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交租
等到太阳落山，因为河湟地区昼夜温差较大，所以晚上就会感到非常寒冷。 但是此时，坞堡外，空地里，燃起的篝火驱散了这份寒冷，尤其烤的滋滋冒油，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羊rou，更让人垂涎欲滴，从内到外感到温暖。 而在篝火旁边，一群西北汉子已经脱下甲胄，现在他们只是穿着皮毛大氅，大声说着，高声笑着，而且有人正在高歌，苍劲，豪迈……仿佛直击心灵。 虽然他们之中同样有着汉人，但是绝大多数都是各部羌人，皆是性情桀骜，骁勇善战，崇尚强者，如果有人能让他们臣服，那么这人一定就是段颎。 不过现在，也就只有李文侯，北宫伯玉能让他们忠心追随，至于其他的人那是想都别想。 毕竟湟中义从不是私兵部曲，即便李耀，北宫离他们两人，作为李文侯，北宫伯玉之子，如果本身不够强大，没有威望，那也不可能获得他们效忠。 与此同时，坞堡内部同样也在开着宴会，这里人数就比较少了，主要就是李文侯，北宫伯玉，以及一些亲兵，同吃同住才能更好施加恩义。 这些亲兵都是出自族中部曲，拿着最高的奉禄，享受最好的待遇，和主将同吃同住，等到他们上了战场，同样也要用命报答。 当然李耀也在其中，作为少君肯定有资格参加宴会，但他并没有表现的太过活跃。 吃着羊rou，牛rou，喝着奶酒，听着他人大声交谈，想要找出自己感兴趣的信息。 尤其是李文侯，北宫伯玉…… “原来阳球已经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耀没有感到太过意外，毕竟历史之中阳球就是死了，他只是不知道想要弄死此人需要经过多少政治斗争。 按照他阿父，以及北宫仲父，交谈过程进行总结，这个阳球试图勾结宗室重臣，朝廷大臣，似乎是想要擅行废立。 废立皇帝！ 这跟造反有何不同？ 虽然汉朝的历史中，不是没有出现过这种人物，但是这个阳球，明显没有资格。 于是这个阳球，以及他勾结的宗室重臣，朝廷大臣，全部被皇帝直接下狱处死。 但是李耀看来，这个说法并不可靠，擅行废立可是等同造反。 非权臣不可为也！ 估计这個阳球，大概就是想要联合他人共同对付政敌，但这本来就是结党，结果被政敌运作之后，反倒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个阳球是死是活，其实李耀并不在意，但此人现在死了，那么他预料的事情也就成真了。 相信段颎家眷，包括段煨在内都会对他印象深刻，等到需要之时就有可能获得帮助…… 这场宴会就在热闹的氛围中，一直持续到了深夜，上到李文侯，北宫伯玉，下到普通的义从将士，才是尽兴开始休息。 翌日清晨！ 经过一夜放纵，现在义从将士已经恢复过来变得神采奕奕，此时他们全副武装，列阵完成，就等着最终出发。 今天还算是一个好天气，太阳已经从东方升起，将寒冷都驱散，草原各处都被照亮。 片刻之后，义从将士便是直接赶着牛羊向西出发，这些牲畜身上都是驮着粮食，它们负责运送食物同时本身也是食物。 上千只的牛和羊，以及在它们背上驮着的粟，麦……就是义从将士这次巡视全部的粮食。 巡视是必须的，因为河湟地区海拔相对较高，夏季短，冬季长，现在已经进入秋季，正是各类牲畜最肥嫩的时候。 如果有的部族，认为他们自己所储备的食物，包括粮食以及牲畜难以挺过漫长冬季，那么可能就会选择挺而走险，对于其他羌人部族强行掠夺。 一个部族，两个部族，或许还只是自相残杀，如果大量部族同时遭遇灾害，那么他们极有可能联合起来，攻打城市，劫掠朝廷。 就是为了避免出现这种事情，因此湟中义从才会例行巡视，就是通过武力震慑羌人部族，不要对于朝廷生出非分之想。 设立护羌校尉，可不是真想要保护羌人，而是为了有需要的时候可以通过武力镇压各部羌人。 等到他们离开以后，坞堡经过短暂沉寂之后，便是再次开始热闹起来。 因为秋收之后，也就到了农户交租的时间了。 为了获得李家庇护，这些农户不敢偷jian耍滑，都是取出全部收获等着检查之后收走一半粮食。 从地里收割回来，还没有经过脱壳的粟，麦……是不可以食用的，还要经过脱壳处理。 脱壳过程相当麻烦，甚至汉朝还有一个处罚，就是通过石臼进行脱壳处理，这个过程称作舂米。 但是对于李家来说，坐拥大量各类牲畜，完全可以通过这些牲畜轻松进行脱壳处理。 虽然李耀曾经想过，是否可以通过水车制作水碓，靠着水力冲击进行脱壳处理。 但是经过思考，最终得出结论就是非常困难，一是因为草原之中危机四伏，二是因为确实没有这个必要。 可以原地进行解决，也就不用带着粮食前往水源旁边，再从水源旁边带着粮食返回坞堡，冒着被人抢夺的风险，只是为了对粟，麦……进行脱壳。 用畜牲拉动石碾，同样也可以轻松进行脱壳处理，而且等到李家将粮食全部脱壳，还允许这些农户使用畜牲以及石碾。 为什么这么好心？ 虽然李家也是封建地主阶级，但是他们不是大贵族大地主，同样不是中原那些世家豪强，动辄家里至少就有上万隐户。 凉州这里，因为西汉武德充沛而迁来的汉人，也在东汉武力衰弱再度迁回关中。 因此凉州汉人很少，即便李耀他们家里，汉人隐户同样不多。 还要依靠收拢胡人壮大势力，其实有的时候也是不得不为，否则也就没有今天的李家，更加没有今天的李文侯。 正是因为如此，可以施加恩义绝对不会吝啬，只有足够团结才能有望崛起。 如果一个地方越是贫穷落后，那么当地百姓肯定非常团结，因为只有如此才能生存下去。 反之一个地方如果非常发达，那么当地百姓可能相对冷漠，毕竟不靠他人就可以活下去，也就不用费劲维持邻里关系。 虽然这么说不太准确，但确实就是这个道理，只有生存才是第一要务。 因此李家，对于族中隐户都是相对不错，就是因为这个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