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且磨枪

    半晌紫儿才惊觉醒转，仿佛跨越了万古，走过了无尽岁月，恍惚间分不清是身在现实还是在神游太虚。

    凛冽的山风让他有点清醒，金色的霞光让他的双眼又有些迷醉。

    紫儿轻轻摘下那鲜嫩欲滴的枝条，忍不住又想起了婉儿——这碧绿如玉的枝条盘在她的头上一定胜过一切头饰，不知道会把她妆点得多么的明**人！

    哎，且待有缘重逢时！

    紫儿一声轻叹，将那条柔枝缠绕在了腰间，嫩绿的枝条滑过手掌的伤口时，还能感到丝丝刺痛，但他早已不在乎。

    丝丝疼痛让他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现在还活着，生命之火还在腾腾跳跃。

    此刻紫儿的腰际挂着两个葫芦，一大一小，一黑一翠，一个是下里巴人，一个是阳春白雪，风格迥异的两个葫芦，相互映衬之下倒也有一点妙趣。

    “不知道爷爷见到这两个葫芦会怎么想，他会喜欢哪个葫芦多一点呢？”紫儿心道。

    紫儿一手托起那个乌黑的老皮酒葫芦，另一手托起那个碧绿如玉的小葫芦，将这两个葫芦靠在一起，不经意间将两者对比着端详。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陡然发生——

    挂着碧绿小葫芦的那条嫩枝竟然凭空不见了！

    没有一点的声息，那嫩绿的枝条就像是直接消散在空气中了！

    紫儿只感到大脑一阵清爽，通体舒泰，说不出的爽快感觉——这感觉比当年在小镇溪口与一众伙伴比赛迎风滋尿大获全胜还要畅快！

    再看那老皮酒葫芦，黝黑的外壁上居然盘绕上了一条碧绿如玉的枝条，就像景泰蓝掐丝或者用精美的技法画在上面的，栩栩如生，透发着一种动人的韵味。

    看形态可不就是那条碧绿如玉的嫩枝条！

    到底发生了什么玄妙的事情，难道那嫩绿的枝条已经融入了这老皮酒葫芦的外壁？

    这怎么可能！

    还有那翠绿欲滴的小葫芦呢？

    那碧绿滴翠的小葫芦，竟也踪迹杳然，不知去向。

    紫儿顿感懵逼，忍不住伸手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掐了两把——

    今天的遭遇真的让他抓狂，不但怀疑人生，也怀疑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是不是疯了！

    难道不经意间穿越到了魔幻世界吗？

    这太过于荒诞！

    大黄狗太阳此时颠颠的凑到紫儿身前，似乎也觉察到了这一匪夷所思的一幕，一双耷拉的耳朵都骤然竖了起来。

    紫儿此时心情惊诧莫名，哪里有闲情来理会太阳过来凑趣，飞起一脚就踢在了太阳那肥硕的丰臀之上。

    嗷！

    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嚎随即响起。

    “原来真不是在做梦！”紫儿轻语。

    大黄狗此刻已夹着尾巴逃往一边，眼神斜睨着紫儿，以防紫儿再给他来个无影脚，嘴里却龇着森森白牙，嘴边的胡须根根颤动着，一副再动老子就让你好看的模样。

    “纯属误会！”紫儿歉然道，嘴角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坏笑，语调里也明显缺乏真诚。

    虽然是儿时的玩伴，紫儿也不敢玩的太过火。

    如果把这大黄狗惹毛了，今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时不时的给你来一下子，那可不好受。

    想想昼夜提心吊胆的日子就让人崩溃，紫儿虽然不怕狗，但也害怕遭狗咬。

    紫儿放下心头无数的疑惑，俯身把呆立一旁的小猫月儿抱起放到肩头，双手却并不闲着，开始继续整理脚下有些凌乱的老山藤，把那些细枝碎叶摘下来，放入身畔的那个雪坑之中，眼见着雪坑中的残枝败叶越积越多。

    不知不觉间，太阳升上了高天，煦暖的阳光洒在山巅，仿佛洒下的是金色的希望。

    不知是否是山风渐消的缘故，山顶积雪在阳光照耀下水分蒸发，空气中的水汽越聚越多，竟然形成了淡淡的白雾，孤峰顿时显得如梦似幻，恍若人间仙境。

    紫儿双手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冻得麻木了，仍不免为这幻若仙境的美景所打动。

    山风仍然冰寒刺骨，山巅积雪散发的寒意让人倍感绝望，但是太阳已然升起来了，不是吗？

    这是紫儿第一次远行，不知离家有多远，像一只未曾历练的雏鹰，一阵风把他带离了温暖的家园，现在要面对的是莽荒的极限挑战。

    紫儿内心出奇的宁静，专注于手里的老山藤，终于，整条山藤被紫儿清理好了。

    清理出的残枝败叶变成了一个柴火堆，已经漫过了雪坑，数量多得足够来一个浪漫的篝火晚会。

    紫儿在柴火堆旁边不远处挖了个小雪坑，挑了些干燥的枯枝碎叶放入其中，用火折子生了一蓬篝火。

    在山巅淡淡的白雾中，一人一猫一狗围着篝火取暖，如果不是身在这孤峰绝地，也是人生的一件乐事。

    紫儿自怀中拿出那贴身珍藏的云家rou饼，又撕下两小块分给了太阳和月儿。

    紫儿自己也吃了一小块rou饼，呷了一口葫芦中的残酒，感觉似乎身在桃花源，一身的疲倦尽去，澎湃的精力在体内涌动着。

    爷爷的老酒紫儿可没少偷喝，可还是头一次喝出这赛过神仙的滋味。

    神仙醉就着云家rou饼喝，难道有此神效？

    “兴许是身在绝地，喝点小酒神经突然松弛了下来吧!”紫儿自忖。

    紫儿麻木的双手在噼里啪啦的篝火堆上烘烤了一会儿，渐渐恢复了知觉。

    篝火堆中火苗跳跃，红红的火苗似乎是婉儿脸上飞来的两朵羞涩的云。

    不知为何，紫儿想起云婉儿的次数居然这么得多，以前可没这种感觉！

    紫儿把月儿抱在怀里，把太阳硕大的狗头也揽入怀里。

    此时此刻，天地虽大，就剩下这仨啦！

    紫儿放下了心里的彷徨、无助和恐惧，一股强烈的求生意志在心底升起。

    那些人，那些事，那个魂牵梦绕的家，这都是紫儿无法割舍而去的。

    “我必须要努力活下去，不但为自己，也要为那些亲爱的人！”

    紫儿站了起来，眼神坚毅，眸光似乎贯穿未来，看到了一条充满荆棘之路。

    从现在开始，一切都要靠自己了。

    仿佛一夜之间，这个小镇顽童就长大了。

    紫儿把清理好的老山藤拉了过来，绕着山巅中央的那个大雪堆比划着，构思着编织之法。

    紫儿回想着爷爷编织农具所用的手法和技巧，顽劣的山藤条在手里变得越来越顺从。

    紫儿从柴火堆中清理出一些坚韧的细枝条，用这些细枝条来进行捆扎。

    每编好一个地方，紫儿就用细枝条打上一个节，慢慢的，一个山藤编织的骨架逐渐形成了，看着像是大雪堆的一个罩子。

    这个山藤罩子扎的非常的坚实，而且在上面还留下了一个豁口，算是一道门。

    紫儿没有把山藤截断成数截，而是使出浑身解数，就用这整条山藤编织了一个大罩子——这是雪堆的骨架，有了这坚实的骨架，雪堆就可以堆的更结实啦。

    紧接着，紫儿在山藤编织的大罩子上开始铺上一层层的积雪，很快积雪把山藤编织的罩子覆盖上，一个坚实的大雪堆出现了。

    在大黄狗那吃惊的眼神之中，紫儿在大雪堆上面挖出了一个雪洞，虽说不上宽阔，但足够他们三个待在里面避风。

    紫儿在雪洞之前筑起了一道弧形的拦风堤坝，高逾一米，可以挡住山风袭往雪洞。

    紫儿又在雪坝和雪洞之间挖了个雪坑，可以在雪坑内生火取暖。

    忙完这一切，紫儿的手掌又开始渗出缕缕鲜血，但他顾不得这些。

    紫儿看着自己的构建的雪洞，略显粗陋，但感觉还算满意——有了这个可以避风的雪洞，心里踏实多啦。

    爷爷如果在这儿，也许会表扬几句。

    当下，可怜的仨就进入了雪洞之中，眼下这就是他们的安乐窝了。

    这一顿忙活，紫儿身心俱疲。

    寒冷、饥饿的感觉纷至袭来，一进入雪洞，紫儿就有躺下大睡一觉的冲动。

    但紫儿忍住了，如今贴身的衣物都快湿透了，如果就此睡去，就算不被冻死也可能会生一场大病。

    紫儿想起爷爷教过的打坐调息之法，据爷爷讲，这可是家传玄功的根基。

    家传玄功叫什么名字紫儿早已忘记了，不过依稀记得爷爷曾说过练好这基本功法，可以寒暑不侵。

    当时为何没认真向爷爷学习呢，紫儿心中好一顿自怨自艾。

    爷爷教他的修行的口诀紫儿都快要忘光了。

    太家玄功超绝，辈有才人出，奈何紫儿天生对修行不敢兴趣，让他去溪边抓鱼掏鸟窝还行，让他坐禅修道难如登天，就像一只屁股上长刺的猴子似的，坐不了一刻钟就爬起来玩。

    爷爷对他疼爱有加，紫儿不想练功，也没有强求，顺着他的心意，想学则学，未曾想修行就耽误啦。

    否则要有一身玄功在，紫儿将多上许多保命之法。

    单说那修炼玄功可以寒暑不侵，此刻就让人分外心动，虽然不知道要修炼多久、要修炼到什么境界才行。

    “浑身累的要死。不如试试修炼一下家传功法，临阵且磨枪也好！”紫儿心里暗忖，“修炼的要诀依稀还记得一些，不如就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太阳！月儿！”紫儿对这两个宝贝吩咐到，“我要开始练功了，要想活命，切记不要打扰我！”

    当下紫儿在雪洞最深处面对着雪壁，背对着洞口盘膝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