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太宗宣武帝实录59

    陈牧：楚王见吾西御蜀国，凭恃江河之险，袭扰吾之合肥，寡欲分兵讨之，可乎？先生教我。

    萧凡：臣以为，大王以圣德当成、康之隆，愿先留心于治道，以征伐为后事。为国者以民为基，民以衣食为本。使中国无饥寒之患，百姓无离上之心，则二贼之衅可坐而待也，以曹魏之强，尚且一攻一守，况今日之晋哉！愿大王合肥以守为攻，破虏将军刘斌，其能虽不比张辽，亦为悍勇之将，差可无事，愿专事西方，若蜀败则楚亦退，《传》曰：见可而进，知难而退，军之善政也。

    陈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谨受教。

    陈牧：尚书省事繁任重，寡人欲亲掌六部，可乎？先生以为如何？

    萧凡：臣以为，人君不亲小事，使百官有司各任其职，故舜命九贤，则无所用心，不下庙堂而天下治也。故贤人所在，折冲万里，信国家之利器，崇替之所由也。尚书事乃大臣职分，非陛下所宜临也，若大臣不称其职，请就黜退，愿大王重其经意，则天下幸甚。

    陈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谨受教。

    陈牧：今楚军已退，寡人欲罢淮南之师，可乎？先生以为如何？

    萧凡：臣以为不可，今楚王大举而还，非其本意也，此必欲伪退，以罢吾兵，而倒还乘虚，掩不备也，愿大王扬言罢兵，而伏兵石亭，以遂楚王之愿。

    陈牧：先生之言甚善，寡人谨受教。

    陈牧：寡人愿闻，君子何以自进？先生教我。

    萧凡：臣以为，见善，必以自存也，见不善，必以自省也，故非我而当者，吾师也，是我而当者，吾友也，谄谀我者，吾贼也，故君子隆师，而亲友，以致恶其贼，虽欲无进，得乎哉？

    陈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受教矣。

    陈牧：寡人闻，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何也？先生教我。

    萧凡：臣以为，上好德则下修行，上好言则下饰辩，修行则仁义兴焉，饰辩则大伪起焉，此必然之征也，是以上有所好，下必甚之。

    陈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受教矣。

    陈牧：今高句丽恃其险远，斩吾使者，焚吾诏书，传送楚国，以邀重赏，寡人甚怒，吾欲发兵讨之，可乎？先生以为如何？

    萧凡：臣以为，大王以神武之姿，诞膺期运，破梁王于洛阳，败楚王于合肥，禽燕王于北平。斯三虏者，当世雄杰，皆摧其锋。圣化所绥，万里草偃，方荡平华夏，总一大猷。今不忍小忿而发雷霆之怒，违垂堂之戒，轻万乘之重，此臣之所惑也。臣闻之，行万里者不中道而辍足，图四海者不怀细以害大。强齐在境，荒服未庭，大王乘骑远征，恐致蹉跎，戚至而忧，悔之无及。若使大事时捷，则辽东不讨自服，唐太宗以全唐之势，尚且未竟全功，何况今哉！愿大王忍一时之小忿，惜万世之功业。

    陈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知过矣。

    陈牧：今列国使者将至，寡人欲修琼华殿，以威诸国，可乎？先生以为如何？

    萧凡：臣以为，尧尚茅茨而万国安其居，禹卑宫室而天下乐其业。及至殷、周，或堂崇三尺，度以九筵耳。桀作璇室象廊，纣为倾宫鹿台，以丧其社稷；楚灵以筑章华而身受祸；秦始皇作阿房，二世而灭。夫不度万民之力，以从耳目之欲，未有不亡者也。大王当以尧、舜、禹、汤、文、武为法则，夏桀、殷纣、楚灵、秦皇为深诫，而乃自暇自逸，惟宫台是饰，必有颠覆危亡之祸矣，愿大王察之。

    陈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知过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