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 燃烧青春

    布拉德-格雷坐在沙发上，许久没有移动位置。今天一个上午发生的事情着实太多了，他需要消化一下。原本以为雪莉要占尽上风，结果兰斯力挽狂澜；原本以为他将夺回优势，结果兰斯却不留情面。

    现在，他又必须重新面对棘手的局面了。

    可以想象，兰斯拒绝出演麦克斯之后，雪莉势必将会集中所有能量对“借刀杀人”的选角工作进行插手——兰斯放弃了选角的权利，这是最终剪辑权的交易条件之一，所以演变成为了派拉蒙的内部争夺。布拉德甚至想着，还不如交给兰斯选角呢。

    但，他现在没有时间沉浸在失望的情绪之中，他必须打起精神来，趁着雪莉还不知道兰斯的决定，抢先安排好麦克斯、安妮、菲利克斯等主要角色，充分利用这一点时间差，把主动权牢牢地握在手中。

    “叩叩”，敲门的声音传了过来，布拉德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自己的秘书，“我暂时不饿，你一会出去给我买一个三明治吧，然后你把之前收集的演员资料拿进来……”可是等了一会，布拉德却没有等到回应，转过头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秘书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容，“格雷先生，施特雷洛先生的电话。”

    “什么？”布拉德只觉得自己脑袋里一团浆糊，处理信息的能力严重后退。但随即脑海响起了一声惊雷，他就反应了过来，“呃，接进来。”

    “四号线。”秘书低声说到，然后就退了出去，重新关上办公室门。

    布拉德快速站了起来，来到办公桌前，右手放在了电话上方，没有立刻接起电话，而是深呼吸了一下。然后这才按下了四号键，抓起了电话放到耳朵旁，以轻松自如的语气开口说到，“嘿。兰斯，怎么，你忘记东西在我的办公室了？”

    “我想，我忘记了我的演员合约。”兰斯那深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从电话另一端传过来，彷佛是站在山谷的另一侧细语呢喃一般。风声传来了只言片语，

    布拉德只觉得大脑出现了片刻的空白，今天一个上午的大起大落着实太有冲击力，即使老道如布拉德也觉得心脏有些无法负荷。几乎花费了浑身的力气，布拉德这才抑制出自己脱口而出的“为什么”，而是不动声色地吐出一口浊气，让脑海里数不胜数的猜疑、推测都沉淀下来。

    布拉德知道，他不需要追问原因，仅仅只需要接受结果——结果就是，兰斯点头同意出演麦克斯了。不管刚才那短短的二十分钟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兰斯改变了主意，但结果就是他们达成了共识。

    这对于布拉德来说、对于“借刀杀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当然，这是一场赌博，所有人都知道——即使刚才的试镜表现精彩绝伦，但兰斯依旧是没有任何表演经验的新人，处女作就将登上一部六千万成本的中型作品，而且不是“后天”那样简单粗暴的商业大片，还是一个对演技提出了严峻挑战的角色。在这之中所需要承担的压力和风险是不容忽视的。

    但。这就是好莱坞，每一项投资都充满了不确定性。没有胆魄，就没有成功。就好像“上帝之城”一样，布拉德愿意再一次把赌注放在兰斯身上。

    所以。布拉德把脑海里的所有疑问都清扫而空，用带着调笑的轻松口吻说到，“不用担心，我会传真给珀西的。”彷佛他们早就达成了共识一般。

    “呵，”兰斯轻笑了一声，“不。我想我们说的不是同一份合约，合约的一些细节应该有所不同。”

    听到这句话，布拉德反而是真正地轻松了下来。如果兰斯毫无所求，这才是怪事；相反，兰斯开口提出要求了，这也意味着事情正式尘埃落定了。布拉德缓缓地坐到了老板椅上，语速重新放慢，逐渐把主动权收入掌心，“我在倾听。”

    “票房分红百分之四十。”没有多余的废话，干脆利落地说到。虽然决定出演“借刀杀人”了，虽然决定重拾梦想了，虽然决定再次燃烧青春了，但他终究回不到过去单纯而肆意的年代了，既然下定了决心，那么为何不借机谋求更大的利益呢？

    梦想，真的是无价的吗？

    兰斯的狮子大开口让布拉德直接就轻笑出了声，“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了协议。”此前，为了最终剪辑权，双方已经对峙过一次了，达成了“百分之二十九票房分红”的协议。

    兰斯却不为所动，“我以为协议已经撕毁了。”那平淡的话语却带着一丝轻轻的笑意，戏谑而嘲讽。

    布拉德知道，兰斯这在是暗示，率先撕毁协议的人是他。在当初的协议之中，兰斯并没有接受出演麦克斯的提案，但布拉德还是一意孤行地推动了这个方案。虽然今天兰斯的主动配合，这才使得方案得以成行，但布拉德却已经失去了先机。

    如果双方坐下来慢慢扯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事情显然没有那么容易辩驳清楚；但布拉德是聪明人，兰斯也是聪明人。所以，布拉德托着下巴仔细想了想，“百分之三十。”

    “呵，吉普赛人都没有如此精明。”兰斯嘲讽地调侃了一句，但话锋却毫不示弱，“百分之三十八。”

    “你倒是有些犹太人的风范，百分之三十二。”布拉德也毫不示弱。

    兰斯这一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停顿了一下，似乎正在挣扎苦恼一般，约莫两秒的停顿之后，兰斯的声音再次传来，“百分之三十六。”显然，兰斯依旧寸步不让。

    布拉德不由觉得有些头疼，今非昔比。

    上一次商讨最终剪辑权的时候，派拉蒙是占据绝对优势的一方，即使兰斯竭尽全力，混沌影业在谈判之中也不占据任何优势，所以步步败退；但是今天情况却截然不同，撇开“后天”票房的大获全胜让兰斯赢得了更加有利地位不说，上午的会议也泄露了如今布拉德在派拉蒙内部的位置。布拉德和雪莉的竞争显然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借刀杀人”得益于汤姆-克鲁斯的存在，占据了重要的战略地位，而兰斯现在就是扯着虎皮撑大旗，但偏偏布拉德又不得不买账。

    客观来说，兰斯的要求并不过分，制片公司的分红平均水准都是在百分之四十上下徘徊，当然，独立制片公司和大型制片公司展开合作的情况，比例势必会朝大型公司方向倾斜一些。但兰斯却要走了最终剪辑权，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利益的争夺。

    兰斯现在赌的，就是布拉德在派拉蒙内部的处境，还有“借刀杀人”对布拉德的重要。也许对于雪莉来说，即使损失了“借刀杀人”也无所谓，毕竟她是占据优势的那一方；但对于布拉德来说，却不见得如此。

    布拉德可不会轻易丢掉自己优势，“兰斯，不要再得寸进尺了。你必须知道，你赢得了最终剪辑权。”

    “撇开混沌影业不说，编剧、导演、演员以及制片人的四个位置，你认为我可以拿到多少分红？”兰斯也毫不退让。

    其实兰斯这是在无理取闹，除了制片人之外，其他三份工作，兰斯都只能算是新人，远远没有达到分红的资格——看看“后天”的演员阵容就知道了，只有丹尼斯-奎德一个人拿到了分红，而且是区区百分之二。但兰斯的情况又比较特殊，因为他代表的是混沌影业，身兼多职，这也意味着兰斯对“借刀杀人”成品质量的角色无可取代，就连汤姆都只能算是兰斯手中的棋子，作品的成败就维系在兰斯身上了。分红越多，也就代表兰斯会越投入。

    “百分之三十五，这是我的底线。”布拉德其实内心已经做出了决定，但还是表现出一副忍痛割rou的痛楚和纠结。

    兰斯却不买账，继续蚕食领地，“还有演员选角权。”

    布拉德不由就愣了愣，心里却是在用力点头叫好。其实，雪莉想要在“借刀杀人”里安插演员，目的无非是两个，增加自己对剧组的影响力，讨好亲近汤姆——而前者也必须为后者服务。

    众所周知，好莱坞之中，像汤姆如此级别的演员，他们对剧组的影响是巨大的，比如说汤姆会选择二线、三线演员一起合作，制片方就必须考虑汤姆的意见，在某些特别的情况下，演员合约里甚至会明确地标注“拒绝与某位演员合作”或者“拒绝与剧组某位演员一同展开宣传”之类的霸王条款。

    今天汤姆的经纪人韦德能够出现在会议现场，这就是明证。

    布拉德本来就在头疼和雪莉、和汤姆的对峙，但如果把选角权交还给兰斯，这也就意味着兰斯对剧组的掌控力进一步提升，而站在汤姆面前的就是兰斯了，而且兰斯还必须面对雪莉的刁难。布拉德不仅摆脱了这个烫手山芋，而且还卖了兰斯一个人情，进一步提升自己对剧组的贡献，堪称一箭双雕。

    沉吟了一会，布拉德故意表现出自己的犹豫不决，但痛苦地极致之后，他还是语气挣扎地说到，“成交！”

    拍板决定！兰斯即将人生第一次登上表演的舞台，真正的表演舞台。

    当人生错过了一次又一次之后，当信仰已经被残酷的背叛和冰冷的现实摧毁之后，当他已经刀枪不入、坚如磐石时，当他已经决定放弃梦想时……他却大胆妄为地决定最后燃烧一次青春，犹如愚蠢的傻子一般，犹如撞到南墙头破血流的痴儿一般，犹如飞蛾扑火一般，奋不顾身、忘乎所以、肆意绽放，但是……这一次的结局，是否会有所不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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