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2 只是起点

    轮回，这就是一个轮回。

    一年前，兰斯凭借着“借刀杀人”入围了奥斯卡最佳男配角的角逐，一鸣惊人的表演赢得了一片叫好声，但在颁奖典礼之上，兰斯最后还是输给了老当益壮的摩根-弗里曼；一年后，兰斯再次凭借着“水果硬糖”入围了最佳男配角小金人的争夺战，连续三年导演提名的光环掩盖了连续两年入围演技部门的惊喜，名垂青史的演出深深地烙印在了2005年之上，这一次，没有敬老票的存在，经历了跌宕起伏的颁奖季之后，兰斯终究还是站上了领奖台。

    聚光灯之中的那个身影，让人根本挪不开眼睛。

    得体大方的烟灰色西装，在一片黑白配的男士之中，轻而易举就脱颖而出，不会过于张扬，却又不会过于平庸；那种沉淀在举手投足之中的优雅气质更是让人沉醉，根本不需要多余的动作，仅仅只是手握这小金人站在话筒前，嘴角的浅笑映衬在眼底的明亮之下，似乎就连聚光灯都相形失色。

    “昨天我在希斯罗机场转机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小姑娘不断地用疑惑的眼神打量着我，尤其是我身体的下半部分，最后她终究没有忍住，上前过来询问我，‘你还好吗？’那困惑的视线始终集中在敏/感部位，这让我有些窘迫。”兰斯的声音里带着丝丝笑意，再配合他明亮的眼神，着实有种荒诞不羁的喜感，现场的轻笑声再次响了起来，“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才不会显得太过猥琐。所以，今天借着这个场合，我想说，‘我很好，是的，我还在’。”

    这一句没头没尾的台词出来之后，全场哄堂大笑，掌声雷鸣，就连坐在电视机前的观众都有不少人笑得前仰后翻，但更多还是一头雾水的过路群众，他们显然都没有看过“水果硬糖”，此刻只能是满脸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

    兰斯嘴角的弧度也轻轻勾勒了起来，“我想，就是这样的时刻，让我意识到我的工作是有回报的。”微微点了点头，“记得在‘水果硬糖’点映时，一名记者曾经问过我这个问题，‘你为什么选择了这样一部作品，这样一个角色？’”兰斯的得奖感言着实与众不同，起承转合充满了悬念，让人根本无法预料，“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我的回答是，‘我不认为我是一个拥有选择权的演员。’”说完，兰斯轻轻耸了耸肩，现场成功地再次响起了一片轻笑声，所有人都听得出来，兰斯这是在自我调侃，“水果硬糖”仅仅只是他的第二部作品而已；同时，兰斯这也是在自我夸耀，不过第二部作品就赢得了许多演员一辈子都在努力的高度。

    “我现在不需要应付媒体了，所以我想是时候说实话了。”这句话话音才落，全场笑声和掌声都乱作了一团，而此时留在媒体中心的记者们更是起哄起来，不少人脸上都带着无奈的笑容，“希斯罗机场发生的小插曲，就是原因，当然，我不是指这个问题……”兰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那一片突如其来的空白，让现场的笑声完全失去了控制，不少人都一边摇头一边鼓掌起来。

    “为角色注入灵魂，成为故事的一部分，成为人们生活的一部分，这是作为演员的荣幸。”兰斯却没有失控，依旧不紧不慢地说到，“在学院里学习表演的时候，希尔文教授曾经说过，每位演员的终极目标应该是成为一名能够胜任所有角色的表演者。我始终认为这是一个难以达到的高度，不过，现在我至少可以说，教授，我完成了其中一个目标。”一边说着，一边用空闲的左手在空中划出了一个打钩的手势，彷佛在说，“变/态，完成”。

    掌声和笑声再次响了起来，兰斯却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而是低头认真看了看手中的小金人，然后举到了齐肩的高度，轻轻挥了挥，沉声用一种陌生的语言说到，“veni，vidi，veci。”说完之后，兰斯就转身做出了一个绅士的邀请动作，让妮可-基德曼走在了前方，随后迈着稳重的步伐，一起离开了舞台。

    那是拉丁语，每一位在英国正统演技学院里都必须学习的语言，“veni，vidi，veci”，来自于凯撒，“我来过，我见过，我征服过。”在遥远的时光里，就是这句话，令所有被征服者闻风丧胆，也令所有后来的征服者热血沸腾。

    谁也没有想到，兰斯居然会以这样一句话作为整个得奖感言的收尾，轻描淡写却豪气云天！

    但却没有人会质疑兰斯的能力，无论是去年的“借刀杀人”还是今年的“水果硬糖”，兰斯都奉献了令人拍案叫绝的精彩演出，犹如彗星一般照亮了整个好莱坞。要不是去年碰上了摩根-弗里曼的最后一次得奖机会，兰斯完全有能力连续两年摘下演技小金人。这两部作品才是兰斯仅有的表演作品而已，更何况，现在兰斯不过三十岁出头，距离演员的表演巅峰期还有一段距离，根本无法想象兰斯在未来还会奉献多少精彩的表演。

    更重要的是，不知不觉中，兰斯已经创造了记录、成就了历史，在收获今晚的最佳男配角小金人之后，他成为了继艾玛-汤普森之后，奥斯卡历史上第二个同时收获演员和编剧奖项的人。

    在电影产业历史上，从来不缺乏身兼多职的天才，其中同时收获导演和编剧奖杯的人更是数不胜数，但作为演员，能够同时将表演和编剧两个部门的小金人收入囊中，却无比困难，主要还是因为表演、编剧是截然不同的两个领域，即使是伍迪-艾伦也没有能够创造这一记录，一直到艾玛-汤普森的胜利，这才填补了这块空白。

    今晚颁奖典礼开始之前，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细节，一方面是因为“水果硬糖”才不过是兰斯的第二部作品而已，他的演员才能几乎是以流星的姿态横空出世；一方面也是因为兰斯作为导演取得了太多的成功，才华横溢与奇思妙想的碰撞，为他的作品赋予了深刻的人文关怀和精彩的视觉效果，以至于人们总是会不由自主忽略他的编剧才能；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今年颁奖季的混战，几乎没有人可以肯定，最佳男配角将会滑落谁家，结果就是人们都忘记了这个历史记录。

    一直到此刻，悄无声息地，兰斯就成为了历史第二人，同时也是第一个达到如此成就的男演员。这着实有趣，不是吗？作为制片人，作为导演，兰斯还没有能够站上最高领奖台；但作为编剧，作为演员，兰斯却已经在史册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创造了伍迪-艾伦都没有能够实现的记录。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证明着，兰斯的自信不是狂妄自大，今夜的小金人，仅仅只是一个起点而已。

    “我来过，我见过，我征服过”，云淡风轻之中霸气侧漏，却将兰斯的自信、骄傲和强势展现得淋漓尽致，可以预见，属于兰斯的时代正在波澜壮阔地展开画卷。但更重要的是，这是兰斯向整个好莱坞的宣战，连绵了整个颁奖季的恩怨伴随着最佳男配角的揭晓也正式落下帷幕，现在就到了算总账的时候了。

    生活是由无数个选择组成的，每个人每时每刻都在做出选择，正确的错误的偏差的，但有一点却是相同的，每个人都必须承担自己选择所造成的后果，就好像“水果硬糖”里的杰夫一样。现在，时候到了。

    兰斯已经离开了舞台，但柯达剧院内部的躁动却始终没有停止，一直到乔恩重新走上舞台之后，人们依旧在交头接耳。伴随着这句话的意思逐渐揭开面纱，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态度，不屑有之，嘲讽有之，厌恶有之，惊叹有之，应和有之，赞赏有之……细琐的反应犹如涟漪一般，轻轻地晕了开来，没有人可以例外。

    乔治重新坐直了身体，高傲地抬起了下巴，维持着优雅的仪态，即使失败了，他也要昂首迎接自己的失败。更何况，这不过是一座奥斯卡小金人而已，远远不是世界末日，兰斯想要扳倒他，没有那么容易。

    想到这里，乔治再次挺了挺已经笔直的脊梁，隐隐作痛的腰部开始呻/吟起来，但乔治却丝毫没有放松，彷佛他才是胜利者一般。可是，脚底的冰凉却在缓缓渗透到骨子里，通体冰凉，他甚至无法感觉到血液的温度，只觉得整个人都泡在北冰洋之中般，一片死灰的苦涩在舌尖缓缓扩散开来。

    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陆陆续续有几道视线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充满了同情的怜悯，就好像在安慰丧家之犬一般，这些目光几乎就要烫伤他的肩膀，但他却置若罔闻，彷佛根本没有察觉到一般，脊梁笔挺地注视着舞台，似乎那里正在上演世界上最精彩的演出。

    他不是失败者，他不是失败者，他不是！

    嘴角那优雅的笑容弧度，犹如撕裂的伤口，鲜血淋漓，但乔治却根本不在乎，轻轻地将嘴角再次往上勾了勾。钻心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