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真相（一）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秦老头就打开了门，准备打扫。

    昨夜的暴雨和喧嚣都过去了，只留下一地的泥泞。

    此时他看见有人匆匆向他这里走来，他定睛一看，原来是“陈安”。

    杜兴走到他前面，问道：“秦大叔，小月呢？”

    秦老头抬头看了看楼上，说：“她昨晚哭了一晚上，好像刚刚才睡着。”

    “我去找她，”杜兴马上走入店内，“我要带她走。”

    “你要带她去哪里？”秦老头跟进来问道。

    “张大叔他们没有死！”杜兴对他说，“我带她去找他们！”

    “没有死！”秦老头一脸惊喜，“你怎么知道？你听谁说的？”

    “是……”杜兴想说是张山，但他又不敢确定，“是一个武林高手昨晚跟我说的，可能是他把张大叔他们带走的，他叫我悄悄地把小月带去找张大叔他们，不能让别人知道。”

    秦老头听了点了点头，他对这个“陈安”也是十分信任。“好，你带她走吧，我不会跟别人说的。”他说着，又抹了一下眼睛，“张大哥和张大姐没事就好，这真是个天大的喜讯！”

    杜兴便上了楼，只见小月蜷着身子还在睡觉。他走了过去，拍了拍小月的肩头，说：“小月，醒醒。”

    小月醒了过来，张大哭得红肿的双眼，看见是“陈安”，不由又委屈地哭了起来：“陈大叔……”

    “小月，快起来，我带你去找你祖父他们。”杜兴说。

    “啊，你找到他们的尸首了？”小月问道。

    “他们没有死！”杜兴说。

    “可是我亲眼看见的，小三哥他……”小月说着，眼泪又直流。

    “但我們不是没有找到他们的尸首吗？可能他们并没有死，被人救了。”

    “你怎么知道？”

    “我听……一个人说的。”

    “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是我觉得他可以相信，他让我带你去找你祖父他们。”

    杜兴说着，突然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他向朝西的窗外望去，只见村外的大道上，远远的有一队人马向这里奔来。

    他感到不妙，于是便拉着小月的手臂，说：“小月，快起来，我们快走。”

    小月看他脸色变得紧张，内心也紧张起来。于是她不再追问，起了身，一边整理头发和衣服，一边跟着杜兴下了楼。两人跟秦老头告别，杜兴便带着她往他家里跑去。秦老头也听见了马蹄声，等两人走了之后，马上把门关了起来。

    不久后，只见一队人马来到黄店村外，为首的正是神火教的黑老十，骑着一匹白额栗色马。他的左右跟着两个背着虎皮箭袋、骑着枣色大马的年轻人，两人身材矫健、脸色阴沉，一双死鱼眼般的眼睛冷漠无神。他们后面跟着脸上带着一条鲜红伤痕的朱珮，和三十几个骑手，也都身穿黑底红色火纹绸衣，有的背着弓箭，马鞍后还驼着几个箭袋，有的背着刀、剑、斧等其它武器。最后面还有三十几个人，穿着各式衣服，披头散发，衣装污秽，手里拿着刀、棍、叉等武器，气喘呼呼地跑着跟来。

    黑老十到了村口，看见村子里四处静悄悄的。他四处望了望，看到了秦老头的客馆，便指着后面两个奔跑而来的人，说：“你们两个去问问这里是不是黄店村！”

    那两个人刚刚来到，还没喘过气来，嘴里说不出话，只是点头哈腰回应，然后便走向秦老头的客馆，用力地敲了敲门，并大喊：“开门——快！开门！”

    秦老头打开了门，眼睛还没有看清是谁，其中一人已经一把把他从里面拽了出来，大声问道：“老头，这里是不是黄店村？”

    “是，是。”秦老头诺诺回应道，他又看了看黑老十那一群人，不由向后缩了缩，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报堂主，是黄店村！”一个跑回去向黑老十说。

    黑老十听了，骑着马过来，说：“老人家，你别害怕，我们是神火教的人，来这里是要抓拿武林恶徒，为村民除害！”

    秦老头听了，没有说话，只是“嗯嗯嗯”地回应着，不停地点头。

    黑老十向村子里看了看，又说：“你跟我说，杜兴住在哪里？”

    “杜兴？”秦老头听了，瞪大了眼睛，说，“这里没有这个人，这里没有姓杜的。”

    此时朱珮听了，骑着马走过来，大声喝道：“死老头，你想包庇他么？你想要脑袋开花吗！”说着他挥了挥手中已经装上新棒杆的狼牙棒。

    秦老头听了，慌张地向后退去，嘴里说道：“这里真的没有这个人，真的没有，我为什么要骗你？”他旁边的人死死地抓住他，把他向朱珮那边推，说：“死老头，不要跑，神火教的大爷问你话呢！”秦老头踉踉跄跄向前走了几步，他急忙走到黑老十这边，说：“大爷，这里真的没有叫杜兴的。”

    “嗯，这种恶贼一定是不敢用真名。”黑老十说。他四处看了看，又问道：“刘庄离这里有多远？”

    秦老头指着刘庄的方向，说：“离这里有几里路。”

    黑老十点了点头。此时他又看到村子里有的人家开门看见他们后，马上又缩回屋子里，关上了门，于是他叫道：“朱临风！”

    “在，在！”跑路而来的那群人中，一个头裹黄巾、高大肥胖的人急忙跑了过来，脸上是又讨好又猥琐的笑容。

    黑老十指着村子里说：“你叫上你手下兄弟们，三人一组，去把屋子里的村民都请村子中间来，不可错漏一个！”

    “好，好！”那叫朱临风的人回应道，然后跑到后面，大声喊道：“兄弟们，堂主下令了，去把村民们都抓出来，不可漏放一个！”于是他便带着那帮跑路而来的人进了村里，各家各户敲门抓人，顿时原来宁静的山村立即吵闹了起来。

    此时黑老十又对着秦老头说：“老人家，这里卖饼的是哪家？怎么不见出来做买卖？”

    “卖饼的……张大哥吗？”秦老头战战兢兢问道。

    “对，对，姓张的那家。”黑老十说。

    “他们……全家昨晚就不见人了……”秦老头说，眼睛瞄了一下朱珮

    “什么？”黑老十感到意外，“他们去哪里了？”

    “不知道，”秦老头说，身体又向黑老十这边靠过来，“昨晚大家就找不到他们了。”

    “那有那么巧！”朱珮大声怒斥道，“死老头，你又想骗我们！”说完手中狼牙棒就要向秦老头砸下。

    秦老头急忙向旁边闪去，一边闪一边说：“我、我、我骗你们干什么，不信你们可以问别人啊。”

    此时朱临风和他的手下已经从村子里的各家屋里抓出不少人，哭声、骂声四起，到处一片嘈杂。黑老十挥挥手，带着手下，来到村中，秦老头也被推了过来。到了村民们前面，黑老十一双眼睛不停地在村民中搜寻。此时村民越来越多，他又抬起手动动手指，他后面的骑手就四散开来，对着那些村民呈半包围之势，那些弓箭手也把长弓取了下来，并取出一支箭，搭在弓上，但没有拉开。

    这时，一个头戴镶玉高冠、留着灰白小胡须、身穿绿绸衣的老头急急忙忙跑了过来，他来到黑老十前面，喘着气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来这里扰民？你们……不怕官府吗？”

    “你是谁？”黑老十盯着他问道。

    “我姓黄，是这里的里长！”那个老头说道。

    黑老十看了他一眼，又四处顾望，说：“你来得正好。我们是神火教的人，你们这里藏着一个武功高强的恶人，为了伸张正义，我们要抓他，你去把村民都叫出来。”

    “什么恶人，我们这里都是普通的百姓，没有恶人！”黄里长说道。

    “此人叫杜兴，但可能在这里用假名字，他长得很壮实。”黑老十说，一双眼睛仍在村民中搜寻。

    “那一定是陈安！”此时村民中有人说道，“今天早上我看见他偷偷摸摸带小月回他屋子里去了。”秦老头向说话的人看去，原来是金万两的儿子金贵。

    “哦，”黑老十眼睛一亮，说，“他的屋子在哪里？”

    金贵指指身后不远处的屋子，说：“就是这一间！”

    黑老十向那间屋子看去，只见那些屋子前面散落着竹子，厚实的竹门紧紧地关闭着。他便对着朱临风问道：“这间屋子的人呢？”

    “回堂主回堂主，”朱临风点头哈腰说道，“刚才有兄弟去叫了，里面没有人，那门又太重打不开，有个兄弟还弄伤了手。”

    黑老十听了，脸一黑，说：“你带上两个兄弟把门砸开，看看里面有没有人！”

    “是是是是……”朱临风看见黑老十脸色不对，连忙不停弯腰点头回应。他退了几步后，叫上旁边两个手下，一起向杜兴的屋子走去。来到屋子前，他们一边嘴里“胡狗、死狗、狗贼”地骂着，一边用刀去砍竹门。

    黑老十听了，微微地皱了皱眉头。他挥挥手，他手下那些骑手就围到屋子的周围。

    但朱临风等三人砍了半天，那个竹门还没有砍开，反而手里的刀倒是卷刃了。黑老十向一个背着斧头的手下递个眼色，那人便取下斧头，说：“用这个砍。”

    朱临风他们接过斧头，这次三两下就把竹门砍开了。他们把竹门拉倒在地，三个人便一边骂着一边进去了。

    外面的人都盯着门内，但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大家都绷紧神经，大气不敢出，几个弓箭手稍稍抬起了手臂。

    只有那两个骑枣色大马的年轻人还是一脸的冷漠。

    大概过了一刻钟时间，只听见屋里传来“啊”的一声大叫，黑老十和他的手下马上各自亮出武器，严阵以待，而弓箭手已经搭弓上箭，瞄准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