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 放手一搏

    汤姆内心有那么一秒的挣扎，他知道兰斯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兰斯掌控着主动权，他正在被兰斯牵着鼻子走。可是，犹豫了那么一秒之后，汤姆还是低头继续翻阅起了手中的自传。

    他承认，文斯-瑞佛的故事吸引了他，这个波澜壮阔却又恢复平静的人生，彷佛蕴藏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在这个阴雨连绵、冰寒刺骨的世界里夹缝求生。汤姆忽然就想到了一个细节，在自传的最开始，文斯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出生的，彷佛带着世界上所有的祝福一般来到了世界上。这，着实是一个讽刺，不是吗？

    等读完了自传的所有内容之后，汤姆看着上面的最后一行字，“‘洛杉矶，讨厌的洛杉矶。行，没问题，这个任务我接下了，一个晚上，我只需要一个晚上。第二天上午七点的飞机离开。’说完，文森特挂断了电话，利落地把手机放进了裤子口袋里。”

    汤姆注意到了一个细节，故事似乎过半了之后就一直使用“文森特”这个名字，而不是“文斯”这个本名。在成为职业杀手的最开始时候，文斯和文森特两个身份的对调在故事里十分明显，可是不知不觉中，文斯出现的频率就越来越少，逐渐只剩下了文森特——那个只有代号没有姓氏的杀手。

    “兰斯，为什么故事到了后半段，你都是用文森特来指代文斯，而文斯-瑞佛都不再出现了？”汤姆抬起头，把自己的疑惑直接询问了出来。

    兰斯抬起视线看了看汤姆，果然汤姆对角色的理解还是不过深刻，但至少，他注意到了这个细节，这就是积极的因素。兰斯把手里的红茶放了下来，“汤姆。你听过这样一种说法吗？我们每个人都带着面具，面对不同人的时候带着不同的面具，掩饰自己、保护自己。可有的时候，面具戴了太久，就拿不下来了，就连自己都会产生一种错觉，这个面具就是自己，真实的自己。”

    汤姆浑身的肌rou不由一紧，他的眼神惊慌地看向了兰斯，可是却发现兰斯嘴角带着从容的浅笑。坦然而直白地投来了视线，那湛蓝色眸子里闪烁着强大的自信。汤姆心头微微一松，他意识到，兰斯是在说文森特这个角色，而不是在说他。

    汤姆随即就恢复了正常，认真咀嚼着兰斯的这番话。

    文森特本来仅仅只是文斯成为职业杀手时的一个代号而已，但久而久之，这个代号却取代了文斯本来的身份，成为了他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证明。而那些属于文斯的记忆已经在冷血麻木的杀人过程之中消失淡化了。他已经成为了文森特，似乎再也回不去了。

    这让汤姆心脏微微一扯，就想到了自己。

    汤姆之所以在好莱坞的地位不同寻常，那是因为他是北美影史上第一个真正遵循着偶像工厂打造出来的顶级巨星。自从“星球大战”和“夺宝奇兵”系列让哈里森-福特成为了划时代的顶级巨星以来。好莱坞一直在寻找着哈里森的接班人，他们希望能够复制哈里森的途径，再次推出一位顶级偶像，汤姆就是顺应时代而走入大众视线的。

    一部“壮志凌云”将他推上了顶级巨星的宝座。从那以后，他就不再是他自己，而是“汤姆-克鲁斯”。一个顶级巨星、一个全民偶像、一个帅气演员、一个完美男人。这一副面具戴上之后，转眼就已经十八年过去了，他再也没有取下来过。

    有人曾经戏言，“汤姆-克鲁斯”这个名字牵扯着至少三百人的生计，带动着数以百万美元的经济效益。他不能随意骂粗话，他不能随意和粉丝起冲突，他甚至不能随意消失……他在公共场合的一举一动都经过精心算计，就连开怀大笑都必须控制。

    这也许是戏言，但也不尽然全是。

    再次抬起头，汤姆看向了兰斯，眼神就开始变得深邃起来，他终于感受到了兰斯的胸有成竹，他也终于感受到了兰斯的真心实意，“所以，反派角色？”这是汤姆阅读完了整个剧本之后的直接想法。

    兰斯虽然始终安静，但却不是在旁边发呆，其实他一直在观察汤姆，揣摩着汤姆内心的变化，他甚至捕捉到了汤姆那转瞬即逝的慌张，意味深长。不过，兰斯显然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汤姆能否加盟“借刀杀人”，能够出色演绎文森特这个角色，至于其他的，不是他的问题。

    所以，听到汤姆的这个问题，兰斯早就做好了准备，“所以，你不愿意？”一句反驳就让汤姆愣了愣，轻笑了起来，没有直接点头答应——但也没有直接摇头拒绝。兰斯接着开口说到，“事实上，你还没有阅读过剧本，如果阅读过故事本体之后，你会被惊艳到的。”

    汤姆被兰斯的自信逗笑了，“所以，剧本是从哪里开始？”

    兰斯指了指汤姆手里的剧本，“最后一句话之后。”这让汤姆的笑容不由就僵硬住了，他显然没有预料到，他刚才阅读的所有内容都和电影剧本没有直接联系，但随即汤姆就意识到了这意味着什么，兰斯点点头，对汤姆的猜想给予了肯定，“这些内容全部是为了你准备角色而撰写的，里面所有内容都不会直接出现在电影里，观众想要了解这些内容，必须通过你的表演。”兰斯轻轻耸了耸肩，轻笑着说到，“或许台词可以帮上一点小忙。”

    汤姆再一次感受到了震撼，兰斯居然为了这个角色撰写了一个真正的自传，里面故事详细到已经可以拍成一部外传了。“所以，文森特要前往洛杉矶去执行一个最新的任务，然后电影就是讲述任务执行过程所发生的故事？”

    兰斯点头表示了肯定，“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关于那个任务我也写了一个详细的故事。当然，没有那么详细……”兰斯指了指汤姆手里的自传，“不过，还是可以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就我个人建议，你最好不知道所有事情。因为文森特就不知道。”

    文森特是一名职业杀手，他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管雇佣自己的是正义还是邪恶，他唯一的目标就是完成任务。所以，对于任务的前因后果，他不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

    汤姆意识到，其实从这一刻开始，兰斯就在帮助他建立角色了，一步一步地将他代入状态。汤姆在好莱坞也纵横了二十年，和无数顶尖导演合作过，每个导演在指点演员的表演时都有自己的一套，而兰斯的方法，不仅从准备阶段就开始了，而且还从细节着手……这，的确有些与众不同。

    也许，兰斯不是空口说白话；也许，兰斯的确是他难得的机会；也许，他应该放手一搏。

    “所以，电影的故事到底是什么内容？”汤姆好奇地询问到，他着实想不出来，文森特参加任务之后，会写出一个什么剧本来——商业电影的故事并不稀奇，重点是兰斯说这是一个冲击奥斯卡的剧本，那么汤姆自然就难以想象了。

    兰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认真看向了汤姆的眼睛，嘴角的笑容收敛了起来，“汤姆，我必须强调一点，一旦进入剧组之后，你必须听从我的指导，尤其是表演方面，我可能会提出许多苛刻的要求，甚至是无理的要求。但我希望，你能够完全服从。”兰斯摊开双手表示了无奈，“你知道，如果你提出了反对要求，派拉蒙方面的选择是显而易见的。”

    兰斯这出人意料的回答，让汤姆愣住了。他不由再一次看向了兰斯的眸子，细细地捕捉着那张俊朗脸庞上的坚定和自信，最后他开口说到，“还有什么要求，你可以一次性说出来，避免我们再讨价还价。”

    果然，汤姆对奥斯卡的渴望是显而易见的，甚至远远超出了汤姆的经纪人团队的估量。

    “我不太清楚你的经纪人是否告诉你片酬方面的消息……”这也是兰斯最为看重的问题之一，他拍摄“借刀杀人”可不是为了做慈善，利益始终是他考量的要素之一。

    汤姆直接就打断了兰斯的话语，“如果剧本足够出色，这方面我可以给你承诺。五百万的片酬，加上百分之五的票房分红。”汤姆纵横好莱坞二十年，对于业内行情自然是再了解不过了，“前提是，剧本足够出色！我需要看到剧本！”

    五百万美元加上百分之五的票房分红就赢得汤姆-克鲁斯的加盟，这绝对是再合算不过的交易了，甚至比“后天”的演员卡司还要经济实惠。当然，奥斯卡小金人的价值也远远不是一部电影的片酬可以衡量的——五百万美元，这是汤姆的底线，也是他为自己整个团队所争取的利益。

    兰斯没有再继续纠缠，干脆利落地就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剧本最迟两周之后交到你手上。”

    对于兰斯的豪爽，汤姆显然是再满意不过了，脸上终于再一次露出了笑容，准确地握住了兰斯的右手，“那么我就拭目以待了。”兰斯嘴角的笑容也终于稍微松了松，“所以，我想现在是时候享受一点酒精了。我觉得1996年的拉梦多是不错的选择，你说呢？”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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