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失控
一大早,三三两两人来人往的街市上,一辆四周裹着昂贵精致锦缎,镶金嵌玉的窗框内,天蓝色的烟云纱随风摇曳生辉,有镇国候府标志的马车缓缓驶过。 “小姐,大表小姐这么早出府,也不知道要去做什么?” 后方不远处,一辆灰色粗布围裹的普通马车上,秋槿掀开一角的灰色布帘,望向前方的马车开口问道。 “当然是找人诉苦了!”面带讥笑的顾明月,不紧不慢的开口道。 “诉苦?大表小姐如此得老夫人信赖疼惜,小小年纪便已掌管府中中馈,一些身外俗物,更是应有尽有,又有宫里的贵妃做倚仗,连小姐都比不得,何来的苦?奴婢着实不懂!” “有些人就是不知道知足为何物?想要的太多,你所羡慕的那些!人家压根就没放在眼里过,只是可惜了祖母她老人家这份拳拳之心所付非人。” “奴婢还是不懂?”秋槿茫然。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不远不近的在街市上穿梭而过。 “公子,刘小姐来了。” 德阳楼对面,玲珑雅阁二楼一扇窗户前,一个身着青衣的小厮,赶忙回身向自家主子回禀道。 雅间里,一身藏青色锦服的年轻男子闻言,忙不迭的放下手中茶盏,跑到窗前查看。 当他看到那辆无比熟悉的马车,缓缓停在德阳楼门口处时,一脸的喜不自知。 近几日,收到刘曼派人传出的口信,说她现下在候府是如履薄冰,就怕行差踏错露出一丝马脚来,他很是担心她,几日来何尝不是食不下咽寝不安席。 “走,去德阳楼。”锦衣男子大手一挥,转身就要往门外走去。 “等一下公子!” 站在窗前的青衣小厮,好似发现了下面的不同寻常,赶忙叫住了自家主子。 “两天不挨鞭子,你是不是又皮痒了?曼儿在等着我呢!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扒了你的皮?” “不是的公子?”小厮急忙向自家主子解释道。 “公子,刘小姐后面跟着一辆马车。” “什么?”锦衣男子闻言,忙折返回到窗前往下查看。 就见刘曼的马车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一辆再普通不过的马车,前面的马车在德阳酒楼门口处停下后,那辆马车也没有再动,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刘曼明显是被人跟踪了。 锦衣男子一阵抓耳挠腮后,便转头对身边的小厮,低头耳语了几句后,小厮点头转身快步离开。 锦衣男子忙又回过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后面那辆马车观察。 锦衣男子姓韩名坤,是位列三公之一,兵部韩太尉韩良之子,家中排行老幺,上面有一个jiejie,两个哥哥,平日里横行一方,更是欺男霸女不学无术,曾与顾明月的哥哥顾文轩,一起夜宿花楼通宵玩乐,也算是志同道合的狐朋狗友。 可就在一年前,当他第一次遇见比仙女还要美上几分的刘曼后,一切都在悄然中发生了改变。 通过刘曼,韩坤结识了倍受皇恩圣眷的三皇子封景安,更是得到三皇子的认可栽培,让从前只知吃喝玩乐,从未想过入仕途的他,恍若重生一般,对权利有了前所未有的疯狂向往。 今日他和三皇子,与刘曼约好了在德阳酒楼内的包间会面,商谈下一步的计划,哪知刘曼竟然被人跟踪了! 想到三日前,刘曼让他办的那件事,他没给办成,刘曼虽然没说什么?他却觉得自己一定让她失望了,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他一定要狠狠惩治这跟踪刘曼之人,好让刘曼对他另眼相看。 “小姐,大表小姐进德阳酒楼了,我们要不要下车跟过去?” “不急,再等一等。” 顾明月料定跟刘曼碰头之人不简单,现在墨影还没有完全恢复,在不能确保自己和秋槿的安全下,她断不会贸然行动的。 顾明月缓缓掀开一角的车帘查看外面的情况,左右环顾一圈后,抬头看向对面玲珑雅阁时,无意间看到,二楼窗前一个藏青色的人影闪过,就在她想仔细看清那人是谁时?停靠在路边的马车,突然毫无征兆的如利箭般向前冲去,措不及防之下,她与秋槿在车厢里摔作一团。 “小姐,小姐!” 秋槿顿时被颠簸的马车,摔的是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我无事,秋槿你怎么样?” 被左右不停碰撞的顾明月,此时正忍着全身的剧痛,想要抓住车厢内的车沿起身,奈何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小,小姐,奴婢没事,小姐,这马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疯跑起来了?车夫也不见了,小姐我们怎么办啊?” 从未经历过如此场面的秋槿,身上传来疼痛,远远比不上她心里对未知的恐惧。 “马匹定是被人动了手脚,这里是街市上,以免伤及无辜,我得赶紧让马车停下来,秋槿,你拉我一下,我好像被卡着了。” “啊!好的小姐,奴婢这就来拉你。” 秋槿忍着剧痛,咬着牙左右摇晃着慢慢的向顾明月靠近。 终于,在几番尝试后,秋槿一手抠着车沿,一手死死拉住了顾明月布满伤痕的右手,咬牙一个用力,终于把顾明月从卡着的角落里拉了出来。
“小姐,你怎么样?” “我无碍,都是些皮外伤,我们不能在车里等死,要立刻出去,即便无法使马停下来,我们也要想办法跳车。” “小,小,姐。” 秋槿这会吓得脸色惨白,嘴唇抖的厉害。 主仆二人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的往车外一点一点的挪去。 原本井然有序的街市,因为疯跑的马车乱做一团,来来往往人们纷纷惊慌躲避。 疯狂的马车在剧烈的颠簸下,一路向前疾驰。 好不容易来到车头的顾明月,看着眼前的一幕傻眼了,她们现在是在玉盛街上,再往前,转个弯就是宫门前的皇城大道了。 如果疯狂中的马车冲上皇城大道,不管什么原因?她们镇国候府都逃脱不了谋逆天子的罪名了! 下一刻,只见顾明月满眼的决绝,她看准时机,一把将秋槿从疾驰的马车上推了下去,她现在根本顾不上秋槿的死活,顺着车辕爬到马匹旁,抬手取下头上的银簪,拼尽全力朝着马腹狠狠刺去。 疯狂的马匹,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来。一下两下,鲜红的血液从马腹中喷涌而出。 眼看就要拐进皇城大道了,顾明月觉得眼前整个世界都是血红的,满身满脸的血渍,分不清是马的,还是她自己的,握着银簪的右手,也不知何时已空空如也。 顾明月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自己死不足惜,不该由整个镇国候府给她陪葬,纵使有千般不甘,到此时此刻,她才深刻的认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无能,多么的渺小,她根本改变不了任何事!也救不了镇国候府,反而因为自己的冒失,让整个候府的厄运提前到来。 下一刻,好似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街道两边的人们都忘记了呼吸,那可就是皇城大道啊!再往前走就是宫门了。 就在这一千钧一发间,一道灰色身影,如天神般从天而降。 眨眼间,他已然骑在了马背之上,整个身体向后用力,双手紧紧地勒住缰绳,疯狂中的马匹骤然前脚腾空,离地而起,朝天嘶吼一声后,轰然倒地不起。 在人们无比摩拜的眼神中,周围不由得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好,得救了。” “好!” “好!” “你没事吧?”男子回眸,看向身后满身是血的女子问道,如刀刻般精致的脸上,写满了淡漠与疏离。 闻言,顾明月艰难抬眸,缓缓回过神来,待她看清男子后,整个人惊讶道无法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