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江畔赠衣
第二天晚自习的时候，大同做完了当天的作业，又做了几页的课外习题，便拿出中午买好的粉蓝色信纸，给佩怡回信。等到晚自习结束，大同把信交给了坐在前面的钟颖同学，请她把信带给佩怡。 就这样一来二往，两人保持着书信联系。 随着冷空气不断地南下补充，天气一天一天的变得越来越冷了。到了元旦前两天，晚上的最低气温竟然接近了零度。夏天的衣服，早已不能抵挡这样的寒冷了。 同宿舍的谢晓峰，拿出自己不常穿的一条喇叭牛仔裤和一件长袖的T恤衫，叫大同先拿去穿着。 当晚，大同又收到了佩怡的回信。佩怡在信里面邀约大同元旦当天中午到学校不远处的江堤上见面。大同心里充满了期待，又感觉到十分的紧张。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跟女生约会。 元旦那天，学校放假了，同学大部分都已回家。空荡荡的校园里只留下了很小部分的学生和值守的老师。 学校为了照顾留校的同学，吩咐饭堂继续开火。学校虽然简陋，也没有什么名气，但是论到对学生关怀方面，腾龙中学做得很好。 这天中午，大同吃完了午餐，穿上晓峰给的那套衣服，又穿上了昨晚去步行街买的一双黑色板鞋。这双鞋是他用奖学金去买的，花了四十块钱。 中午的时候有些阳光，天气倒也变得暖和了许多。大同出了校门右拐，经过江边村，然后从一个花木场旁边的小路经过，就看到了长长的江堤。 大同沿着人们走出来的一条小泥路走上了江堤，看到不远处有四个女生在江堤路边说笑着，打闹着。大同一眼就认出了梁佩怡。他向人几个女生走过去，心情很是紧张。佩怡看到了大同，微笑地迎了过来，手里挂着一个纸质的手提袋子。大同感觉到心跳得更加厉害了。 “你来啦！”佩怡性格开朗一些，先开口了。 “嗯……”大同其实也不想这般沉默，但是与人交际却是是他的弱项。加上心情紧张，喉咙更是想打了个结，挤不出一句话来。 另外三个女生见到两人走近了，都纷纷找各种借口离去了。 大同和佩仪便在江堤上漫无目的地慢慢走着。佩怡走在左边，大同在右边，他们一边走着，一边聊着。实际上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佩怡在说着，大同在听着。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是貌似快乐是可以传染的。走了一段路，大同感觉心情好了许多，也没有那么紧张和局促了。 江堤的风很大，佩怡的长头发不断地随风飘动。大同转了个脸，想看一眼江岸对面的风景。佩怡的长发一下子就飘到了大同的脸上，从大同的鼻孔处略过。大同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芳香。这香味，跟佩怡的信纸上的香味一样，是薰衣草的芳香。 大同的心又“怦怦”地猛跳起来，感觉脸有些发热。 “好香！”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大同竟然不知从哪来的勇气，说出了这两个字。 “你说我的头发吗？”佩怡也有些脸红，“这是洗发水的味道，我喜欢薰衣草的味道，你，也喜欢吗？” 大同点了点头。 “风太大了，我们去那个小竹林下面坐坐吧。”佩怡指着江堤和江水之间草地上的一小片竹林子说。于是两人便走下了江堤，走过了江边的一片草地，来到了临水的竹林处。 竹林地下的草地，有被人践踏过的痕迹。周围的许多竹竿上，被雕刻了很多名字和爱情宣言。想必平日里也有许多情侣来这里约会吧。 佩仪拿起纸袋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些新衣服，挑出了一件黑色的外套递给大同，“你穿上给我看一看。” 大同接过衣服，显得有些难为情，穿上外套后，小心地把扣子扣好，低下头自我打量了一下。那是一件长修身外套，穿上以后一下子就感觉温暖了许多。 佩仪抓着大同的双肩，叫大同站直，自己后退了两步，笑着说：“真好看，整个人都精神了，看来我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嘻嘻嘻……”大同也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他不明白别人家的孩子为什么就可以那么开朗和从容，与人相处那么自然轻松。 “袋子里面还有两条牛仔裤和两件打底衫，我已经洗过一遍了，你回去就可以换上了。”佩怡说完，把纸袋子交给了大同。大同接过袋子，说了声“谢谢”。两人便寻了一处干净的草地坐了下来。 “大同哥哥，你有什么心事吗？看起来总是那么不开心。” 大同看着缓缓而流的江水，默不作声。 “你不说话，我可要走了哦。” 大同不想佩怡走，终于还是开口了：“我没有什么心事啊。” “那你要开心一些啦。” “我只不过是感觉有些压抑，很多想做的事情都不能去做。你说，这世界是不是很不公平？” “大同哥哥，我爸说了，公平是要自己争取来的，不是天定的，也不是靠别人给予的。” “别人唾手可得的东西，对我来说却难如登天……”说完，大同看着远方，又沉默了下来。 “其实我觉得吧，你是太过于耿耿于怀自己得不到的或者失去的东西了。你看，我们学校的一等奖学金，从来没有人拿到过，你一来可不就拿了去？还有，你都不知道学校有多少女孩子仰慕你呢。反正我们相邻几个宿舍的女生，平日里谈论得最多的就是你咧，你可出名了，哈哈哈……” 大同听后，腼腆地笑了。佩怡好像很懂得大同的心思。“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读书好，却要来这破学校跟我们这些脑子不好使的人读书，感觉不公平啊？” “这算是其一吧。” “好啊，你这么说，就是承认说我脑子不好使了呗，哼！我不想理你了，不理你了！”说罢，佩怡就扭过头去，假装生气了。 像大同这么单纯的孩子，哪里经得起女生在面前如此撒娇。 “不是，我觉得你很聪明咧……”大同害怕佩怡是真的生气了。 “是吧，我也觉得我很聪明，哈哈哈……”佩怡大笑起来，转过身来拍了一下大同的肩膀，“看把你逗得，不用那么紧张啦！” 后来，佩怡又跟大同聊了许多开心有趣的事情。她就是想让眼前这个男生能变得开心起来。大同的心境也确实开朗了不少，没有了之前的拘谨。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说着说着，竟然就到了下午五点多。此时，天色已然有些昏暗，冬天的日子，总是天黑得太早。 “我们回去吧！”佩怡轻声地说。两人慢慢地起身，走过那片草地，到了江堤的下面。 “大同哥哥，我累！” “那你回去早点休息，我们快走吧！”说完，大同便加快了脚步，走上了斜坡。 “你看你，平时读书脑子那么灵活，在我面前怎么就那么笨，真是笨死了，哼！” 大同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到佩怡就站在原地，嘟着嘴盯着自己。他又走了下去，来到佩怡面前，问道：“怎么啦？” “我说我累了，我要你背我！” “哦！”大同背过身去，屈膝弯下腰来。佩怡一下子就跳到了大同的背上，搂住了大同的肩膀。大同也下意识地抓住了佩怡膝关节的地方，然后一步一步地往江堤上面走。 “大同哥哥真好！”佩怡在大同的耳边说。 大同没有说话，背着佩怡只顾着往上走。上到江堤顶部后，又沿着小路走下了江堤的另一边。 “好了，放我下来，我都听到你喘气了。” 听完，大同又弯下身子，松开了手，佩怡也放开了手，下了地。 “累吗？”佩怡看到大同的额头都冒汗了，便踮起脚尖，用手帮他擦拭了一下。女孩子的手，感觉很柔软很温暖，大同的心，仿佛都要化掉了。这是大同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正面看到女孩子的脸。也许是刚才的运动，又或者是内心的悸动，大同的呼吸有些急促，连呼吸声都听得见。 经过花木场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黑了，感觉十分阴森，佩怡不由自主地靠近了大同，紧紧地贴着他的手臂。刚开始，大同还下意识地避了一下，但是想到可能女孩子心里害怕，便不再避开了。 “大同哥哥，你是不喜欢和我一起吗？” “不是……” “那你的手刚才为什么躲开了？” 大同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但他知道，那是因为自己内心的懦弱和自卑。 “算了，也许你真的不懂……”走过了花木场之后，佩怡加快了脚步，走在了前面。走了几分钟，过了江边村，就快到学校了。 佩怡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大同也到了跟前。“你先回学校吧，我今晚在同学家里住一晚，明天就回家了，放完元旦假期才回学校。” “那你自己一个人小心一些哦。”大同回答说。佩怡其实也感受得到，眼前这个男孩虽然不善言辞，但是极其的善良、温柔和细心。“那我还是先送你到同学家再回学校吧，天都黑了。” 佩怡默认了。两人便一起往那个同学家里走过去。这一路，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或许都在揣摩对方在想什么，又或者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终于到了同学家门口。敲门之后，一个女生开了门，佩怡走进门去，回过身来，双手扶在门边上，探出头来微笑着说：“那你自己慢慢回去哦，不要给路上的女流氓给劫去了哦，知道吗？” 这下两人都大笑了起来。然后，门就关上了，大同也转身往学校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