，不久后金军兵临城下，满桂率领副将尤世威等人出城迎战，杀伤不少后女真兵，满桂自己也在战斗中身受重伤，捷报递上后，朱由校加封满桂为太子太师，世荫锦衣佥事。 崇祯二年十月，女真人第一次入塞打到北京郊区，十一月，朝廷颁诏各地勤王，满桂率领五千名骑兵进京守卫，与和侯世禄一起驻扎在德胜门。不久，出兵交战，侯世禄的队伍很快败退下来，唯满桂率兵独自向前拼杀，城墙上的守军发炮支援，却误伤满桂的部队，满桂受伤。 这个时候，镇守山海关的袁崇焕带着一万关宁铁骑来了，在安定门外打败了建虏，只是，建虏大军入塞便包围了并京，举朝震惊，有人认为袁崇焕没有尽到责任，还有人说袁崇焕和女真有勾结，朱由检便将袁崇焕抓了起来，袁崇焕蒙冤下狱后，崇祯皇帝朱由检便命令满桂统帅所有来保卫京师的勤王部队，赐给满桂尚方宝剑。 十二月二十五日，女真兵突然从良乡回师北京，集中所有的精锐攻打满桂所部，满桂不敌阵亡。 当时，李邦华任兵部侍郎，负责指挥城内的部队，满桂受伤纯属城上士兵误发火炮所致，李邦华很自责，认为自己没有指挥好部队，满桂在永定门阵亡，李邦华认为满桂是因为身上有伤的原因造成的，所以，总觉得对不起满桂。 当时，巩永固刚刚和乐安公主成婚，也参加了这场保卫战，蒋德璟本是开一个玩笑，没想到李邦华这老头较真了，巩永固便劝道：“这事儿，我们都知道，满桂受伤怨不得首辅大人。” 刘文炳也劝道：“是呀！是呀！当时在下就在城上，也知道这件事儿，本来是误伤吗！” 大家这么一说，李邦华的心情才好了一些。 李丽看着李邦华，“你这老头，咋较真了呢？一会儿让你开炮打李自成不就行了？这大的年纪了，还这么的倔强？” 李丽这么一说，李邦华就高兴起来，雷鸣却不想李邦华呆在城头上，偌大的年纪，万一有点闪失怎么办？ “首辅呀！本王现在最担心的不是李自成，而是担心抄家的事儿，不知道倪大人一个人行不行？” “汝玉做事儿，不用担心。他的能力没有人怀疑。” “本王不是那个意思，关键是，你也知道的，这些锦衣卫都是贪财的主儿，一旦有人私藏，就有人敢跟着学，本王已经下令，敢私藏者就地正法，可真的都干了了，法不责众，为之奈何？” 李邦华看着雷鸣，“王爷的意思是下官去看着点？” “也不仅仅是这事儿，本王还担心城里的百姓听说李自成又来了，慌呀？” 李邦华是一个老精怪，咋能不知道雷鸣说的是啥意思？明白的说是对抄家和城内的秩序不放心，实际上是不想让他在这儿，想想也是，自己偌大的年纪了，帮不上忙，还的有人来保护自己，这不是添乱吗？“王爷，下官这就下城，王爷只管安心打仗就行了，其它的事儿有本阁在，不会出乱子！中葆，咱们走吧！” 中葆是蒋德璟的字，蒋德璟说道：“首辅呀，你没有看到在下都收拾利索拿着宝剑来的吗？其它的事儿有首辅和汝玉、梦章就够了。” 梦章是范景文的字号。 李邦华知道说服不了蒋德璟，便说道：“流寇来了，咱内阁一个人不在也不像话，中葆就留在这里吧，本官走了。” 看着李邦华央央的走了，所以的人都笑了。 “这老头，偌大的年纪了，还这么的好战？”，周刚说道。 雷鸣看了一眼周刚，“你不知道，李邦华可不是一般人，当过兵部侍郎，南京兵部尚书，整顿过京营，参加过保卫北京的战斗。” 蒋德璟附和道：“何止这些，还当过工部侍郎、总督过河道呢！” 周刚惊讶道：“李阁老全才呀！” 蒋德璟笑道：“那是！要不王爷也不会推举他担任首辅，关键是孟暗这个人清廉，敢于较真，很多的人都惧怕他呀，我辈在这方面和李大人比就差多了。” 蒋德璟说的不是虚言，确实是那么回事儿。 城外，农民军到了十几万人，全都聚集在两里外，巩永固说道：“王爷料事如神，流寇果然是要集中兵力攻击一点。文炳，走，调集火炮去！” 偌大的京城，周围城墙长达七十里，巩永固和刘文炳便分了工，每个人侧重管一半，以北京城的中轴线为界，巩永固管西半块，刘文炳管东半块。 既然李自成的农民军打算集中兵力强攻一处，雷鸣便知道李自成想采用人海战术，连续攻击，便说道：“马岱将军，将部队全部调上来。” 马岱奉命下城。 朱成矩带着手下上城了，这些刚刚投过来的人都憋着一股劲儿，一定要打一个漂亮仗，一战改变他人对他们的看法，否侧，老是被别人用别样的眼光看着受不了，雷鸣问道：“朱将军，你手下认识李自成的将领的人调几个过来。” “干啥？”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雷鸣六个人分了工，周刚、李丽在东头，李钰、张兴在西头，他和张旺在中间，由朱成矩派的人指点李自成的将领，只要打死李自成的几名将领，农民军就散了，李自成不撤也的撤，明天就可以实施下一步计划了。 根据雷鸣的交代，马岱指挥的人马全都悄悄的隐藏在了跺墙内，城外农民军能看到的情景依然是守城的都是老百姓。 城北两里处，李自成到达后便开始调兵遣将。 “袁宗娣！李牟！” “末将在！” “汝二人担任前锋左右总指挥！” “遵令！” “李岩将军！刘希尧将军！” “末将在！” “汝二人担任后续攻击左右总指挥，将后到的人马集结列队，准备接替前锋展开攻击！” “遵令！” “郝永忠将军！白广恩将军！唐通将军！田化龙将军！白凤将军！刘汝魁将军带领本部作为前锋依次发动攻击。” “遵令！” “李岩将军！刘希尧将军！后续到达的马世耀部，张能部，吴如义部，刘体纯部、谢君友部、田虎部为第二攻击部队。” “遵令！” “李锦！” “末将在！” “孩儿军由你指挥择机爬城攻击，爬上城墙后立刻夺取两侧城门，迎接大军进城，张鼐部、马守应部担任掩护。” “谷英将军！李友将！、兰养成将军！马重僖将军！” “末将在！” “负责四方警戒！” “末将遵令！” “高一功！” “末将在！” “负责调集粮草！” “遵令！” 李自成征战多年，经验丰富，指挥作战、下达命令，手到擒来、干净利索。 除了帅标前营果毅将军任继荣、党守素担任清缴顺天府，接应南路军刘芳亮，李素婉率军守卫昌平外，李自成将到达北京的部队全部投入攻城，准备一战拿下北京城，势在必得。 李自成占领西安后，将军队进行的整编，重新设置五营，任命刘宗敏为权将军，统率中权亲军，下辖帅标正威武将军张鼐部（正威武将军党守素副之）、帅标左营威武将军辛思忠部（果毅将军谷可成副之）、帅标右武威将军李友部、帅标前果毅将军任继荣部、帅标后果毅将军吴如义部，任命刘芳亮为制将军，统率左营，下辖果毅将军马世耀部、右武威将军刘汝魁部，任命刘希尧为制将军，统率右营，下辖左果毅将军白鸠鹤部、右果毅将军刘体纯部，任命袁宗娣是制将军，统率前营，下辖左果毅将军谢君友部、右果毅将军田虎部、左威武将军朱成矩部、右威武将军李及部，任命李锦为制将军，统率后营，下辖左果毅将军张能部、由郭毅将将军马重僖部。 另外，李自成还任命了贺锦为制将军，统率镇守襄阳的冯雄部、镇守澧州的王文耀部、镇守安陆的百旺部、镇守荆门的萧云林部、镇守汉川的谢应龙部、镇守禹州的周风梧部，任命了田建秀为制将军镇守西安，兼管驻守陕西、甘肃、青海的高汝利、左光先、梁普等诸军，任命李岩为制将军、副军师，兼管果毅将军郝摇旗部、威武将军白广恩部、威武将军红娘子三部。 从开始打家劫舍到后来扯旗造反，农民军可谓积累了很多的攻城的经验，但北京城与他们以前打下的城池有所不同，主要是城高、护城河宽，以前，农民军攻打的最大的城市就是开封，城高也不过两丈多丈，河宽也仅有五丈，水深一丈，成千上万的的农民军士兵每人背着一袋子土和石头，几个来回就可以填出一条宽阔的大道，架起云梯就可以攻城，如果守城的人拼死抵抗攻不上城头，就在城墙下陶洞，将装有火药的陶罐子埋进去直接将城墙炸塌。 北京城的内城墙最低处也有四丈，护城河宽达到十八九丈，水深将近两丈，确实易守难攻，由其是护城河太宽了，过不了河就无法攻城。 但这难不住农民军，李自成打下昌平城，便派人去朱慈烺的老祖宗的陵地砍伐树木去了，皇陵上的树有专人管理，几十年都没有人砍伐过，不仅长的高大，还特别的直溜，农民军不仅用这些高大的树木造了云梯，还准备了搭建浮桥的原材料。 农民军如何在护城河上搭建浮桥？ 具体的讲，就是几十个士兵抬着砍伐来的圆木，先扔进水里，然后会游泳的人下水将这些圆木用横木和绳子捆扎起来绑成筏子，若干筏子连接起来，就成了浮桥。 这样，就完成了攻城的第一步，接着，农民军就扛着云梯抵达城下开始架设云梯爬城。 “咚！咚！咚！”，农民军的集结地战鼓敲响了。 显然，农民军已经做好了攻击准备，要开始攻城了。 这个时代打仗全靠战鼓和铜锣发布作战命令，战鼓一响，开始进攻，锣声一响，立刻撤军收兵。 并且，鼓声的轻重缓急也是有讲究的，各个战队要根据鼓声的变化确定进攻的节奏，战鼓声急且响，所有的人都要勇往直前、全力拼杀。 站在城头上，顺着阳光看去，十几万农民军踏着鼓点向北京城走过来，前面是上百组扛着长长的圆木的人，后面紧跟着扛着成捆木板的人，再后面就是密密麻麻的人组成的战队了，刀枪林立，一眼望不到边，刀和枪尖在阳光下反射的寒光刺激着站在城头上的人。 所有的人都紧张了，有人开始颤栗起来了，有的人手扶着跺墙，看似是往下看，实际上是站不住了。 雷鸣也是一愣，每当看到历史战争片中浩瀚的战争场面时，都感到心灵受到了震动，那个场面和李自成的农民军表现出的气势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mama的！李自成要展开心理战呀，虚张声势！” 马岱和朱成矩就站在雷鸣旁边，都有些紧张，他们都是在战争中摸打滚爬走过来的人，也没有见过这种阵势。 “我日，李自成想玩啥？老朱，以前你也这么干过？”，马岱看着朱成矩。 朱成矩的笑有点惨，“我哪有过这么多的兵？” 安定门城楼里，李丽看到农民军的情景震撼了，“周刚，李自成的人好多呀！” “害怕吗？” “有啥怕的？”李丽说道。 害怕也许没有，但李丽绝对紧张了。 第一次看到打仗的蒋德璟也紧张了，他没有想到农民军有这么多的人，有这样的气势。 巩永固和刘文炳大叫：“开炮！红衣大炮，开炮！” 北城墙上共有把门红衣大炮，这几门跑的火药和弹丸都装好了，一门炮开火，几门炮先后响了，顿时，城头上硝烟弥漫。 一个十五斤的大铁蛋蛋落在李自成十几步远的地方，直接砸死一批战马，接着跳起来又砸死一个看管马匹的兵。 看到射过来的炮弹，李自成就急了，“娘的！牛金星，你说不要开展炮战，人家的炮都射过来了，我们的炮呢？” 牛金星愣了一下，随即大叫：“炮呢？快推到前面去，射他们！” 红衣大炮属于一体跑，根据弹丸的重量分八斤炮、十二斤炮、十五斤炮。 当然，这是射独子，如果射散弹，估计能装玻璃球大的铁蛋蛋上百个，杀伤力确实惊人。 城上开火，农民军的战鼓声就急促起来，农民军开始冲击。 不过，这没有用，就是跑的再快，冲到护城河边也要停下。 在巩永固和刘文炳的吆喝下，各个佛郎机炮手准备点火。 这佛郎机炮要是射独子，也能射一千多米，此时，根据雷鸣的交代，巩永固他们安排佛郎机炮全都是装的散弹，目的是杀伤站成农民军密集队形行进的士兵。 佛郎机炮散弹的有效射程是三百步，炮手们一个个屏住了呼吸，拿着火折子的手在颤抖。等待是让人感到最紧张的，一旦开了一炮后，基本上大多数的人都不紧张了。 后世的人表示距离用千米或者米，这个时代，人们习惯用步来表达远近，但这个时候的一步不是后世的一步，而是左右脚各走一步算一步，大约一步相当于一点五米，三百步就是四百五十米。 农民军进入射程了，各炮开始射击，随着震天的响声，三十六们佛郎机炮射出的铁珠像雨点一样砸向农民军，顿时，有远有近，农民军倒下许多的人。 看起来，三十六门炮不少，实际上十几里长的北城墙上只有这区区三十六门炮，确实密度太稀了，完全不够用。 农民军乱了一下，接着继续冲击，终于有扛着圆木的农民军士兵冲到了护城河边开始往护城河中扔圆木。 “火炮压低角度射击冲到护城河边的人，射箭！射箭！”，各城段的指挥员顿时大喊起来。 顿时，站在城墙上的人全都拉开了弓，密密麻麻的箭雨，瞬间射向农民军。 许多的农民军被射死在护城河边，跳到河中准备推正圆木的农民军多数也被射死了。 “上前！上前，跳进去！赶紧的扎筏子！”农民军中的指挥员也在大喊。 但是，守城的人太多了，原来北城墙上有两万人，加上马岱带的八千机动力量，农民军很难靠近护城河，到了护城河边的人只要放下当做盾牌的床板马上就被射死射伤了。 还有那佛郎机炮也在不断的射击着。 不大一会儿，农民军便死伤了几千人。 “王爷！看到没？远处站拿着大刀的那个大胡子就是郝摇旗。”，朱成矩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