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明朝镜湖映明月在线阅读 - 十 剿匪

十 剿匪

    紫荆关参将的商队被房山土匪抢劫的消息传遍了易州,听说死了一名千总,伤了十余名营军,损失所有财货,易州知州以不在管辖地不予立案,兵备大人要弹劾参将私调军兵之罪,参将是焦头烂额,九龙社属于应天府治下,花了银子请应天府追查此事,至于捕快何时能查探清楚,就没人知道了。

    另一则消息更让人震惊,茂山卫前所李银河百户义愤于大泽土匪抗拒官军,sao扰乡民,阻断官道,决定组织本所近百旗军余丁,准备驻扎金坡巡检司,封锁大泽出口,保一方平安。大家不看好李百户,一个穷困的百户所屯军如何打得过二百多土匪啊!还是有热血百姓去百户所慰问,被百户所巡查队以防盗为名劝离。

    农历十二月,也就是传统民间俗称的“腊月”,十二月为一年的最后一个月份,俗称为岁尾,有腊冬、残冬、穷冬、腊月、冰月、余月、极月、清祀、冬素、大吕等三十多种称呼。

    “腊”是古代祭祀祖先和百神的“祭”名。“腊者,接也;新故交接,故大祭以报功也。”“腊”与“猎”通假,“猎祭”亦为“腊祭”。

    《礼记月令》:“孟冬之月,门闾腊先祖五祀。”腊祭的对象,是列祖列宗以及五位家神,五位家神指的是门、户、天窗、灶、行(门内土地)。虔诚奉上各式祭品,答谢祖宗与家神的保佑恩赐,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合家康宁。

    广义地说过年,应该从腊月二十三“过小年”开始,甚至可以说从喝腊八粥就开始了。民谚云:正是言之其冷。大地萧索,室外滴水成冰。

    腊月二十三,正是喜迎春节的欢庆日子,此时李银河百户所一片肃杀之气,今天将征讨大泽土匪。

    谢宁带领刘虎小旗,花荣小旗提前出发,在州城东郊汇合黄玉小旗,潜入大泽山谷。入大泽山道两里有蛤蟆石,从蛤蟆石奔东南可直达中易水源头,其间有巨大山谷,谢宁带领三旗屯军潜入山谷,负责截断土匪的后路。

    李银河腰挎雁翎刀,背着鲁密铳,带领三十名长枪军,十名盾手,九名鲁密铳旗军直驱金坡巡检司。

    天还未亮,寒风将火把中的人影吹得飘忽不定,老营屯户们扶老携幼给自家子弟送行,花爷爷给每一个屯军倒上酒,满面涕泪。

    李银河喝了壮行酒,将碗摔在地上,大声喊道;“今日你们老子娘见证,我们祖宗保佑,抢土匪去!燕赵男儿,除暴安良,死战称雄!”

    “虎!虎!虎!”

    李银河摆摆手,旗军们默默出发,屯户用马车将旗军送到易州西门外。

    易州西门靖远桥外,兵备道谢经传带领易州知州董应圭同知王世熙,茂山卫指挥谢永贵等一众文武官员为李银河壮行。

    谢经传准备了李银河要求的一部分物资,一辆偏厢车,两匹挽马,四十顶宽檐铁盔。既然人家去送死,不,去剿匪,谢兵备还是尽量满足李银河部的要求,同时许诺,后续还要发粮饷,旗军能在金坡立足,封锁大泽谷口,自然有资助,如果被土匪消灭,也就没人关注了。

    指挥谢永贵作为李银河直属上官,身穿武官常服,胸背是虎豹补子,热情叮嘱几句,其余卫所同知佥事千户等一脸漠然,李银河既然去送死,也没必要结识愣头青。

    李银河给官员们行了礼,吩咐屯军们接收装备。

    看着屯军都是青壮,精气神比守城军高昂百倍,谢经传也是惋惜不已,不过李银河此战对谢经传至关重要,无论成败都可以应付御史的责难。

    三十名长枪手,九名火铳手戴上铁盔,李银河弹了弹铁盔,防箭功能应该不错。

    冲众人拱拱手,压着偏厢车奔西而去。

    路过灾民区,不断有灾民爬出地窝子给这支队伍磕头。灾民区依旧颓败,不过干净许多,黄玉每日和旗军一边施粥一边清除垃圾,不少地窝子旁还泼洒了白灰。通过黄玉宣传,灾民也知道,每日来施粥的就是李银河百户所,州城每日的粥清亮照人,百户所的粥粘稠,以前只供给老弱,现在每家一碗稠州,还夹杂着咸菜,这是活命之恩。

    百户大人去打土匪,胜了,将接纳灾民,虽说军户地位低,能活命还奢望什么呢。灾民区域近一里,衣衫褴褛的灾民不断爬出来叩头,期望百户旗军剿匪成功。

    望着骨瘦如柴的灾民们,旗军们不由得挺直腰板,没有人讲演,李银河让现实教育旗军。一支军队要有荣誉感,荣誉感来自承担的责任,保境安民是最基本的责任,老营乡亲希望自己的旗军能抢土地,给妻儿老小打出好生活,数千灾民希望百户所给条活路,被需要被重视本身就是一种激励。

    此时的军队没有灵魂,国家是皇帝和士大夫的,当兵只是为了谋生,为了吃饭,给多少粮饷出多少力而已。

    走出灾民区,路旁停着石门铺准备的马车,赶车的是黄玉招收的灾民青壮,十名体力恢复的青壮随黄玉小旗潜入大泽山谷,其余体力差的作为辅军负责赶车运送作战旗军并支持作战,可以说,此战,李银河动员了百户所所有青壮。

    进入龙华社区域,距离大泽谷口三里,有土匪马军不断靠近旗军窥探,李银河让旗军打了几次三眼铳,马匪不敢靠近,在队伍前方百步外监视旗军。

    在靠近大泽谷口二里处,李银河命令屯军停止前进,准备防御作战,此地是预先选好的作战地点,旗军位于高坡,前方是狭长低矮的一段山道,旗军居高临下,将偏厢车横在路中,偏厢车辕长一点三丈,宽零点九丈,高零点七五丈,厢用薄板,上置铳位,编配十人使用,可以截断窄道,土匪想攻击屯军,必须先摧毁偏厢车。

    安置好偏厢车,李银河带领鲁密铳手熟悉铳位,作为奇兵。根据俘虏交待,大泽土匪二百多,能出战的应该是不到一百人,有马军,刀盾手,弓箭手和杂兵,其优势是十多名馬匪,有两门虎尊炮和少量三眼铳,上次打击攻寨的官军,有一门虎尊炮炸裂,火器缺乏保养,所以大泽土匪不重视火器。不过如果土匪携带虎尊炮,李银河宁可暴露鲁密铳也要先消灭虎尊炮手。

    此处道路狭窄,不利于土匪马军运动,李银河不会主动进攻,反正土匪急于报仇并轻视旗军,李银河占据地利先耗着,下令辅军做午饭,其余战兵检查武器弹药,充分休息。

    大泽谷口,匪首张燕一身铁甲,手执铁枪,端坐在战马上,不断有探马飞驰而来,禀报旗军的情况,旗军战兵五十,赶马车的辅军十名,配备偏厢车一辆,战兵多长枪手,其余有刀盾兵,配三眼铳,鸟铳,在前方两里列阵,辅军正准备午饭。

    张燕眼前是八十多寨子的马步军,此次带来了寨子里全部马军,由三弟指挥,三十名刀盾手,配备重盾,圆盾,藤盾,八名弓箭手,三十名手执长刀重斧的悍匪,其余土匪二弟带领看守寨子。

    兵强马壮,张燕志得意满,自己的战力可以正面对战明军一个把总数百边军,至于挑战自己的卫所百户,简直是螳螂挡车,按照常规,对方挡不住自己全力一击,小小百户所倒是富裕,有众多马车,正好送给自己。

    “大哥,那伙旗军在两里外防御,摆明了做缩头乌龟,那处道路狭窄,不利于咱马军展开啊!”一身铁甲的三寨主,手持斩马刀,策马靠近张燕道;“要不我带马军去sao扰一下!”

    “不用,他们阵前有偏厢车,有火铳,你们靠得太近,易受攻击,损伤了马匹就不值了!”张燕眯着眼道;“马比人金贵,你压着步队,让刀盾手接敌,让拿着重兵器的弟兄破阵,不要怕损伤,战后有重赏,俘虏一个不留,给四弟五弟报仇。

    既然他们缩着,那咱们过去,争取午后解决战斗,你的马队不可放脱一名旗军。”

    三寨主明白,损失一些破阵的土匪没什么问题,现在只要有粮,入伙的多得是,策马回到土匪阵中,不断发号施令,土匪们很轻松,对手是战力孱弱的旗军,寨主给的赏赐高,一会击溃旗军,天黑前回了营寨,喝酒吃rou,还有抓来的女子陪睡,土匪们大呼小叫地出发,阵前是层层刀盾手,后边是弓箭手,破阵的土匪跟着弓箭手,马军在最后压阵,人喊马嘶,倒是颇有气势。

    两里路,一会就走到了,旗军位置高,土匪需要仰攻,高坡上传来旗军惊叫声,远远得,屯军隔着偏厢车不时释放三眼铳,旗军阵前白烟滚滚。

    李银河从偏厢车铳位观察土匪阵势,前方是层层刀盾手,后边有弓箭手,还有一群拿着各种铁兵器的土匪,马贼在最后,土匪武器装备算是豪华,能保持阵势不乱,张燕算是带匪有方,怪不得两次击败官军。没有发现火炮,李银河松口气,打手势让鲁密铳手熄灭火头,一会出其不意打击土匪,现在没必要暴露。

    对方有弓箭手,谢百三让后边辅军搬来盾牌,圆盾,藤盾人手一面。有小旗大声宣读军律,临阵退缩,逃跑者阵斩,家属驱除出卫所。

    土匪也在战前动员,传来一阵阵嚎叫声,很快,刀盾手整队向坡上的旗军推进,紧跟刀盾手的是弓箭手,接着是七八名拿斧子重刀的土匪,光着膀子,是破阵主力。

    刀盾手推进到距离偏厢车三十步停下,八名弓箭手走到阵前,拉弓试射三轮,弓箭手使用的是五力制式弓,射术不佳,箭枝大部分没有越过偏厢车,李银河判断,弓箭手培养不易,土匪弓箭手射术还比不上紫荆关参将手下弓箭手。

    土匪又前进到距离偏厢车二十步,此处在旗军的三眼铳杀伤距离之外,土匪弓箭手连射五轮,箭枝一簇簇越过偏厢车,射向旗军,李银河等火铳手紧贴偏厢车侧板,后面旗军缩身举起盾牌,噼噼啪啪,箭枝被磕开,没有杀伤旗军。

    光着膀子的悍匪越过弓箭手,嚎叫着冲向偏厢车,后面跟着二十多衣衫褴褛的土匪炮灰。

    偏厢车上响起竹哨声,李银河等十名鲁密铳手从铳位开枪,主要目标是弓箭手,一次排枪,六名弓箭手惨叫摔倒,剩余两名弓箭手逃到刀盾手后。李银河等人拿枪跳下偏厢车,退到枪兵两侧重新装填弹药,拿着三眼铳的旗军刀盾手爬上偏厢车,从铳位继续射击,破阵土匪已经冲到车前,三眼铳顶着最近的土匪,几乎戳着土匪脑袋和胸膛开火,火器爆响声夹杂着土匪惊叫残呼声响成一片,光膀子的土匪极为悍勇,用重斧砍断车辕,将偏厢车推向一旁山沟,车上旗军刀盾手纷纷跳下车,回到枪兵两侧,一半人挽盾拎着铁铳护卫两翼,一半人紧张地装填弹药。

    谢百三高声下令,三十名长枪手放下盾牌,拿起长枪,道路狭窄,分成五排,白蜡杆的破甲锥颤颤巍巍指向土匪。

    两军交接处浓烟滚滚,能见度极低,土匪推翻偏厢车,嚎叫着冲上来,不断有土匪撞在枪丛上,噗嗤噗嗤,长枪撕裂rou体声不断,多数土匪被柔韧的长枪撞飞,鲜血从伤口处飞溅,在空中泼洒出各种血线。

    山风掠过高坡,浓烟飘散,阵前景象异常惨烈,鲁密铳和三眼铳杀死击伤十余名土匪,长枪手消灭七八名土匪,光膀子的悍匪全部被击毙,鲜血残肢散满两军阵前,两名串在长枪上的土匪竭力想挣脱枪杆,每一次扭动带给土匪撕心裂肺的剧痛,惨嚎声响彻山谷。

    前排旗军神经质地抖枪,一边呕吐一边想甩落挂在枪上的土匪。身穿铁甲的谢百三拧身上步,手中白杆枪连甩,将挂在枪上的土匪击飞,旗军两副铁甲,一副给了谢宁,一副给了谢百三。

    身穿铁甲的谢百三如同杀神,冲向土匪炮灰,长枪急点,凡是被破甲锥点到的土匪,身上会出现巨大的撕裂伤,士气全无的炮灰土匪哭喊着逃跑了。

    土匪的刀盾阵开了个口让炮灰们逃跑,但阵势未散,谢百三又撤回到旗军前排。

    张燕带着侍卫策马奔到压阵的马匪处,冲三寨主喊道;“老三,遇上硬茬子啦!让刀盾往上挤,不能让他们放火铳!”

    老三也是知兵的,这伙旗军火力强悍,长铳威力远远强过鸟铳,但不管什么火铳,装填繁琐,耗时长,必须尽快击溃旗军,不给对方击发火铳的时间,而且对方长枪兵训练不足,不敢挥枪前进,否则刚才的炮灰土匪会冲击刀盾阵,绝对没机会逃回。

    红着眼睛,三当家挥舞斩马刀,呼喝着馬匪们阻断逃军,大喊道;“刀盾手贴近对方,有家伙的扔家伙,打败旗军重赏,退缩逃跑者立斩。

    他娘的,官军胜了,咱们连窝都没了,往前冲啊!”

    犹豫不前的刀盾手跨过尸首向旗军逼近,此时土匪多边军逃兵,在边军时战力孱弱,当了土匪却悍勇异常,可能土匪已经是他们无法再退的归宿吧!

    谢百三摆动长枪,大喊“击敌!”,其他长枪军连喊三次“虎,虎,虎”应和,失神的旗军迅速清醒,北直隶军队训练还是延续戚继光大帅的训练方法,接敌时呼喊,能壮胆,能感受集体的力量。

    双方距离迅速拉近,挽盾的土匪突然扔出手斧,铁镖,袖箭,旗军三眼铳手也不断冲到前方打放,两边惨叫声此起彼伏,土匪有盾牌遮蔽,披竹甲的旗军长枪兵稍微吃亏,前两排旗军不断被暗器击倒,辅军冲上来把倒地长枪军拖走,后边长枪军补上空位,石百三全身浴血,身前倒着几名土匪,石百三的长枪甩在盾牌上,将挽盾的土匪胳膊振断。旗军长枪顶着土匪盾牌,不断被压着后退,全靠石百三不时击打土匪盾牌,拉直战线。

    李银河吹响竹哨,鲁密铳打出排枪,此次目标是督战的馬匪,馬匪们距离战场四十步,取下骑弓,在土匪后阵跃跃欲试,排枪将五名馬匪打翻,其余馬匪惊慌退后。

    前排刀盾土匪慌乱了一下,又挤上来,此时异常凶险,比拼的是决死的意志,旗军如果被挤垮,会迅速被土匪切割消灭。

    豆大的汗珠从李银河脸上滚落,李银河机械地装填弹药,这次托大了,没想到土匪作战意志如此坚强。旗军三眼铳手也来不及装填弹药,一手挽盾从两翼和土匪对撞,一手抡起铁铳猛砸,土匪也抡刀对砍,双方的盾兵不时受伤倒地。

    李银河吹响竹哨,大声下令,此次一半鲁密铳手打击馬匪,一半打击阵前土匪,枪声爆响,五支鲁密铳几乎顶着阵前土匪盾牌打放,强大的冲击力将盾牌打碎,盾牌后的土匪狂喷鲜血,土匪攻势一滞,李银河带领的鲁密铳手集中打击馬匪,拿着斩马刀大声督战的三寨主突然飞离马鞍,在空中狂喷喷血,落地时已经气绝,柔软的铅弹打中铁甲,会骤然变成巨锤,直接震碎内脏。

    后方的张燕心胆俱裂,两年的舒适生活消磨了野性和斗志,打打顺风仗还行,遇上今天这种殊死战斗,兄弟顶在前方,还能不逃,兄弟惨死,心神崩溃,张燕调转马头,落荒而逃,两名侍卫紧随而去,压阵的馬匪纷纷策马逃窜,旗军的火铳早已击碎了馬匪的斗志。

    李银河大喊;“匪首死了,匪首死了!”旗军们精神大振,一起呼喊。

    刀盾土匪茫然回头,寨主的旗帜消失了,三寨主倒在地上,其余馬匪正绝尘而去,败啦!土匪们扔了盾牌兵器,撒丫子逃跑了。

    正在生死决战的旗军们眼前一空,只剩下受伤的土匪在地上蠕动。骤然放松的旗军一脸茫然,没有欢呼,没有追击,拄着枪缓缓坐倒,太累了。

    李银河茫然看着十多名受伤的屯军,辅军正给受伤屯军消毒包扎,烈酒涂抹伤口让受伤者忍不住惨叫,辅军很勇敢,阵前抢抬受伤旗军时一死一伤,几名旗军死者安静地摆放在马车上。

    此次作战,自己决策有重大失误,自己太想大胜土匪,如果全部旗军参战,可能不会死伤这么多旗军啊!

    “將主,此战我军大胜!”浑身浴血的谢百三单膝跪倒,声若洪钟;“请將主发令,是否追击逃敌。”

    李银河一激灵,脑海一片清明,追悔是战后的事,此战击溃土匪主力,正应该乘胜追击,赶紧扶起谢百三;“百三哥此战勇猛,浑身是血,赶紧裹伤,还能再战吗?”

    谢百三浑身是血,铠甲上扎着箭,袖镖,还有几道利刃划过的痕迹,坚持到现在还能活动,真是虎将。

    谢百三对將主佩服得五体投地,如此惨烈的战斗,其他明军早崩溃了,旗军守得坚韧,火铳攻击犀利,正面击溃悍匪,出了一年多的怨气。

    大声道;“卑职的伤不碍事,將主威武,在下可随將主直捣敌巢。”

    李银河一边拔下扎在谢百三身上的兵器一边道;“立刻检点我军损失,安排一名辅军骑马回老营找花叔,让花叔带人手赶来帮忙。”

    谢百三安排七名辅军简单地打扫战场,照看伤员,能战的旗军检查弹药武器,喝水吃东西,尽快恢复体力。

    不一会,辅军简单统计了战损,旗军大多受伤,长枪军战死四名,重伤十人,刀盾军战死四人,重伤四人,鲁密铳手轻伤两人,辅军死一人,轻伤一人。

    李银河脸色凝重,此战旗军死伤惨重,比例占了近四成。阵前击杀马步土匪四十四名,消灭过半土匪,是旗军第一次正面击溃强敌!

    李银河叫来谢百三道;“百三哥,咱们得继续追击,尽量擒杀逃跑的土匪,辅助谢叔阻截敌人。

    安排两名辅军驾车将伤员送到石门铺,请张强驿丞竭力安置,一名辅军暂时送战死屯军到石门铺,然后给州城兵宪大人报捷,就说我旗军在龙华社击溃土匪,斩杀颇多,正追击逃敌,请兵宪大人派人勘察战场。

    等花叔带老营人来再细致打扫战场,我们能战的旗军立即出发追敌。”

    短暂休息的旗军重新列队,能出战的是石百三带领的十六名长枪手,两名三眼铳盾手,连李银河在内的八名鲁密铳手,四名赶车的辅军,总共三十人。

    “各位都是好汉,此战我们必定威名远扬,土匪攻击我们,我们正面击溃土匪主力,这不算完,我们死了袍泽,付出鲜血,土匪想跑,哪有那么容易,旗军都有,我们去掏土匪的老窝去!”

    李银河简短做了战前动员,旗军们坐车向大泽山谷追去。

    一路上不断遇上跑不动的逃匪,旗军凶狠地冲过去,打翻土匪,捆了手拴在车后,进了大泽谷口,车后拴着三十名土匪,李银河心中安定了,只有不到十名有马的土匪跑了,希望谢宁叔父他们能阻截住。

    狼狈逃跑的张燕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小小屯军百户,怎么有那么多战兵,战力近百堪比千户所,威力强大的火铳在边军也没有见过,绿林界不好混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啊!好在匪寨有积蓄,看来得准备后路了。

    拐过蛤蟆石,战马突然减速,张燕凭本能上身往后一仰,一支箭从脸上掠过,身后一名侍卫土匪惨叫落马。

    等张燕挺直身子,前方谢宁,花荣,刘虎阻住道路,三旗屯军从蛤蟆石后涌出,截断后路。

    张燕抽刀道;“诸位好汉……”

    又一支箭射来,将另一名土匪侍卫射下马。

    张燕提刀怒道;“不讲江湖道义……”

    “讲你娘的道义,狗土匪!”刘虎抄起脚下木桩子扔向张燕。

    距离太近,张燕只得横刀阻挡。

    二十多斤的树桩,砸得张燕口喷鲜血,几名旗军用长枪捅落张燕,压着脊背紧紧捆结实。

    用布堵了张燕的嘴,把马匹死匪拖到一旁,旗军们又在蛤蟆石旁隐藏起来。

    等李银河带着旗军赶到蛤蟆石,谢宁等人擒杀了七名馬匪。

    两军会合,谢宁带领的旗军们对李银河带领的旗军既羡慕又震惊,羡慕的是几十名旗军击溃土匪主力还抓了三十多名俘虏,震惊的是旗军少了一小半,每个人身上沾满血迹,身上散发着凛冽的杀气。

    “叔父!”李银河冲谢宁施礼道;“我部旗军正面击溃土匪,击杀马步土匪四十四,俘虏三十,旗军战死九名,失去作战能力的轻重伤员十七人。”说道此处,李银河脸色异常难看,每一名死伤者都代表着一户屯户失去重要劳力。

    谢宁拍了拍李银河肩膀;“打得好啊!银河,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辽东死了多少支精锐明军,关键是身后事没安排好,越打越没心气了!咱们要厚道,死伤屯户抚恤给足,他们的生活帮把手,既然拿刀枪吃饭,就要有不断死人的觉悟。”

    踢了踢脚下的张燕,谢宁有些恍惚,几十天前避之不及的巨匪,此时却如草鸡一般虚弱,官军屡战屡败,侄儿一战击溃恶匪,定是有神灵相助。

    “叔,咱们擒获匪首,击杀三匪首,咱们考虑考虑乘胜端了土匪营寨。”李银河不知谢宁心中感慨,继续道;“据俘虏交待,匪寨只有二匪首把守,虽然寨内还有近百土匪,但战力孱弱,我们今日趁乱攻取匪寨。”

    叫来谢百三,花荣等人,大家紧急商议下一步战斗。本来出战前,说是抢土匪,那是鼓舞旗军士气的宣传手段,军议比较理想的战果就是土匪在地势不利的情况下,损失一部分,然后退回大泽,如果有机会,谢宁部沾些便宜,如果土匪损失不大,谢宁部不主动作战,给旗军留下三个小旗兵力,算是给老营留下青壮种子。

    现在情况不同了,李银河部损失大些,但击溃土匪,两部旗军全歼出战的土匪主力,匪寨留守的土匪没有意识到自己主力会败给一个旗军百户所,防守和警惕性是最弱的时候。

    商议决定趁天黑攻击匪寨,以张燕为诱饵赚开寨门,如果不成功,就以花荣小旗强攻寨墙,寨墙木制,利用携带的飞虎爪直接爬墙,击溃守墙土匪,打开大门。天黑作战,大部分旗军眼神不好,所以进入匪寨,多布火把,不求快,要保持队伍整齐,以严整打击土匪的慌乱。

    土匪俘虏交待,在大泽码头,还有十名赶扒犁的土匪。

    谢宁挑出几名会骑马的旗军,骑缴获的战马,暂时组成马队,保持机动性,除鲁密铳手外,其他旗军多装备盾牌,务必保证进入匪寨之后的安全。

    辅军看守俘虏缓缓向码头行进,其余旗军先期到达大泽码头。谢宁带马队直接踏上冰面,封锁土匪后路,十名烤火的赶车土匪目瞪口呆,李银河带领其余旗军凶狠地包抄上来,十名土匪束手就擒。

    扒犁上有为土匪作战回归准备的熏rou和饼子,李银河安排旗军用大锅煮rou汤,分批吃饭休息。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等辅军压着俘虏赶到码头,每一名土匪分给一个饼子,这些土匪倒是韧劲十足,逃跑力竭被擒,又跟着马车走了十里,以后甄别完毕,是干活的好劳力,此时已经走脱了力,两眼呆滞。

    吃饭的时候,土匪营寨来了一名馬匪,在码头糊里糊涂地被俘虏。经审问,二寨主派这名馬匪来询问情况,没有意识到张燕会失败,土匪营寨只有二寨主带着十名土匪看守寨门,吊桥都没拉起,寨门左侧虎尊炮没有装火药。

    西边落日变成一个巨大的蛋黄,将周围的云彩染成绯红色,旗军们开始列队,李银河做战前部署。

    谢宁掌管马队,共八人,负责封锁土匪寨门,擒拿逃窜出营的逃匪。花荣,刘虎,黄玉带领的小旗作为攻取寨门前锋,李银河带领八名鲁密铳手作为远程打击力量,谢百三带领十六名长枪手作为中军压阵,两名拿三眼铳的盾手补充进前锋队伍。

    残阳似血,黛色远山朦朦胧胧,大泽冰面向东南方延展,一眼望不到边际,两三丈高的干芦苇在风中摇摆,近六十名旗军眼神热烈,大泽周围有滩涂湿地,打败了土匪,这湖,这地就是百户所的囤地了。

    旗军们上了扒犁,在马队护卫下向五里外的匪寨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