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零 君子津渡口
一零零君子津渡口 李银河站在柳屯塬顶，眼前千沟万壑有了点点绿色，西北的春天依旧是大风，扬沙，还要绿化啊！ 李银河提起遮面巾，对一旁刘六道；“刘六，跟随范三乐去趟漠北，生死难料。你们的家眷都愿意去巴彦淖尔？” “我们都愿意。每户一百亩地，一百两安置银，去了还有商行给耕牛，种子。农民，土地是命，我们愿意拿命换地。”刘六指着身旁十几名大汉道；“这些是刘六的生死兄弟，能骑马，能杀人，定然保护三乐安全。” “好，你们的家眷会随商队出发，你们如果能回来，会在易州军营接受军官培训。” “走，我们去柳屯东部市场，边走边聊。”李银河对身旁王朴道；“王朴贤弟，本官也要回易州了，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爹已经给我办好了，调到清水营堡，下辖黄埔川堡。” “立刻做防御准备吧！刘六带来白玉柱的消息，流民军要离开陕北了，一部向西，一部向南，一部向东北，王嘉胤要去山西，渡口在河曲，经过你的两个营堡。” “跑到人家退路上了。”王朴苦笑道；“山西不允许粮食过黄河进入陕西，想把流民军饿死在陕北，脑子被门板夹了，人家去山西就食了。 小弟马上带着商军回去整顿军务，我已经安排家族商队收购鸡鸭羊羔送到君子津，你确信，不是资助北虏。” “王朴，做买卖是要各方共赢，农户也好，牧民也罢，能够通过劳动致富，有了家产，谁愿意玩命去抢。 做好自己的防御，掌控边墙外的市场，莫要逃避，柳屯会随时支援你一个连队骑兵，一定要守住啊！” “好吧，作战时我会将指挥权交给商军。”王朴揉着鼻子道；“小弟对自己没信心啊！” 李银河拍拍前排肩膀道；“把钱全部砸在营军身上，是面对敌人还是面对债主，自己看着办吧！” 众人来到柳屯东部市场，教场上人喊马嘶，范三乐将出发去青城，柳屯也准备清剿清水河区域。 应四海走过来敬礼道；“李大人，卑职已经探查清楚清水河谷，乌兰木伦草原马贼巢xue，按照新军制，骑马步兵改为骑甲，骑兵改为骑乙。 此次柳屯动用骑甲谢百三连，柳屯民壮一连，骑乙黑兔连，牧民两连。 卑职带领民政人员以及火风，瘦兔顾问随行，此次军事行动预期三日，占据乌兰木伦草原，清水河谷。” “好，本官在君子津等候行动结果，俘获的牧民送往巴彦淖尔，乌兰木伦草原由柳屯牧民接管。 清水河谷农民就地安置，按照柳屯规章进行防御建设，同时开垦清水河谷耕地，保证今年粮食自给自足。” “卑职探查清楚了，河谷二千多亩地是熟地，卑职带领乡民，今年争取在附近塬峁扩展到万亩耕地。 乌兰木伦草原草场丰茂，设立两个半游牧社没有问题。” “应兄，注意身体，开始吧！” 李银河身边司令兵摇动旗帜，八面战鼓被敲响，八名司号兵吹响军号，四周马匹兴奋地用马蹄刨地。 范三乐站在鸽车上，牵着两匹挽马最先从李银河身前经过，身后是鹰扬和刀客，接着是报名去漠北的五名学子测绘军，最后是刘六带领的十余名流民悍匪，随行骡马骆驼一百匹。 鸽车上插着一面友谊商行大旗，正面是火云飞凤，另一面是啸天苍狼。 范三乐挎着火铳，冲李银河等人敬礼，李银河和柳屯军政人员纷纷回礼。 谢百三连队，民壮连队，牧民连队经过李银河后，应四海带领军政干部上马集结，冲李银河等人敬礼，随征剿部队出发。 李银河骑上战马，身后高手，三十名复社青壮，部分出关辎重兵，文礼商行伙计，固安商行伙计，纷纷上马。 李银河冲柳灵雨等人敬礼，冲王朴和围观的百姓拱拱手，策马出发，在君子津等候清水河清剿战果后，回归易州。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在战歌声中，看着远去的李银河，柳灵雨咬牙切齿自言自语；“装矜持是吧，把美女当哥们是吧，踢不死你！” 向北行进五十里，到达黄河岸边的君子津渡口，西岸是柳屯商栈，东岸是友谊商行本部，清水河屯商栈。此处距离青城一百多里，是察部势力范围，为安全考虑，柳屯人员物资主要集中在黄河西岸。 商栈伙计向李银河汇报；“李大人，西岸商栈沟通柳屯和十二连城，商栈主要作为物资储备据点，周围有不少耕地，现在为长远考虑，主要植树固沙。 东岸是友谊商行据点，现在由乃颜管理。以后要建清水河屯商栈据点。测绘军对东岸进行了测量，东岸三面是山，原有水浇地五千亩，这两年由于察部威胁，没人敢种地。” 李银河点头道；“西岸商栈目前主要是物资储备据点，要随时注意东岸蒙古人动向，可以开垦一些耕地，主要还是种树，培育灌木，小心水患。” 伙计道；“將主放心，火风顾问是柳屯绿植处处长，附近树木花草都详细记录，只允许商栈开垦五千亩耕地，附近农牧民都被火风顾问迁徙到柳屯了。 李大人，现在黄河鱼获不少，商栈准备了极品牛尾巴鱼，您和众位袍泽尝尝。” 吃过饭，李银河渡过黄河，到达东岸，君子津渡口附近扎了一溜蒙古包，乃颜带着白兔，奶兔在渡口迎接李银河。 白兔，奶兔刚想曲腿下跪，被李银河瞪了一眼，赶紧挺直身子，冲李银河鞠躬。 李银河指着乱糟糟的营地道；“这是友谊商行据点，那些插着花花绿绿旗帜的蒙古包是谁的？” 乃颜道；“大人，是五部领主派来的管事们搭建的，你不是让他们来建据点，组织管理牧民们交易吗？” “这是友谊商行的据点，渡口是物资集散地，不是开聚会的场所，竖起商行大旗，其他领主的交易驻地都滚到山上去，严格规划进出路线。 还有，乃颜你也是当家人，得学会创收啊！粮食多金贵，渡口附近有水浇地，山坡有荒地，白白荒着，这是犯罪。 各部领主不是有大阪升奴隶嘛！在渡口规划五块区域，每个领主负责一块，让他们送奴隶来耕作，咱们管理，提供农械，收获后的税收，商行和领主五五分成。 渡口附近山林草场耕地严格登记造册，领主们各自区域要进行绿化，让火风顾问出章程。” “那些混账们干什么呢？”李银河指着纵马飞奔的一群蒙古甲士；“这里是大汗物资交易中心，彪马呢！” “大人，他们是各领主管事的护卫。” “乃颜啊，渡口三面环山，长三十里，宽二十里，三山环绕区域都是我们商行的，进入这片区域的一概要遵守商行规矩，清水河清剿完毕，柳经理会来整顿渡口。” 李银河指着白兔奶兔道；“大总管们把面子抵押在商行，殚心竭虑为大汗出征筹备物资。 这些混账来这吃大户，快乐玩耍呢！ 你们身上的标识代表最尊贵的大明皇室，蒙古大汗权威，拿出你们在中央万户欺男霸女的豪横，去收拾这群败类。 以后渡口内武士归商行管理，必须把家眷安置在渡口区域内，没有人质，万一这群混账抢劫我们，怎么办！ 马上揍他们去，山上野猪都成灾了，教训完了上山打猪去，敢说个不字，剥夺甲士身份，全家去山里摘果子去，气死本官了。” 白兔奶兔骑上战马，拎着大棒直奔渡口跑马的武士而去。 “牧民的交易情况如何？” “按照大人吩咐，友谊商行接收了王朴榆林商队采购的鸡鸭，羔羊，干果。察部牧民登记后，陆续将羊只，家禽领回部落，约定秋后算账。 还有一些牧民带着皮货，牧草，药材前来交易，按照大人制定的价格结算，交易量不大啊！” “乃颜，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李银河指着背着柴草来交易的牧民道；“他们是我们潜在的重要客户，今年交易柴草，明年就带来牛羊。 从渡口柳屯据点采购煎鱼烩菜，再煮些药茶，这些牧民赤贫，来交易的，管一顿饭，你亲自安排。 今年在山上建一座庙，关内觉华寺会派来僧人，其他僧人不允许在渡口建寺。” 五位领主管事和四十甲兵被召集到友谊商行蒙古包前，李银河指着蒙古包上巨大的商行旗帜道；“友谊商行尊贵无比，是独立的存在，是服务于大明皇室和蒙古大汗的专营商行，君子津渡口周边都是商行管辖区域，商行的规矩就是这片区域的律法。 大总管们的契书，大汗大福晋的契书就在商行内，不服气的去找大福晋接收惩罚。 五部领主办事拖拖沓沓，本总经理拒绝接纳领主们入股友谊商行，只作为普通商户对待，想在君子津交易，给你们规划了各自的区域。 商行管理层是柳屯以及察部代表乃颜，白兔，奶兔，你们五名废柴归乃颜，白兔，奶兔管辖。 渡口安全由商行管理层统一调度，成立统一的武装商军，暂时编制两个骑兵连，你们手下以后归属骑兵连。 现在友谊商行军政由柳屯柳灵雨经理负责，清水河应四海经理协理军务，民政由乃颜助理负责。 作战，建设，交易要按照商行规矩执行，有异议的滚回部落，让领主们另派人手。 愿意留下的管事和甲兵，商行每月支付薪酬，你们的家属迁到渡口，有不愿留下的吗？” 管事月薪三两银折色，建设工作出色的有绩效奖金，年底有分红，甲兵月饷二两五折色，装备由商行出资，出征有补助。 面前的李银河大人在察部信誉极高，大汗，两翼大总管和李经理关系密切，前段时间刚从友谊商行采购数万银物资，商行将皮靴，茶砖，白糖，香料，火酒等海量物资运输到青城。 为了供应出征，察部各部落穷困至极。 管事们纷纷和商行签订契约，马上回部落征集人手，友谊商行已经在渡口规划了各部建设区域，早开工早受益，出产和交易的税收分润对部落和自己都是至关重要。 甲兵们也签订契书，随后被分为四个班，由白兔率领，去山上清除野猪等猛兽。 甲兵们认为自己是职业战士，野猪凶猛，奔跑迅速，打野猪费力不讨好。 “狗屁战士，本商行是做买卖的，如果需要，本官照样下田种地上山狩猎，打不来野猪的护卫，晚上没饭吃。” 将一群没精打采的甲兵撵走，李银河带着护卫巡视了一遍渡口，黄河从土默川转向南流，在君子津流速和缓，渡口在北魏时期的文献中出现。 黄河在君子津渡口附近由北向南留下数十里河滩，虽然河滩狭窄，但可以耕作，渡口北和妥妥城，也就是托克托城连接，西面靠水，三面环山，东面土山上有峁，南北出口狭窄。 水面一里宽，能看到西岸的柳屯商栈，冬季枯水期水面更加狭窄。 李银河皱眉道；“乃颜，君子津是商行重要的物资集散地，要做好安全防备。 在南北通道口要设立警戒哨，冬季河面结冰，还要防备河面。 君子津不要储备太多金银，物资流转要快，五部劳作的人员尽量转移到东面山峁居住，即使遭到袭击，我们的损失也不大。” “警戒可以安置。”乃颜诧异道；“都是五部领主的管事和牧民，谁敢袭击咱们？” “有备无患，大汗如果缺粮缺物资了，会不会派兵到君子津强取啊！ 奴隶制就是讨厌，强取手下奴隶的财产，有问题吗？” “属下明白了。”乃颜脸色凝重道；“金银转移到柳屯储备，柳屯不是推出粮票吗，据点以后使用粮票。 大宗仓储转移到西岸，不得不防啊！乃颜会将游哨向南北方向派出五十里侦探。” 傍晚时分，白兔率领甲兵回归渡口，甲兵们带回十余头猎杀的大大小小野猪，还有十几只野鸡野兔。 “奶兔，给他们结算，明日改善伙食。” 奶兔拿出商品目录，指着猎物道；“猪rou每斤四十文，兔，鸡一只二钱。 你们猎的猪光板无毛，残疾猪，每斤二十文。” 甲兵们看着荆棘般的野猪毛道；“都是刚杀死的，奶兔管事，你这样苛刻，不卖给你了。” “附近只有商行能收，能兑换成生活用品，顶多后日，这些猎物rou馊了，一文不值。” “好吧，奶兔管事，你兑换成货物吧。” 甲士们对野猪兑换物资没什么概念，阴山也有野猪，杀了也无法从贫穷的牧民那交换东西，再说了，野猪凶猛，rou烤着不好吃，伤了马就亏大了。 一石面一两七钱，一石盐八钱，一石白糖二两五钱，十斤茶砖三两，粗棉布十匹三两，豆料一石一两，还有油，醋，酱，陶罐，小铁锅等。 “今天你们干了点正事，將主赏你们五斤初酿枣酒。”奶兔指着一大堆货物道；“你们分了吧！” 能换这么多东西啊！一名甲兵道；“管事大人，你怎么没告诉我们，猎杀野物能换百货啊？” “你们每天眼睛长在脑袋顶上，看不到每天背着柴草，拎着野物，药材来换东西的牧民吗！ 赚钱比吃屎都难，本管事身份尊贵，凭什么告诉你们赚钱的道道，你们每天舔着脸混吃的，以后在商行谋生，多琢磨琢磨买卖。” 李银河对乃颜道；“这两年君子津附近农牧民都跑了，山上野物太多，必须清理野兽，一家子野猪一晚上就祸祸一片农田。 本官和商军在此停驻两日，明早开始，甲兵们配合商军，拉人网将附近塬峁野兽清除一遍。” 蒙古甲兵非常熟悉拉网狩猎，商军近距离观摩了蒙古人的高超射术，甲兵能准确射穿三十步左右快速逃命的猎物脖颈，甲兵们对商军的火铳集射震惊不已。 李银河决定从塞外征召一个连队的蒙古甲兵，跟随商队回易州，在易州指导商军骑射，每年至少进行一次塞外甲兵轮换。 第二日傍晚，乃颜找到李银河，两人在渡口滩地上边走边聊。 “李大人，克什克腾管事说，领主将三千奴隶送到君子津耕作放牧。” 李银河诧异地看着乃颜道；“领主是不是把手下奴隶都赶到君子津，吃商行大户啊？ 要知道，本官契书上订立的时间是三年，中途索要奴隶，商行不会还的。” “还有一件事和大人商量。”乃颜看着浑黄的河水悠悠道；“克什克腾领主在两个月内从商行采购五万银物资，交割地点在十二连城，交易保密。 最好是吃食，盐，茶，油，成衣，靴帽，价格高点无妨。您是否同意？” 李银河意味深长道；“做远行准备啊，看来很多领主不喜欢常年征战！” 乃颜落寞地叹口气道；“这两年，部族的青壮越来越少，逃亡的族人越来越多，没有牲口放牧维持生活，难道饿死不成。 浩齐特，苏尼特，乌珠穆沁部逃亡的甲兵牧民更多，乃颜不敢想象，再过几年，还有多少甲兵牧民跟着大汗。 乃颜是一只流浪的鬼，再也回不到家乡了。蒙古人为什么不能好好坐下来谈谈，反而自相残杀，不死不休呢？” “乃颜，时代变化了，蒙古的台吉们没有办法，也没有能力为普通牧民找到一条前进的大路，衰败，被兼并是必然的。 你在商行的工作意义重大，起码，在商行下辖，农牧民都能过安稳的日子。 等塞外安稳了，你去易州农院进修吧，眼界开阔了，也许能解答你的疑惑。 本官同意交易，入关之后，本官会组织货物运到十二连城商栈。” 两人谈完，李银河写了一封信交给传令兵道；“迅速到柳屯，将信交给柳灵雨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