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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张懋的至暗时刻

    正午,京城某茶楼,人头攒动。

    “你听说了吗?英国公张懋咒诅圣上和太子,多有不敬,太子为之盛怒,要杀英国公的头嘞!”好事之人语气夸张,极尽刻画之能事。

    “不会吧,张懋为人臣子,岂敢行这等悖逆无道事。再说了,张家可是手握丹书铁券免死的,就算是说了些大不敬的话也不至于被杀吧。”

    “本朝立国以来,多少勋贵手握丹书铁券,你看太祖太宗诛杀他们的时候犹豫过片刻吗?这张懋自寻死路,这下就算是天神下凡估计也是在劫难逃,必死无疑!”

    “张懋身为堂堂英国公,与朝同荣,这次怎会做出这等蠢事,你是自何处听来的故事,莫不是妄言!”

    “这还能有假,太子当着胡老相公的面,把张懋还有一帮勋贵臭骂了一顿。张懋早早跪在午门外面听候发落,现如今兵部尚书于少保还有石总兵等人也已经跪在午门面前,请求天子宽恕呢。”

    ……

    类似的交谈遍布北京城上下,这其中有些风声就是朱见济故意放出去的,目的是将水搅浑。

    明代市民阶层壮大发展,老百姓对于这等高层斗争的故事,普遍是感兴趣的,所以朱见济只需要带个头来,自然有一大帮人帮着传播,据说京城小报已经开始紧急刊印相关脉络了,一份卖一两银子还是兜售一空。

    朱见济此番若是不把武将集团的rou割一大块下来岂不是白白布置绸缪这许久,务必要将这帮人的嚣张气焰震慑住,对军队体系进行一次清洗。

    上午课业结束不久,胡濙都不曾与于谦等一干文臣商量完对策,英国公便自缚双手来午门外请罪了,要说消息还是灵通的。但是局面至此,堪称是崩坏,消息再灵通又如何,朱见济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总不可能收回来吧。

    太子朱见济说张懋暗中咒诅天子,这可是杀头的重罪,若是没有一定的把握,岂敢如此说。所以,这一次没有人愿意出面帮助张懋说话,哪怕是平日和张懋相善的成国公朱仪也是一样。

    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生怕沾染上张懋这个罪魁祸首。自家身死也就罢了,连累祖宗声名,害得一家夺爵,那真是无颜以对先人。

    张懋跪在午门外的时候,朱见济被朱祁钰叫去问话,询问事情经过。再之后,人越跪越多,从兵部尚书于谦往下,是石亨张軏杨能三大总兵官与各营都督及镇守太监,有二十几人,这二十几人是大明军事力量的核心决策层。

    到下午两点左右的时候,在京勋贵几乎都来了,公侯伯还有些都督千户等一口气跪了四五百人。在外他们是高高在上的勋贵,在这里他们什么也不是,只能够焦急地等候发落而已。

    特别是之前犯事的一帮人,比如不上朝与不参加例行训练的那些人,因为留有案底,眼下更是心有戚戚,担心被翻旧账。

    张懋这个蠢驴干的傻事,为什么要我们来承担!这一刻,这帮人的心思已经发生了不小的改变,之前还帮张懋说话的他们如今只希望尽快把张懋推出去顶罪,省的牵连上他们。

    人性如此,当你说要开窗户的时候他们不愿意,当你说要把屋瓦卸了甚至是把房子一起拆了的时候,他们就愿意开窗户了。甚至是比你还要热衷于开窗户。

    牺牲一个张懋,总比整个武将集团牺牲了好吧!

    再说奉天殿内的情况,朱祁钰将朱见济找来,案子并不复杂,将外人驱赶出去后,也不知道聊了一些什么,从正午一直聊到下午,虽然不时能够听见朱祁钰的骂声。但是外人也不是傻子,还不是骂给他们听,真要处置太子殿下,早就令锦衣卫甚至是自己亲手教训了,口头上不痛不痒地骂两声,到底是在骂谁。

    迟迟不召见于谦等朝官入内,天子朱祁钰态度再明显不过,他也对勋贵们飞扬跋扈,不听教训感到愤怒,有心敲打。

    这次太子殿下发难,正遂了天子的意,不知道是不是天子在背后指使。但是这也已经不再重要了,总而言之,不去几个爵位只怕是无法平息殿内一对父子的怒气。

    想及此处,众人对张懋的怨气就不断增长,眼里闪烁着火焰,喷薄欲出。

    成国公朱仪凑近张懋身边,如今张懋身边就好像一个粪坑一样,根本无人靠近,所以朱仪的动作显得十分突兀。张仪今年三十岁了,儿子都快比张懋大,但是二人同为国公,平日一贯是以兄弟相称的。

    “张家贤弟,你到底可曾暗中咒诅天子啊,此事如今牵连甚众,大家心底都有怨气!”是呀,要不是你张懋,他朱仪都不用跪在这外面。

    张懋如何不是满心的无奈与苦涩,形容枯槁,一时间好像苍老了十多岁一样,“我自幼承袭爵位,勤俭持家,宽以示下。既不曾与人争风吃醋,也不曾败坏家风。之前虽说下人残暴,伤及幼孩,我也不曾宽纵,将其手足尽数打断,教其明白自身罪孽难逃。我张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怎么可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朱仪暗叹一声,都是混这个圈子里的人,如何不知道将心底话藏着,即便是要说,也绝不可能在有外人的时候说。

    但是呀,任张懋说得天花乱坠,地涌金莲,朱仪也不敢应和一句,谁知道太子朱见济手里握着什么把柄,指不定收买了张家下人,要他出面指证张懋咒诅一事。到那个时候,张懋便是有三头六臂也是无可奈何,能够保住小命都足以。

    “贤弟呀!为兄知你是冤枉,只是如今太子因你之事,罪累我等,倒不如就认了吧!我们帮你说些好话,说你是酒后失言,气话怪话,心中绝无谋逆之意。如此日后荣华富贵自然是有的,为兄向你保证!”

    很难想象,这样的话竟然出自成国公朱仪口中,两家祖上可谓是血命联系呀,张懋险些吐出一口老血来。

    张懋不愿放弃,说什么保证荣华富贵,没有了爵位,也就是离开了这个圈子,谁还管你是哪家子弟,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罢了。

    张懋看向了不远处的抚宁伯朱永,这是他的姐夫,准确地说是二姐夫,而他的大姐夫是明仁宗,没有想到吧。没办法,张辅六十五岁老来得子,生下张懋,这个年代跨越有些大。

    “姐夫,你快帮我说句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