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南玄

    水上生瑰宝，相接地和天；

    大海磅礴势，吾谓之南玄。

    风雨生万物，日月照无边；

    吾与人专道，太平五百年。

    话说鱼知命和黑镜等来了南玄的船只，来人乃是南玄教主座下大弟子信厚。

    信厚，字永初，此人生着方脸，剑眉星目，鼻梁挺立，着一袭青衣傲然屹立船头。船未停稳，他便一个轻功飞到岸上，朗声说到：“鄙人来迟，还望二位包涵！”

    “哪里哪里，少侠来得正是时候！”鱼知命说到：“闻言南玄教主无际涯座下大弟子器宇不凡，今日得见，果非凡人啊！久仰久仰！”

    “的确晚了两个时辰。”黑镜默默说到。

    鱼知命尴尬地杵了杵黑镜，可黑镜就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他才不管那么多，反正信厚就是来晚了。

    然而海上航行，风向变化多端，来迟也很正常，可信厚还是羞愧地说到：“的确是我航行经验不足。”

    “老头有交代吗？”黑镜依然默默的，问到。

    “恩师有一封书信令我转交给侠士。”

    说罢，信厚将书信从怀中掏了出来，呈给黑镜。

    黑镜打开信封便准备看信中的内容，鱼知命不合时宜地凑了过去，黑镜一手将其推开。

    “两个大男人之间写的东西有啥不能看的？这见外的！”鱼知命咧咧说到。

    信厚也忍不住微微一笑。

    黑镜的脸上闪过那熟悉的蓝光，很快他便说到：“你拿去看吧。”

    鱼知命兴致勃勃地拿过黑镜递来的信封，可瞬间脸色十分难看地说：“枉我那么欣赏你信任你崇拜你，你却抹干净了才给我，我没见过白纸吗？”

    “老头给我的就是一张白纸。”黑镜默默说到，没有过多解释。

    “鬼才相信。你定是使了妖术，把字给吃了。”鱼知命没好气地说到。

    “恩师确实没有在纸上写字。”信厚老老实实说到。

    鱼知命还不肯罢休，愤愤地说：“在凌云城，我也是打阎王庙前过，亏我还冒死相助，现在就要过河拆桥了！”

    黑镜没理鱼知命，任凭他一旁嚷嚷，他只对信厚说到：“回去告诉老头，我会按照他的意思去做。”

    信厚恭敬地说：“那就有劳侠士了。”

    鱼知命更来气了，说：“还说没写什么！”

    这时，信厚仿佛回想起什么，说到：“哎呀！我差点忘了，恩师也给鱼侍郎写了一封信。”

    说罢，信厚从胸前将信掏出，递给了鱼知命。

    鱼知命兴致勃勃，一边拆信封一边说：“这才像话嘛！老头总算没忘记我！”

    正当鱼知命准备看信上的内容，黑镜也故意凑过去，鱼知命学着黑镜的样子一把将其推开。

    黑镜学着鱼知命的口气说到：“两个大男人之间写的东西有啥不能看的？这见外的！”

    “闭嘴！”鱼知命大声说到。

    黑镜说：“方才我可没让你闭嘴。”

    “没说你，是老头让我闭嘴。”鱼知命不悦地说到：“这老不死的，欺人太甚。”

    “你还有两个字呢！”黑镜难得带着情绪说到。

    鱼知命说：“两个字值什么？”

    黑镜默默说到：“值你的命。”

    将两个孩子送上船之后，鱼知命问黑镜：“接下来你要去哪？”

    黑镜说：“等他回来。”

    “那得十几年之后的事情了！这十几年你啥也不干？”鱼知命乐呵呵地问到。

    “摆摊做生意。”黑镜认认真真地说到。

    鱼知命扑哧笑了起来，说：“一位顶级侠客居然说要摆摊做生意！您是没钱花了吗？”

    “嗯。”黑镜简单回到。

    “您杀人都不收钱吗？”鱼知命笑着问。

    “钱不足以让我杀人。”黑镜回到。

    “确实！”鱼知命说到。

    过了一会儿，鱼知命像是打趣地问：“那您打算做什么生意？”

    “搞艺术创作。感兴趣吗，要不你也搭点本？”黑镜默默问到。

    鱼知命又忍不住扑哧一笑，说：“行行行，我这里有五十两，全都给您当本钱。您要嫌不够，我再船上给您拿一些！”

    黑镜接过鱼知命递来的钱，掂量几下，回到：“够了。”

    想了想，鱼知命说到：“可不能折了本钱，这可都是我的血汗钱。”

    “你从别人处拿的黑心钱。”黑镜毫不客气地说到。

    “你这人也太没礼貌了，说话一点分寸也不讲。”鱼知命故作生气，说到。

    “跟你说话，我已经算很客气了。”黑镜毫无歉意，接着补刀，说到。

    鱼知命笑了笑说：“的确，像你这样的侠客，确实不需要跟任何人讲客气。”

    黑镜没有接话，一本正经地问到：“折本了怎么办？”

    “折本的话，您就得答应我三件事情，满足我三个要求！”鱼知命乐呵呵地说到。

    “要是我不答应呢？”黑镜回到。

    “那我就撤资，我投其他人去。”鱼知命一脸得意，说到。

    “好的，我答应你。”黑镜默默地说到。

    “看来您是真穷了，五十两就让您折腰了！”鱼知命还是一脸得意地说到。

    黑镜没有说话。

    鱼知命也不再说话。

    两人站在原地，看着前往南玄的船只渐行渐远，直到其消失在了茫茫的大海之中。

    南玄，无尽神海上的一个神秘岛屿。

    自拓野覆灭之后，便鲜有人去过南玄，特别是商人。

    数百年前，南玄教主流水长带着一众徒弟和百姓来到了海上的荒岛，看这荒岛犹如一颗璀璨的宝石安静地置于海天之间。

    天地浑然一体，日月仿佛就在眼前，放眼望去，尽皆蓝色，玄妙而幽远，故流水长将其取名南玄，他所创建的教派也称之为南玄教。

    早年，商贸兴盛时，至西的圣域与南玄的交往反而是最为频繁的。圣域的商人千里迢迢带来美酒佳酿，同时从南玄带走香气四溢的各种香料。

    经商旅的口口相传，南玄教被世人神话成天下第一，可谓是“天下第一派，南玄皆豪杰”。

    不过，在武林中南玄教的这个“天下第一”之名并无人信服。

    素来南玄教不参与武林争霸，多少武林豪杰均未跟南玄教的人交过手，甚至没见过南玄教的人出手。何况成为天下第一乃世间门派创立者的初衷，谁会在没有比甚至没有输过的情况下便将这梦寐以求的名号拱手让人？

    更可笑的是，南玄教也没人知道自己在大土的名声居然是天下第一！

    自南玄祖师流水长创教以来，他与众不同之处就在于他不争名不争利，他只想带着一众百姓和追随他的弟子寻一个世外桃源，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人人都能自由自在地过日子，老了能图一个寿终正寝！其他的，便跟他毫无关系了。

    此番接收这两个孩子，现任教主无际涯颇感无奈，特别是那位同样来自过去的孩子，他牵扯的事情实在是太多而且太复杂了，搞不好南玄教就将告别世外桃源，卷入到世俗的纷争之中。如此，他便违反了南玄教祖师流水长定下的规矩。

    不接收呢？那他就是对“前地球时代”人类的背叛。

    于是，他只能想出一个在他看来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首先，他让黑镜和鱼知命都保持缄默，不要让世人知道南玄接收了孩子。所以他写给黑镜的信是一张白纸，就是告诉他什么都不要说，而写给鱼知命“闭嘴”两个字，是担心鱼知命猜不透他的用意，而且鱼知命混迹官场，稍有不慎或有可能说漏嘴，所以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要他闭嘴。

    其次，他可以教孩子武功，但不让他拜入门下。这样，就算他日后闯荡江湖，也就不会打着南玄教的旗号，便不会让南玄教名声在外，从而惹来一身麻烦。况且南玄教幽居海上数百年，跟南玄教交过手或是知晓南玄教武功的人皆已殁，不会有人知晓南玄的武功招式和内功秘籍。

    黑镜呢？他当然知晓南玄教的武功，可他又怎么会告诉别人？

    他和常人不同，就连无际涯也不知道他是何时生人，反正相识数十年，无际涯已经皓首苍颜，而黑镜似乎不会变老，甚至可能不会死去，不管相隔多少年，他全然不显老态，反而身手愈发敏捷。

    无际涯还有另外的应对之策，很幼稚，但他觉得一定会很有效，那便是教给这孩子“全新”的武功并帮这个孩子创立一个“全新”的门派。

    每每想到这事儿，无际涯便忍不住想笑。可想起数亿年前，同样身患绝症的他——那时候他才10岁，比柳长风还小——是在冯易博士的帮助下才有机会进入到“重生计划”中，他便笑不起来了。

    若没有进入到“重生计划”里，那他便无法经历完整的人生。当然就算他没身患绝症，他也会在那场人类浩劫中变为尘土，可冯易博士给了他重生的机会，让他获得了体验一个完整的人生的机会。

    所以，他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很多人都这样，受人恩惠时，会想着将来有一天自己要尽一切可能地报答恩人。可当真那一天到来，却又找来各种各样的借口，尽可能意思一下便是。

    确实，无际涯也算尽力了，只是尽力得不像黑镜那样坦然和彻底，甚至还比不过鱼知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