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 惊慌失措

    不是缺乏胆量，所以才会害怕；而是因为了解，所以才会顾忌。

    西洋镜影业是瑞恩、兰斯、塔克和杰森四个人联手创建、携手发展起来的，四个人各司其职、发挥作用，每个人都是不可取代的。其中，兰斯一直负责的就是作品选择工作。

    当然，不能说兰斯就是火眼金睛、百发百中，在成功的背后，兰斯也和无数顶尖制片人一样，经历过许多次失败。比如说1999年的“亡灵呼唤”，这部作品虽然投资仅仅只有一千三百万，但糟糕的票房表现却让公司亏损了超过八百万美元；再比如说，1998年的“玩家俱乐部”，不仅在奖项上颗粒无收，而且还出现了高达六百万美元的亏损。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对于剧本的敏锐观察力确实令人敬佩，比起失败作品来说，成功作品之多更是引人侧目，这也使得西洋镜影业在过去六年里依靠口碑起家，在艺术电影领域、在独立电影领域赢得了不俗的口碑。即使是“十一罗汉”这样的商业电影，也依旧赢得满堂彩。可以说，兰斯的如炬眼光功不可没。

    这一点，没有人比瑞恩、塔克、杰森更加清楚。

    事实上，这也是瑞恩将兰斯驱逐出公司的重要原因——兰斯不会顾忌票房、不会顾忌公关、不会顾忌奥斯卡，一心一意只是以作品为出发点进行思考。比如说“大象”这样的作品，就连艺术院线的上映都成问题，即使拿奖了，也难以为公司带来更多利益；再比如说“加勒比海盗”这样的作品，无视了西洋镜影业自身的能力，不顾一切地豪赌。这使得管理层的内部分歧越来越严重。

    但问题就在于，偏偏兰斯的成功率又十分出色，这使得公司内部的控制力正在脱离轨道。不仅威胁到了瑞恩在公司的管理权威，更加威胁到了西洋镜影业的商业利益。所以，最终才引发了叛变，以兰斯被净身出户画上了句号。

    现在，当杰森再一次提起兰斯的“挑片能力”时，没有人可以忽略，即使是理智如瑞恩也无法例外。如果真的如同杰森所说，“特洛伊”就是一个陷阱，兰斯已经预料到了这部作品的惨败结局，那么这种不寒而栗的恐惧感就将犹如附骨之疽般。深入每一个人的骨髓。

    杰森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乱作了一团，那种从高空往下落的恐惧，远远比不上无法着陆的空虚，让他不知所措——因为兰斯离开之后，选片工作的重任就落在了他的肩头，他的压力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巨大，也都要直接。

    “你们说，‘撒哈拉骑兵’，我们要不算了？”这就是杰森的第一反应。

    “你疯了！”塔克直接就扬声喊道。为了这个项目的合作，他花费了多少心思套交情，霍华德-鲍德温可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塔克瞪圆了眼睛看着杰森，可是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反驳。“你……你……”迟疑了半天，最后才急中生智说到，“兰斯又不是先知，他怎么可能知道所有一切。你听听你自己的话，即使兰斯耍阴谋诡计——这听起来也太荒谬了，呵呵。”塔克干笑了两下。如果兰斯擅长耍心机的话，他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被赶走了。

    “即使他真的变聪明、变狡猾了，但他怎么可能就确定‘特洛伊’就会失败呢？其他不说，就说‘哈利-波特’，如果他当初那么笃定，这部作品肯定会成功，那么我和瑞恩把改编权卖给华纳兄弟之后，也没有看他有进一步的反应，他还不是妥协了！这说明了什么？这就说明了，他的确有眼光，但再聪明再厉害再狡猾的制作人，也没有人可以确保：一部作品百分百会成功，或者一部作品会百分百失败！”

    塔克的话语，没有人可以反驳，即使是兰斯自己在这里，也不能。任何一部电影都有风险，区别只是在于风险的大小而已。好莱坞之所以更加愿意拍摄续集，就是因为续集的风险小一些，但也没有任何一个制作人敢打包票，续集就一定会成功——失败的续集作品数不胜数。

    说到最后，塔克甚至有些声嘶力竭，激动的情绪根本无法控制，大脑一片空白，只是依靠着求生的本/能，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可是说完之后，塔克却发现，自己随口胡诌的话语居然十分有道理，这让他越发得自信起来，不仅是他，就连杰森也被说得哑口无言——比起杰森那一套阴谋论来说，塔克的这一套说法显然更加有理有据，而且也更加现实、更加容易接受。

    杰森想要反驳，但张了张嘴，却发现内心的那种异样根本寻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描绘，最后只能是僵硬在原地。

    瑞恩依旧觉得翻江倒海——脑海里，而不是胃部，但至少呕吐已经控制住了。抬起头来，擦了擦嘴角的污渍，“塔克说得对。他不是先知，我们不要自己吓自己。”瑞恩就为这件事盖棺定论了，杰森抬起头来，看了看瑞恩，又看了看塔克，最后还是把话语吞咽了下去，“仔细想一想，其实他只是选择了两部作品而已，‘上帝之城’和‘后天’，这样的事情以前我们也经历过，不是吗？但我们完全没有必要慌乱，没有人可以一直成功，也没有人会一直失败——至少我们不会。所以，我们不要把这两场失败看得太重。”

    混沌影业的崛起速度着实太快，再加上兰斯和他们势不两立的形势，所以这才导致他们方寸大乱。

    事实上，即使“上帝之城”和“后天”连续成功，但混沌影业在业内依旧只能算是小有成就的三线制片公司而已，这样的制片公司每隔两年都会出现五、六家——推出一两部出色的作品，引起业内瞩目，但后继乏力，随后慢慢消失，又或者是作品质量参差不齐，始终不温不火。

    在过去三十年时间里，独立电影公司能够真正走到大众视线之内的，仅仅只有三家：梦工厂，新线影业和米拉麦克斯。由此可见，难度之大了。

    现在，西洋镜影业无疑是距离这一目标最近的公司之一，他们根本没有必要太过惊慌。想象一下他们每一次的惊慌失措，瑞恩就越发感觉那深深的耻辱感烙印在骨髓深处，以至于根本无法忽视。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重新把主动权夺回来，就好像当初把兰斯驱逐出公司一样！

    “‘撒哈拉骑兵’是我们一致通过的项目，不要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就轻易放弃。”瑞恩的信心总算是坚定了下来，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不再摇摆，“撒哈拉骑兵”的项目不仅瑞恩、塔克和杰森三个人都看过，乔治也给予了意见，最终这才拍板的，“这里是好莱坞，巴掌大的地方，几乎每一部作品都会牵扯到无数人，甚至不少还是风言风语的谣传。兰斯接触过的每一个项目我们都抢下来，这是不可能的；兰斯了解过的每一个项目我们都拒绝，这也是不可能的。”

    “杰森，你自己说的，我们应该专注在自己身上，始终坚持自己，挑选符合我们期待、我们要求的作品，不要被他人左右，难道不是吗？”瑞恩最后把话又带回了杰森身上，如果他们真的因为兰斯，而主动放弃了“撒哈拉骑兵”这个想法，这才是一个真正的笑话。

    杰森知道，瑞恩这是在自我催眠，但他却没有办法反驳，因为瑞恩说的也是事实。可是内心的不安却让他没有办法轻易安稳下来，仔细想一想，“撒哈拉骑兵”是瑞恩和乔治两个人都认可的，这两个人都是十分谨慎的家伙，而且乔治对剧本、对导演方面也都有自己的见解。

    想到这里，杰森垂下头，避开了视线，算是默认了瑞恩的说法。

    瑞恩用力点了点头，情况又逐渐回到了控制之中，这种掌控大局的感觉让他充满了自信，“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特洛伊’下周跌幅不会太好看。”“怪物史瑞克2”的冲击，不仅针对“后天”，也针对“特洛伊”，这是无差别攻击，“美国本土的票房我们就放宽心思，能够迈过一亿五千万，我们就应该偷笑了。现在所有注意力都必须放在海外市场，尤其是欧洲和亚洲市场，布拉德在日本和韩国的号召力那么强势，还有奥兰多，我们绝对不能轻易浪费了。”

    瑞恩挺直了脊梁，在最近被兰斯逼迫到抱头鼠窜的格局之中，瑞恩又重新找回了自信，目光落在了塔克和杰森身上，“海外市场，这是我们接下来的战场！在这些领地，‘后天’那垃圾的卡司阵容根本发挥不了任何作用，就看我们一点一点把优势夺回来吧！”

    这不是瑞恩的自信，而是好莱坞的自信：得益于好莱坞电影工业的成熟，许多烂片的海外市场表现都格外出色，尤其是“强大的卡司加上精彩的特效再加上明智的宣传”，成功往往手到擒来，屡试不爽。“特洛伊”的战场，的确是在海外。

    不过，海外市场的胜负尚未揭晓，但可以确定的是，在北美本土，“特洛伊”的噩梦依旧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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