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4）
明月当空，内城一片寂静，寥寥人影在月色下奔忙。夜里的凉风自林间吹出，落叶“呲呲”地在地面上滑着，灯笼摇曳着昏暗的灯光。崇云彩从参的房间出来，裹紧衣服缩着脖子甩着肩膀一路小跑，一副害怕遇到鬼的样子。 “哎呀，一不小心聊久了，天都这么黑了。”崇云彩很是懊恼。 倒也是奇怪，对于噬魂种崇云彩没有半点恐惧，倒对于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鬼却怕得要死。 崇云彩跑得气喘吁吁，总算是到了崇府门口，看见大门前比路边不知明亮几倍的灯笼和威武的石敢当，崇云彩心里踏实了许多，步子也放慢下来。 崇云彩轻轻地推开大门，大门吱呀呀地转动，皎洁的月光下，正对着大门的花园中有东西悉悉索索地响着，还可以勉强看得见一个模糊的黑影。 崇云彩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她壮起胆子，屏住呼吸，猫着步试探地往那挪。 突然，一个黑影分成了两个，围着地转动。 “谁没事大半夜的在树林里啊？”崇云彩慢慢蹲下身，抓起一块土，掂了两下，便往黑影那儿投了过去。 “诶，谁啊！”黑影站起身往四周瞧。 崇云彩听见声音，没好气的说道：“我说谁呢？你大半夜的在那干嘛？” 崇明走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土，“你能不能稍稍有点素质啊，不要乱扔泥，要不是我蹲在这边，你就打到二叔了。” 当着崇云彩一脸慌张夹杂着诧异的表情，崇宇也走了出来，点点头，“我觉得崇明说得挺对的，你一个女孩子再怎么也要矜持一点，小心以后连对象都找不着哦。” 崇云彩被崇宇说得不好意思，“叔父，你就别打趣我了，以后我改就是了嘛。” “好好好，我开开玩笑，像你这样的姑娘应该还挺容易找的。”崇宇抚这胡子，一边偷瞄几眼崇明，一边大笑着。不过在夜色下，都没注意到崇宇的眼神。 “说到底，你们在这里干嘛？”崇云彩把话题拉回她最好奇的地方。 “二叔不是说等树妖苏醒厚叫他吗？”崇明解释道。 “醒了！？我看看。”崇云彩两步冲过去，看见树妖上身正缓慢地摆动着枝干，不过下半身埋在土里纹丝不动。崇云彩指着树妖的下半身，“这时候怎么回事。” 崇明摊摊手，“还没醒透呗。或许等到明天就好了，先回去睡吧。” 灯火渐暗，本就安静的内城只剩下风水流转的声音。花园中的溪边，树苗在月光照耀下，一点点地生长，抽出偏偏新叶，细弱的枝干变得粗壮，迸发出的生命力宛如灿烂的朝阳。 第二天清晨，崇明早早地起床，洗漱完就跑到花园里。眼前的景象让崇明瞠目结舌，原本不及膝盖高的树苗一夜之间就长得比崇明还高半个身子。“这就是成了精的树吗？” 崇明站在树前思索片刻，“再去山里先生那儿问问。” 此时，太阳才刚刚露出全貌，崇明往文玩铺走去，街上已经挤满来人。沐浴着第一缕阳光，街道中的人流推动这外城转动起来。 也许是在这繁华而忙碌的外城，很少有人可以放得下步子静心欣赏古文字画的缘故，山里老人的文玩铺就是喧嚣中的一处清净。 崇明坐在一把极具年代感的红木椅上，扶手被历代主人磨得光滑澄亮。崇明恭敬地谢过山里老人递来盛着乌龙的紫砂碗。 “边喝边谈吧。”山里老人端起紫砂茶碗先细闻茶的清香，随后小口地 啜品。待茶的芬芳扩散到每个味蕾，满意地点了点头。 崇明也学着山里老人的模样拘谨地品了一小口。 山里老人笑着问道，“感觉如何。” 崇明又品了一小口，竖起大拇指，“虽然我没怎么喝过茶，但感觉这很不错。” “哈哈，看来你的品味和我这个老家伙差不多嘛。”见崇明表示肯定，山里老人笑得更加灿烂。“你是想来问问那个树苗的事吧？” “嗯，但是现在不算是树苗了。”崇明又嘬一小口茶，纠正了一下。 “这树可大有来头。”山里老人清了清嗓子，“生长在纯净的地方，不断地吸收着日月的灵气，其吸收汇聚的灵力让它可以净化污浊。” 崇明回想起树下存在了十年却没有浊化的魄，“原来如此。” “不过这也会消耗它的灵力，当灵力快要消耗完时就会退回幼苗的形态，重新汇集灵气重新生长。” “这样岂不是意味着我们这还比较干净？”崇明眉头一抬。 “要是在这重新生长，那就肯定是咯。” “山老先生真的是见识宽广啊。” 山里老人淡淡地喝着茶，“要是你活得到我这岁数，见得到得到的东西多了，见识自然也就广了。” 崇明看着山里老人，山里老人抬起头，茶碗掩住他的脸。“山里先生这话感觉别有深意。” 山里老人轻放下茶碗，摆摆手。“是你想多了，人总会渐渐变老的，每个人都会到我这个阶段。”山里老人咂咂嘴，“要是英年早逝就当我没说。” 一壶乌龙经水七巡，茶香渐淡。喝完最后一碗，交谈也罢。时至晌午，崇明向山里老人作别，起身离开。离开之际，山里老人提醒崇明，“一定要好好养着那个树苗。” 醉仙楼的老板迈着椅凳似的腿亲自将崇明送至店门口，极为热情地向崇明告别。崇明吃完午饭之后，在外城随处逛了逛便返回内城。 走到崇府门前，还未推开大门就听见了崇云彩咯咯咯的笑声。崇明走进崇府，看见花园里面崇云彩和参正站在树妖旁边。 “你们在干什么？”崇明走过去。 参回头看着崇明，向他问好，“中午好啊，我和云彩正在给它取名字。” “啊？”崇明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有些怀疑眼前的两人是否还正常。 崇云彩见崇明不信，解释道：“我今天早上起床后，看见它一下长了这么高，我就走过去看看顺便嘀咕了一句什么玩意儿，然后它用树枝打我的头。于是我又骂了它一句臭木头，它又打了我一下。我问它是这个叫法不好听吗，它整个身子都在摇。我就去叫参过来看了。不信你过来骂它一句。” 崇明半信半疑的走过去，轻轻说了句“蠢材”。树摇晃着，直接甩来两根树丫子夹着呼啸声向崇明的脸抽来，不过却打了个空。 崇明瞬间移动到身后两步的位置，半蹲下双手护脸，“反应这么大的吗？” 崇云彩看着崇明为了躲避还用出能赋捧腹大笑，“哈哈哈，你可真够怂的啊，这就吓得用能赋了？” “有问题吗？避免打脸用能赋很可耻吗？”崇明摔了个白眼给崇云彩，直起身，又走到树旁，安慰着地拍了拍。“话说你们打算叫它什么。” “就叫它小木。”参回答，树妖伸着一根枝叶繁茂的枝丫轻扫参的头。参感觉痒痒的，缩缩脖子，抬手扯了一下。树妖便乖乖地收回树枝。“你看。”参瞟了一眼旁边的树妖，眼神有些得意。 崇明掩住半个脸，“唉，这么敷衍的名字都能接受啊。” “这很敷衍吗？听着这么可爱。”崇云彩不满地反驳。 “行行行，反正它也接受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崇明耸耸肩，跑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