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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高人

    “老爷子,从当初救乱子哥的时候,你就看到了这个结局吗?”大岳说着。

    刘青松微微摇着头,有种天机不可泄露的感觉。

    “出去这一年,感觉如何?”刘青松有意无意的回避着这个话题,没等大岳继续问下去,率先开口道。

    “说不出来。”大岳挠了挠头,想着如果要概括外面的世界,还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汇,因为那个世界,包含着太多太多的东西。

    刘青松笑了,一手遮过这盘自己下了不知道多久的棋,打乱了棋,像是打乱了一个布了很久很久的局势,这一手,乱的不光光是这些有些可悲的棋子,还有着那些绞尽脑汁的下棋人。

    “说不出来就对,我知道你还有很多东西没放下,我也不会再留你,我这个老东西,可不值得你们这些年轻人浪费这个时间,大岳,走吧,做自己该做的,但绝对不要听天由命,北京又如何,家族又如何,那些让人仰望不到的家伙们又如何,还不是都从娘胎里出来的,都从最底层爬上去的。”刘青松淡淡的说着。

    大岳有些呆滞,恍然间明白了什么,也终于明白了自己接触到那个所谓的外面的世界最大的改变,那就是顾虑,一种渐渐成为了一种习惯的顾虑,甚至是大岳本人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顾虑着什么。

    “还没有想明白?北京你们得去啊。赵匡乱这个孩子虽然命不好的,但多多少少遇到了你们,要是你们再把他放下了,那么他就真的是一无所有了。”刘青松说着,没有踏出过虎头山一步,却如同那些外面的人们一般看的通透。

    “我们真的能行吗?是帮他,还是拖累了他?”恭三儿一脸怅然的说着,或许是潜意识中,那个世界即便是他触碰的到,也无法改变,更别提cao控。

    刘青松笑了,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慢慢摸起那小卒子,一个棋盘上不经意的一子,往往就能改变整个战局,卒子不可怕,可怕的是过了河的卒子,一个无所畏惧,不能后退的卒子,才是别人最忌讳的。

    “一盘棋,有人天生就是这帅字,有人天生就是这挡死的士,有人天生就是一个小卒子,无论是生在什么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这个社会常常会把人搞魔障了,小卒子就给我不怕死的往前走,留在原地坐以待毙的卒子,会死的很惨。”刘青松说着,放下那一颗卒子,似乎他也把那些不该放下的放下了,又似乎他也没有说教的份。

    但谁又会在意这些?

    恭三儿有些错愕,刘青松的话就像是重锤,敲碎了恭三儿心中太多太多的东西,就如同一语惊醒梦中人一般,心中的迷雾彻底的消失殆尽,他要去北京,一刻都不想再等,即便是那会是他恭三儿最后的旅程,即便是他这个小卒子改变不了任何。

    大岳也是如此。

    “还不走?打算陪着我这个老东西一直到死吗?”刘青松笑看着这两人,两个或许有着天壤之别却有着同样的眼神的家伙,像是赵匡乱这个年轻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魔力,让恭三儿从这个魔障入到那个魔障之中。

    恭三儿使劲点了点头,迫不及待的弓起身子,大岳却跪下连连给刘青松磕了四个头,很简单明了,刘青松没有做出什么表示,只是轻轻摆了摆手,大约是问心无愧。

    “告诉赵匡乱,我还等着他回来跟我杀上几盘,要是回不来了,把后背上的皮给我剥下来给我。”刘青松笑道,破天荒的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我一定给你带回来杀上几盘。”大岳说着,跟着猴急的恭三儿告辞离开。

    望着这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的两人,刘青松再次摆起棋盘,仍然是那么的乐此不疲,似乎这一盘棋,就是他的一辈子一般,永远都下不厌,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定力,只能说何等何等。

    良久良久。

    老槐树下,不再去动棋子面对着一个残局的老人突然笑了。

    “下一次再见面时,再杀上几盘,我刘青松这辈子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刘青松喃喃着,像是那个继承了赵惊雷意志的家伙,虽然这爷俩从未相见,但赵惊雷的孩子,就必须是赵惊雷,这不是命,这是定数,狗永远生不出狼崽子,狼也永远生不出狗崽子,这是大自然的定则。

    “高人啊,绝对的高人,想不到你家老爷子竟然是这么个大人物,以后还得多来拜访拜访。”下山的路上,恭三儿一直念叨着,似乎想想与他们谈天的是刘青松,恭三儿就觉得心砰砰跳个不停。

    “我家老爷子喜欢清静。”大岳白了一眼恭三儿,想着被这位小爷看上了,刘青松以后想要清静可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满脸激动神色恭三儿显然把大岳的话自动无视了,接下来两人看到了一很滑稽的一幕,一个背着蛇皮袋子的孩子正坐在下山的木桩子上,孩子一副很老成很老成的模样瞅着他们,像是一个农民工的缩影,又或者骨子中有着那股子土劲,即便是穿上再名贵的西装都掩盖不下去。

    这一幕很虎,很震撼某些人的心,恭三儿突然变的一点都不猴急了,就这样跟这个满脸期望却用倔强两字来掩饰的孩子,恭三儿终于知道这个孩子是多么的渴望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又离这个孩子是多么多么的远。

    这个孩子活着累吗?这原本应该是最天真无邪无所顾虑的年纪,却硬生生被这连着无数的大山,隔住了他一切的向往,恭三儿发现自己的鼻子酸酸的,也庆幸这个孩子出现在这里。

    “四川,愿不愿意跟小爷我出去轰轰烈烈的走上一遭?”恭三儿扯着嗓子喊着,完全不顾自己对面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又或者这孩子本来就不是孩子。

    四川的小脸微红,想不到这个长相抽象的家伙竟然整出这么一句来,尽管心中对这位小爷有着千万个不服气,但还是使劲的点了点头,他向往外面那个世界,打心眼里向往。

    “这就对了。”恭三儿走向四川,看着这孩子背着的蛇皮袋子,又看了看远远站着的一位老人,看面相,恭三儿似乎能看出些什么。

    也不知恭三儿是通了什么慧根,突然做出一副很大义凌然的模样,一股子让人看了想要发笑的正经。

    “四川,你确定要跟我们出去,我们可不是去青岛,去北京。”恭三儿说着,从怀中翻找着什么。

    说起北京,四川的双眼都冒出光芒来,虽然他连北京的方向都不知道。

    “北京,一个比青岛大上好几倍好几倍的城市。”恭三儿说着,看着四川那震撼的神情,脸上却没有一丝的笑意,似乎他在跟四川一般,在消化着这股子震撼。

    恭三儿揉了揉四川的脑袋,似乎终于从怀中找到些什么,把这个傻眼的孩子留在原地,走向那个老人,四川的奶奶,恭三儿不用想都知道。

    “你孙子是个好苗子。”这是恭三儿所说的第一句话,虽然是以一张让人绝对不可信的脸。

    老人微微点了点头,一个年过八十却像是一百多岁的老人。老人所看着的,不是恭三儿那张估摸着谁也不会轻易相信的脸,而是恭三儿的眼神,一个或许带着点刺毛但绝对不算是坏的眼神,

    恭三儿掏出大约得有一万块钱,谁不知道恭三儿为什么随身携带着什么,至于这一万块在这个村子到底代表着什么,恭三儿很清楚,也知道自己其实没有这个必要。

    老人的手有些颤抖。

    “这是你孙子一年的工钱,虽然不算多,但也不算少,这钱你必须拿着,否则我不会带他走,你也清楚,在这里待着,这一辈子,他就完了,放下吧。”恭三儿说着,掏出那盒皱巴巴的红塔山,又或者这是恭三儿这辈子揣在兜里时间最长的烟,弹出一根叼在嘴里,也没有点燃。

    四川把这一切都瞧在眼中,突然绝对这个名为恭三儿的家伙,似乎变的让人看着顺眼几分,虽然那张脸仍然让人觉得可恶。

    老人收下了钱,自始至终,没有任何言语,只有恭三儿一个劲的说,当然这些话,或许改变不了任何。

    “一年之后,我把这个小兔崽子给你原原本本的带回来,我小爷虽然说话一直不靠谱,但有一句我给你撂到这儿,虎头山出的头一号猛人,肯定会在我手上出来,你信就信,不信我也没辙。”恭三儿很牛逼哄哄的说着。

    老人笑了,露出一排很天然很整齐的牙齿,脸上的皱纹也舒展开来,其实这来人算不上老人,只不过身上压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终究,恭三儿还是带着四川走了,或许是因为太兴奋的原因,这个孩子没有转过头看过那个有些落寞的村子,或许仅仅是把一种叫做回忆的东西丢到乱的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