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要么结婚要么死
道家追求的极致是什么?是道,这个道在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因此道教也分为多个派系,但无可否认的是,道教与佛教是势不两立的。 无论是信仰,还是利益,两者之间都已经发生过很多次冲突。就连朝廷主导的灭佛运动,说不得背后也有道门那些人的推波助澜。比如使朝堂权贵多多进言陈述佛教害处,比如煽动百姓进京告状某某佛寺作恶等等。 而今夜,便又是佛道两教的冲突,一个被大多数道教子弟斥责大骂道教供奉祖师三清老祖的疯癫道人,也同样因为某些原因而来到这里,用武力抢夺这老僧与十八护法护送东行的舍利子。 且说寺庙中刀光剑影,癫道人若游龙戏虾一般,上下辗转腾挪,身形翻飞,或行鱼跃,或如雀飞,或若鹰落,身形矫健灵活而木剑锋利灵动。 其木剑或直刺、或拖割、或斩落、或轻点,又或行霸道之法,引动癫道人背后风与尘所拟化的无情苍天之势,使直刺如破城之锤不可阻挡,使拖割如战场钩镰伤口尺余,使斩落如巨斧加身深可见骨,使轻点如箭矢飞空瞄准要害。 什么是势?有人说是钱、人心、军事等等的复杂构成,说不清具体组成,也道不明真切原委。 而什么是武学的势?便是让一万个人来说,答案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习武之人的精、气、神三者合而为一,对于武学招式、刀剑兵器的一种加成,一种强化,又不单单是一种强化,但不可否认的是,一旦势成,便有质变。 也正是在苍天无情势的加成之下,癫道人以一敌十八密宗护法,尽斩其人,一时间,破败寺庙内,满是残肢、断臂、内脏、鲜血、白骨,愤怒的表情还挂在死去密宗护法的脸上,怒目圆争尽显其人之不甘。 老僧无一丝情绪波动,无论是癫道人与他的对话,还是这十八个忠心耿耿的密宗护法以自己的生命作阻挡,用一种极为壮烈且凄惨的模样死在他的面前,他都没有动弹一丝一毫,情绪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只是在浑身浴血,双目清明,且步伐稳健与之前醉汉形态毫不相关的癫道人走到他面前,要拿走手中捧着的檀木盒子时,闭上眼睛,用细若游丝的声音说了句:“还没到时候吗?” 癫道人面无表情的拿走了檀木盒子,散去了其身后的堂皇大势,而一代密宗大佬智无忧也于此刻油尽灯枯,坐化圆寂。 癫道人昂首挺胸,龙行虎步的离开寺庙,走到寺庙门口的时候颠了颠手中的檀木盒子,突然面色一变,站立不动,面色难看,惊怒之情溢于言表,回首环顾寺庙,其目如鹰视,果然发现一处有异常,那就是蛛网。 在这种天气下,在这种狂风暴雪,又夹杂其苍天无情势的摧残之下,便是寺庙的顶梁柱,也多有剑痕,甚至摇摇欲倒,但是那蛛网却又为何纹丝不动? 癫道人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伸直,成剑指,剑指一动,那木剑便动,如雨燕飞天一般矫捷直指那空中蛛网。只是蛛网乃幻象,这一剑自然落空,木剑在空中画了一个弧形便又折返而回,立在癫道人身旁。 那蛛网幻象消失,露出了一全身包裹在黑布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半矮侏儒,其人短小的四肢如蜘蛛一般吸附在屋顶上,倒悬着,而其手中拿着一个土灰色的不规则椭圆石头,正是智无忧护送的舍利子。 癫道人一怒之下捏碎了手中了檀木盒子,怒发冲冠大声呵斥道:“竖子安敢欺我!” 右手掐诀,木剑再度飞去,直指那半矮侏儒。 空气中,一阵呵呵的美艳笑声响起,伴随而来的是一只鹅黄色女衣长袖从窗外飞来,干扰了飞剑的轨迹,使之落空,又卷起那半矮侏儒拽到窗外,并留下一句话:“洪明华,有胆就追来啊,嘻嘻嘻!” 癫道人洪明华气急,飞身坐上驴子,口中念念有词,道:“驴兄,给我追。” 却见这驴子果然迅猛冲出,两蹄翻飞,速度竟可比拟汗血宝马。直直的往雪夜里那道身穿鹅黄色貂衣骑着凤头骊宝马的身影而去,端的是奇妙异常。 那鹅黄色身影引着癫道人一直跑,跑了不知道多久,来到了一处小山谷,然后在山谷中央停下,转身回头,却见到鹅黄色身影是一体型婀娜,五官端正艳丽,唯独大半个脸上全是火烧的疤痕,用一白纱遮面。 勒马回身,等着癫道人。 那半大黑衣侏儒被女子放开就立马闪人,遁入黑夜里,不见了踪影。 却说癫道人一路追来,与那女子面对面,待借着月光,勉强看清了对面人是谁以后,不免唉声叹气了起来,也没了一开始的怒气冲冲模样,反而带有一些愧疚的道:“哎,玉娘,何苦呢?” 那名唤珛娘的女子一出声便是沙哑难听的嗓音,想来是嗓子被烟熏火燎,声带也坏了:“洪明华,和我成婚舍利子就给你,还有,我已经改了名字,叫珛娘。” 洪明华一怔,有些愣神的道:“珛娘,珛字,有瑕疵的玉。我杀了你父亲,你杀了我师父。你这又是何苦?” 原名玉娘,现在珛娘的女子,又转而发出了美艳轻灵的声音,不知如何改变的声音。道:“莫非洪相公也是个喜好美色的浪荡子?见我容颜不再,连当年被你称赞的百灵鸟歌喉也成了破锣烂鼓之声就嫌弃奴家了?” 洪明华只是摇头,碰到这种直白的表露心迹,内心里想起往日种种,便又不复寺庙里矫捷的御剑游龙之态,反而扭扭捏捏,不能下定决心。 珛娘看到洪明华这个样子,便已明白,便道:“既然不愿意娶我,那便是不论情,只论恨了。我父亲是三鬼之一的草人鬼,这些年,我继承他的衣钵,又杀了另外两鬼,御僵鬼与无头鬼。我来之前便打定主意,今夜你要么和我成婚,要么和我分个生死。”
说罢,珛娘无比果决的吹了个口哨,四周山谷内泛起阴风阵阵,又有无数被吊着丝线宛如提线木偶一般的坚硬尸体被以不知何种方式催动,包围了洪明华。 洪明华见状,依然不想动手分生死,而是把木剑横于身前,口中念念有词,道:“敕雷咒。五方雷神,我知其名。呼之即至,迅电鞭霆。铁面使者,赫奕威灵。救民疾苦,剪截魔精。随声应感,万神咸听。部领雷部,火车火铃。六丁六甲,雷将雷兵。威神万变,安心莫惊。誓愿救民,代天奉行。大彰显化,元亨利贞。急急如律令。” “今日遇鬼僵,但请神灵降,速发荡天雷,北极四圣至。四圣之翊圣元帅降世!” 只见一雷光流转的巨人虚影显现,看不清面貌服饰,只觉得威严可怖。 “翊圣元帅至,当念黑杀咒。走符摄录,绝断鬼门,行神布气,摄除五瘟,左右吏兵,三五将军,雷公霹雳,电激风奔,刀剑如雨,队仗如云,手把帝钟,头戴昆仑,行绕天下,搜提鬼神,九州社令,血食之兵,不许拒逆。” 念完黑杀咒,洪明华一拽驴头,道:“驴兄,随我走。” 一溜烟的跑了,只剩下那雷光阵阵的虚影,手中霹雳惊雷,声势骇人,摄魂夺魄。竟拦下了珛娘在此地布置的《草人御僵鬼气阵》。 那不见踪影的半大侏儒去而复返,对珛娘道:“你布的这草人御僵鬼气阵不行啊,竟然连个臭道士都拦不住。” 珛娘道:“臭道士?癫道人的大名你不知道?魔教有几人能打得过他?臭道士,哼!这阵法还没有完善,待我慢慢完善。” 侏儒讪笑道:“那你今晚说的想与他成婚是真是假?你要知道入了魔教,可就没有脱离这一说。” 珛娘没有回答,答案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若是洪明华真的能够放下两人之间的血海深仇,那不报复仇,脱离魔教,与他成婚又如何? 但自己三鬼后裔,又入了魔教,他名门正派,道家子弟,两人无论是身份还是立场,都千差万别,今夜的问话与布置到底是真的想与他生死一决,还只是想找个理由再见他一面,谁知道呢? 背后的理由千千万,却没有一个能说出口,说出口的却又是那般语言,仰天长啸,只能叹一声:命运捉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