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方家兄弟
古月鸢当然也听到了哭声,不由伸长脖子,透过窗户往院子里看了看。 来人是古月方斌,二转蛊师,住在他们家隔壁,家中有一对双胞胎儿子,名字似乎叫方源和方正。 同为古月族人,多少都沾亲带故,无非是远近问题。 又因为就是比邻而居,所以铜山和方斌二人的关系又比一般族人亲近一些,不然药萍也不会在去药堂上工时将古月鸢交给方斌的妻子古月癸照顾。 在古月鸢的记忆中,这对双胞胎兄弟出现的频率挺高,虽然他本身神志不清,宛若幼儿,但怎么也要比不过三两岁的孩子懂事,所以,古月癸有事情要做时,也会让古月鸢暂时帮忙照看他们兄弟二人一下子。 当然了,不会时间太长,更多时候,这对双胞胎还是由方家的仆人照看的。 想到方家的仆人,古月鸢脑袋微痛,一些不好的记忆涌了上来。 作为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傻子,古月鸢自然是别人眼中的软柿子,不仅是其他的古月族人,就连这些个卑贱的仆人也看不起他。 这些仆人不敢对其他古月族人动手,却是敢对他动手,所以,古月鸢在方家的那段时间过的并不舒坦。 三两岁的幼童,正是模仿能力强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判断是非的能力,所以偶尔,那对双胞胎也会跟着那些仆人一起欺负古月鸢。 想到这里,鸢一时有些压制不住胸中的怒火,他们怎么敢的啊?欺负一个傻子难道很有成就感吗? 鸢并不是个能够与弱者感同身受的人,就像他从来不会同情怜悯那些穷人一样。 可他有他的道德底线,不同情不怜悯,并不代表他会践踏别人的尊严,仗着自己有权有势就肆意妄为。 如若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他或许会冷眼旁观,但这却是即将发生在他身上的,这让他如何坐的住? 扶着脑袋闭上眼睛,鸢深吸一口气,接取了出现在任务栏中的‘反击’任务。 他想稳一手,并不代表他就必须要任人欺负,人都是有劣根性的,不反抗,他们会越来劲。 暗暗捏紧拳头,古月鸢勾了勾嘴角,好久都没遇到过这么刺激的新手任务了,至于这么做会得罪人? 哈哈,新手村的人,得罪就得罪了吧,就算是古月山寨的族长,顶天也不过四转修为,他可是见过世面的人,四转,算得了什么? 虽然玩了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成就过蛊仙,但因为使用过各种各样的身份,所以古月鸢对蛊仙并不陌生。 现在嘛,也只能是勉强在这小地方且先扑腾扑腾了。 “身体不舒服?”药萍很快发现了古月鸢的异常,一脸担心的问询出声。 “想起了一些事,没什么大碍,先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吧。”古月鸢摇头,看来他有必要抽空将保存的资料文件仔细看一遍,这样才能更好的一一报复过去。 虽然任务界面没有特别标注说明,但像这类型只能由他亲自动手完成,且需要手动提交的任务是有隐藏设定的。 完成程度越高,奖励越好,运气好的话,直接奖励几只蛊虫,不好出手的话直接反手卖给商店,虽有一定亏损,却也属于赚大。 铜山和药萍很快下楼来到院中,古月鸢也忍着身体的不适跟了出来。 “方斌老弟,你这是……”虽然已经猜到了真相,但铜山还是象征性问了出声。 “小儿顽劣,这次鸢落水生病,却是与他脱不了干系。”方斌看着极为年轻,约莫二十多岁,面容俊朗,加上二转的修为,算得上族内崛起的新星一个。 躲在方斌身后,被他强行拖来,一副畏畏缩缩模样的方正哭得更大声了,嘴里还在含糊不清地说着些什么。 但他年龄太小,本就口齿不清,这么一哭,反而一个字也听不清了。 跟在方斌身后屁颠屁颠小跑过来的还有一个三岁豆丁,与方正长的几乎一模一样,正是哥哥方源。 方源心知自家父亲脾气,铁定是没有耐心听他细细解释,所以只好将全部希望放在铜山和药萍身上。 未等方斌开口,方源就cao着一口糯糯的小奶音开口了:“铜山叔叔,药萍婶婶,这件事我弟弟固然有错,但他也只是受人唆使。” 私心,方源并不想让自己的弟弟受到太重惩罚。 不过他人小,声音也没高到哪里去,方正在那里哭的稀里哗啦,方斌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压根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至于铜山和药萍,离那么近的方斌都没听到,他二人自然也没听到。 古月鸢则觉得脑袋在嗡嗡作响,一时间更加心烦意乱,直接开口喝道:“吵死了,不许哭!” 不止方斌惊呆了,就连方正也被吓了一跳,一时间忘记哭泣,瞪大眼睛呆呆地望着古月鸢。 随即,他扁了扁嘴,一把甩开方斌抓着他的手,蹲下抱头动作一气呵成,同时大叫出声:“鸢哥哥别打我,我怕疼!” 古月鸢瞬间黑人问号脸,一时间竟有些怀疑自身,他像是那种一言不合就打小孩的人吗? 可在别人看来,方正这一下却让事实真相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铜山本不想怀疑自家儿子,但方正才三岁,他怎么会说谎,所以,他不由看向古月鸢,可,质问的话却堵在嗓子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方正还小,是个孩子,这点毫无疑问,但是他家鸢难道就是一个坏孩子吗? 惊讶过后,方斌很快开口:“鸢这是?”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古月鸢身上,恰恰忽略了没多少存在感的方源。 只见他一脸诧异地盯着方正,看他朝自己做出一个胜利的欲哭似笑的表情,不由呆在了原地。 具有成熟心智的方源根本无法理解方正的做法,就像他不明白,为什么方正会刻意扮作他去欺负古月鸢。 这件事的原委,其实方源很清楚。 就是方正故意骗古月鸢,说他戴着的银手镯不小心掉进了水缸里。 古月鸢也是好心帮他取手镯,但方正却趁着古月鸢踩着椅子爬上去帮他捞东西的时候一把将人推了进去。 若非方源离得不是太远,听到了方正幸灾乐祸的笑声,及时赶到现场,发现情况并叫来了恰好路过门口的一位蛊师,古月鸢百分百会被淹死! 幸好,古月鸢还活着,不然方源真的没脸维护他这个令人不省心的弟弟。 这件事也给方源提了个醒,他不应该继续沉浸于回不去的过去,他得接受现实,承认现实,方正,是该好好管管。 家中的那些仆人,也应该让爹娘从里到外换一波了。 鸢却没理会方斌,而是向前走了两步,挑了挑眉,质问悄悄偷看他们反应的方正:“本来还不想和你这个三半点大的毛孩子计较,没想到你竟还敢倒打一耙?” “是真以为我不敢动手揍你们两个吗?”古月鸢的目光在这兄弟二人身上来回移动。 说实话,他分不太清他们两个,毕竟他俩长的一模一样,鸢也不乐意因为些许小事而花钱对他俩做资料鉴定。 不管怎样,直接揍一顿总归是没错的,任务并不会对误伤做扣分评定。 方源表示自己有点躺着中枪,连忙大声解释:“这件事跟我没关系!还是我叫人救的你好不好!是方正把你推下去的!” 方正或许是没想到自家哥哥会直接把他卖掉,愣了一下后立刻进行反击:“你,你胡说!明明是你!明明是你!” 说罢,方正直接抱住了自家爹爹方斌的大腿哭诉:“哥哥又欺负我,哇哇哇,他冤枉我。” 方斌一时也判断不出来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古月鸢确实是被他们兄弟二人其中的一个推下去的。 因为没理,他只好对铜山赔笑,也不敢对古月鸢刚刚的话做出任何生气的反应:“铜山大哥,是我教子无方,让鸢遭了无妄之灾,所幸鸢身体无碍,似乎还因祸得福,不然我这良心是着实过意不去……” “你们两个,还吵什么吵!还不赶紧向你们鸢哥哥道歉?”方斌一时气愤,两巴掌拍在了他们兄弟二人的脑门上。 方源莫名被打,也是一股子牛劲儿上来,梗着脖子,捏紧拳头叫道:“不是我干的我凭什么道歉,我不!” 方正也依样画葫芦,哭叫道:“不是我,是哥哥冤枉我。”方正也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免不了被父亲一顿竹笋炒rou,事情搞这么大,他根本不敢承认。
方斌更加尴尬了,他并不想将事情闹到刑堂那边去。 “二宝你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铜山亦不想咄咄逼人,同一族人,又是近邻,闹得这般不好看,让人平白看笑话不说,也会影响到一定声望。 “所以说,我记不太清,再者,他们长一模一样,我又分不清他们。”鸢揉着泛疼的额角,双方大人都在场,他不想现在动手给铜山和药萍不好看。 眼看动静变大,周围已有人因好奇围拢过来看戏,方斌有些急迫,不由提议道:“不如我们进去再说?” “也好。”铜山当然也不想被人当成是猴一样围观,很快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古月山寨地理位置靠南,空气潮湿,所以建筑多为吊脚竹楼,古月鸢家中也是,而且地理位置较为靠近山寨中心,称得上小康之家。 几人很快来到客厅,脾气暴躁易怒的方斌不得不冷静下来好好与自己的儿子说明事情利害:“你们兄弟二人也别在这互相推卸责任,这不是一般小打小闹,我不会偏心任何人,事情真相我总会调查清楚的。” 方正终究是个三岁孩子,听到自家父亲这么说,不由缩了缩脖子,害怕地躲到椅子后面,但他依旧嘴硬:“不是我,是哥哥!” 方源本想解释,可张了张嘴,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自家弟弟那哀求的目光,方源心软了,他是哥哥,应该保护弟弟,所以他沉默了。 而他的沉默,代表了一种默认。 方斌当即就一脚踹在了方源屁股上,怒声质问:“说,是不是你干的?为什么这么做?还不赶紧道歉?” 见方斌还想动手打孩子,铜山连忙上前制止:“算了算了,方源还小,鸢也没受太大的伤,就算做错了,你也不能这么打啊。” 方源扁着嘴,抹去了眼角的泪水,这一脚是真他娘疼,但也没办法,谁让他是哥哥呢? “对不起,我错了。”果断弯腰道歉,方源可不想再被自家父亲踹两脚。 鸢盯了盯方源,又盯了盯方正,发现自己果然分不清他们两个,索性直接放弃。 见身为哥哥的方源向自己道歉,而弟弟方正眼中则流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欣喜,他怎么可能搞不清谁在说谎。 一时间,胸中那点儿怒火也被浇熄大半。 真是个笨蛋哥哥,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鸢上前一步,蹲在方源面前,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不过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方源怎么可能知道方正是什么想法,他只知道,方正这么做,肯定是有人给他出了什么馊主意。 “因为……好玩。”方源垂下了眼睛,没有证据,他并无法指证什么人,毕竟,他只是个三岁孩子。 古月鸢轻笑一声,站起身来,似乎在对方源说,又似乎在对方正说:“你口中的好玩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是不是说,我也可以因为好玩而对肆意欺凌你们俩呢?” “我放过你们,并不是因为我念什么情谊,相反,如今的纵容只是为了助长你们的气焰,迟早有一天,会有人代替我给你们一个教训的。”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古月鸢已经在小本本上记了方正一笔。 他可不会因为对方是小孩而手下留情,现在不作为,更多是因为有其他人在场。 他不想让铜山和药萍下不来台。 “爹爹,阿娘,我有些累了。”鸢扶着脑袋,只觉得脑袋昏沉沉难受的很,想来是烧还没完全退掉。 “真是不好意思,铜山大哥,些许赔礼,还请大哥收下。”方斌继续赔笑,同时塞给了铜山好几只叶片一样的东西。“我回去肯定好好收拾这小兔崽子,鸢若身体还有什么不适,可随时过来找癸。” 古月癸,方源方正的母亲,古月方斌的妻子,这次并没有出面,是因为方斌不让她来掺合,因为他知道,癸肯定舍不得惩罚这俩宝贝疙瘩。 铜山并没有拒绝这几片生机叶,而是收了起来,这件事本来就是对方不占理,他收点赔礼很正常。 如若不收,那这件事压根没完,方斌心里也会有疙瘩,往后见面就没以前那般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