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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中平元年 51 谋算将战

    一万多字,是不是可以求下红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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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颍川地处内地,位属中原,郡中大部分的地方一马平川,几无险要可言,只有几条并不太宽的河流,颍水、汝水是其中两条最长也是最大的河流颍川郡内的十七个县有十二个都是分布在颍、汝两水的沿岸颍阳即其中之一

    荀贞全军开拔,出阳翟,顺着颍水东南而下,行二十里,到了一个渡口,全军渡河,渡过颍水,继续向东南行,再走二十余里,颍阳城郭在望

    颍阳这个地方,在历史也是多次经历兵患的

    秦汉之际,汉高祖刘邦曾经攻打过这个地方,因为城中守军顽抗,在攻下城后,“屠之”本朝光武皇帝起於南阳,中兴汉室,在著名的昆阳之战前后两次路过颍阳,大批的颍阳子弟从其军,鼎鼎大名的云台二十八将中有两个都是颍阳人,一个王霸,一个祭遵

    祭遵后被封为颍阳侯到了孝章皇帝时,伏波将军马援的次子马防也曾被封为颍阳侯,食六千户一户以五人计,六千户就是三万人,由此可见,颍阳也是个大县桓帝时,跋扈将军梁冀的弟弟梁不疑也曾被封为颍阳侯

    当此波才“贼兵”四起之际,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会引起百姓的惊乱为了不致引得颍阳县中乱套,荀贞在县外十里处暂将军队停下,遣戏志才入城通知

    二月正春忙时,道边的田野中却几乎无人荀贞策马道上,顾望远近,扬鞭叹道:“大好春时,却因兵乱而田野中几乎不见农人去年天旱,吾郡已是歉收,今年不如去年,田中几乎无人耕种,等到秋时,怕又要闹饥荒”

    兵灾导致饥荒,饥荒反过来又助长了兵灾这是一个恶性的循环

    早上出的阳翟,行四十余里,中间又渡了一次河,此时天已傍晚

    荀贞传下令去,命各曲的士卒先就地歇息等了大约半个时辰,戏志才带着一群吏员回来了当先一吏,年约四十,大约因来得急,没乘公车,驾了辆轺车,黑绶铜印,这是六百石地方长吏的打扮,正是现任的颍阳令

    六百石位比下大夫,任免出自朝廷,荀贞只是个由郡府自行辟除的百石吏,如今虽握有数千兵权,却也不能在这位颍阳令的面前拿大,急忙从马上跳下,一边严令各曲不许妄动,一边带着荀攸、荀成、辛瑷、程偃等人迎将上去

    两边相见,互相行礼

    荀贞穿着戎装,行了个军礼,笑道:“在下郡兵曹掾荀贞,奉府君之令南下击贼,打算先在贵地驻扎一段时间,因担忧冒然入城会惊扰到城中百姓,故遣右兵曹史戏忠先入城禀报,不意竟惊动县君罪过罪过”

    颍阳令早从车上下来,长长一揖,说道:“足下之名,吾久闻之前数日阳翟之战,足下身先士卒,与贼周旋,因得以大败波才贼兵又前几天,足下在阳翟县东练兵,使颍、汝之间的贼兵不敢入阳翟一步,威震郡南,吾亦闻之今足下率部南下击贼,实乃郡南百姓之幸”

    “县君谬赞了前番阳翟之战,所以能败贼者,悉赖府君指挥之功,贞不过一个马前卒罢了”

    颍阳令望了望坐在路边休息的各曲卒,问道:“足下今至我县,不知打算停留多久?不知府君对下吏可有何交代?”

    荀贞取出一道公文递给他,说道:“我此行自带的有粮秣辎重,粮秣用完之前,不需贵县相助,至於打算在贵县停留多久,这得看贼兵的动向,现下还说不好这是府君的檄令,请县君观之”

    颍阳令恭谨地接过檄令,展开观看,看毕,说道:“府君令下吏在县外为君选一处扎营之地,不知足下对此有何要求?”

    “没甚要求,只要不依水,不低洼就行”

    军队驻营有很多忌讳,其一便是不能离水太近离水近则潮湿,潮湿则易病,不利士卒的身体健康当然,也不能离水太远太远则不利用水

    颍阳令思忖片刻,说道:“我颍阳县东有一块野地,地方开阔,离水不近也不远,正是适合荀掾要不先随我去看一看?天将晚了,若无异议,便可在那里扎营了”

    荀贞痛快应道:“好”

    他请颍阳令先行,接着传下令去,各曲士卒先后起身,跟在颍阳令的车后绕过县城,往城东而去

    荀攸跟在他的马边,瞧了眼走在前头的颍阳令,说道:“这位县令倒像是个好说话的”

    不好说话也不行此前,荀贞任北部督邮时行县到过颍阳,人未至,颍阳的贪官污吏就因惧其威而纷纷自辞颍阳的王、祭等诸大姓并在县界处相迎於他今时距那时还没有多长时间,他余威犹在,此番前来是带了两千虎贲,越发增其威势颍阳令虽是六百石的长吏,也不得不好言好语的和他说话再别说,颍水以南遍地都是黄巾,这位颍阳令早就提心吊胆,生怕黄巾军会北上犯境如今荀贞率部来到,也是在保护颍阳,他当然求之不得了

    荀贞说道:“咱们从阳翟出来,一路东南下,路上没遇到几个贼兵,也不知这颍阳周边的情况如何?走,咱们去问一问这位颍阳令”

    荀攸、戏志才应诺,与程偃、辛瑷、荀成等人簇拥着荀贞赶上颍阳令的坐车,在去往城东的路上,询问颍阳周边的情况

    这位颍阳令说道:“前些天阳翟被围的时候,也有一支贼兵来犯我颍阳,约有两三千之众,幸有城中王、祭诸姓相助,下吏又尽起县中吏、卒,与贼苦战了多日,终於得保城池未失当波才大败之后,这股贼兵也随之退走了”

    “退去了何方?”

    “渡过颍水向南去了想来,大约是去和波才会师了”

    “现在城外乡中可还有贼兵余党?”

    “城外十里之内,下吏可保没有贼兵余党,十里之外就不敢保证了因为县中吏、卒少,刚刚只够城防,并无余力去远处的乡中巡查”

    “颍阳东北不远是颍阴,东南不远是临颍此两县情形如何?”

    “之前,临颍也遭到过一股贼兵的攻袭,波才败退后,这股贼兵也退过颍水南下了颍阴倒是不曾闻有大股贼兵进犯”

    荀贞对戏志才、荀攸说道:“按照计划,我部要在颍阳屯驻一段时间,等安顿下来之后,从明天开始,令各曲军卒分去远处各乡,乡中若有贼兵余党,务必要清剿干净一则,权当是大战前的练兵,二来,争取把本县和临颍、颍阴两县连成一片,以作为我部稳固之后方”

    “诺”

    ……

    荀贞率部抵达颍阳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波才的耳中

    荀贞在阳翟城外练兵时,时刻都在密切地关注着波才的动向波才也时刻都在关注着他的举动在荀贞刚开始练兵的时候,波才甚至还有遣军北上、奇袭荀贞的念头只是,他的这个想法未能得到黄巾军中各营渠帅的多数赞同,因而没有能付诸实施

    虽没能将此计划付诸实施,但在荀贞练兵的这几天中,波才也没闲着

    他一方面收拢溃卒,一方面痛定思痛,反思阳翟的失败

    他麾下有十万之众,为何在攻打阳翟、面对少数敌人的时候反而却失败了?

    他总结出了两个原因

    其一,他麾下虽号称有十万之众,却都是些刚从田间走出的农人,不知号令,打仗时一窝蜂,人虽众多而无大用,或可逞一时之勇,但当不能胜时,就会面临失败的危险其二,部众里山头众多,派系林立,各县、乡皆有小帅,当战争顺利时,可团结一致,而一旦失利,这些县、乡的小帅为了各自的利益就会生出异心,不利作战

    两个原因其实是一回事儿,简而言之:缺乏训练,不够正规

    可以说,波才的这个反思是很到位的,如果能给他一点时间,说不定他还真能把这支黄巾军变成一支精锐,可惜,他没有足够的时间,他的“部下们”也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波才把自己的帅帐设在了襄城县,到了襄城县后不久,他就召开了一次军议

    包括停驻在郏县的部队,所有能联络上的县、乡小帅都参加了这次军议饶是如此,这次军议的规模也比以前小了许多上次,他在阳翟城外也召开过一次军议,那次参加议会的小帅足有七八十人,这次只有四五十人缺席的那些有的是在攻城或败退时阵亡了,有的则是不知逃去了哪里,至今还未能与主力会合

    军议是在襄城县县衙的正堂里召开的,四五十人环坐堂上

    波才坐在上首

    另有一人坐在的他的左下侧,位在诸多小帅之上,仅次於他此人年岁甚轻,二十四五岁,黄脸短须,穿了一身黑色的精甲,按剑跪坐席上,身形要比堂上的大多数人都要健硕他叫何曼,襄城县本地人氏

    颍川郡的太平道信徒本来只有一个公认的首领,即是波才,因为郡中只有他一人是大贤良师张角的弟子因为这个身份,他得以成为此次起事的首领何曼原本只是襄城县的一个小帅,与其它小帅的地位是一样的,之所以此时能高居於余人之上,有三个缘故

    其一,在起事后他接连立下大功,襄城、郏两县就是他带人打下的

    其次,他是襄城县本地人氏,占地主之利,算是半个主人,熟悉地方

    再次,波才以十万众围攻阳翟,最终却落得了一个大败,而他当初只以襄城一县的太平道信徒,总共不过四五千人就接连打下襄城、郏两县这份功绩在波才大败的背景下显得尤为突出

    因此,在黄巾全军溃败到襄城、郏两县后,他在颍川黄巾军内部的地位直线上升,现今仅次波才

    波才痛定思痛,在这次军议上提到了两件事

    先是再次提出:遣派一支军马北上阳翟,奇袭荀贞

    上次波才提出这个想法时,何曼就表示了反对

    这次他依然反对,说道:“我军败,士气低沉,且至今尚未能把溃兵全部收拢,如今收拢到襄城、郏两县的溃卒还不到五万人,至少还有四五万人散落在汝、颍之间现阶段我军之重点应是在收拢溃卒,依我看来,并非再度北上的良机”

    “荀贞竖子乃是我军之大敌这次围攻阳翟,若无此子,定已取城现如今他在阳翟城外练兵,吾等若置之不理,便是养虎为患,待他兵成之日,吾等想要胜他,将会加不易了”

    波才围攻阳翟失败,这造成他在黄巾军中的个人威望急剧下跌退到襄城县后,对下一步该何去何从,黄巾军中出现了两种不同的思路

    一种以波才为代表,认为应该再度北上,仍以攻下阳翟为首先之要务

    他们认为,只要打下阳翟,颍川郡内各县就群龙无首,就可趁机攻取全郡

    另一派则认为:根据京师里传来的线报,朝廷的援军就快来了,如果继续北上攻打阳翟,等到朝廷援军到来之时,万一阳翟尚未攻克,里外交困,必会再度失利,而一旦再度失利,在朝廷精锐的夹击下,恐怕就不只是溃逃,而是会落个全军覆灭的下场了

    因此,他们认为北上不如南下

    何曼以少数的兵力先后打下襄城、郏两县,也算是个知兵的人,对黄巾军以后的发展路线他亦有想法,他支持南下

    他说道:“据探骑回报,荀贞竖子手下只有两千人,就算他把这两千人练成了,对我军也没有多大的威胁我认为,吾等现应抓紧时间,尽快把散落颍、汝之间的人马收拢完全,然后挥师南下,攻取汝南诸县”

    波才说道:“大贤良师给吾等的令旨是:攻克阳翟,平定全郡,向洛阳进军,以与冀州等地的大军形成合围洛阳之势前几日吾等攻打阳翟虽小有失利,然主力尚存,岂能因此小失利就违背大贤良师之令?若不攻下阳翟,如何能向洛阳进发?若不取下洛阳,如何能使天变?”

    何曼说道:“朝廷援军将至,再取阳翟已是不可能的了昨天,派去汝南、南阳方向的探马回报,说汝南、南阳两郡的我军发展迅,势头猛烈,已各攻取了两郡之大半南阳神上使张曼成率赵弘、韩忠、孙夏等席卷南阳,以十数万之众正准备围攻宛城,贼守诸贡不能当汝南彭脱与何仪、黄劭、刘辟等各率数万众攻杀郡中,大败赵谦南阳,在我郡之南;汝南,在我郡之东南此两郡皆邻我郡汝水南岸的五县如公所言,今我军虽失利於阳翟,犹有数万之众如果能打下汝水南岸的五县,我军就能与南阳、汝南的二十万大军会合如此,众可至三十万有此三十万众,进可取阳翟,退可入南阳、汝南进退由我,岂不远胜於强攻阳翟,面临可能会全军覆灭的危险?”

    诸贡是南阳太守赵谦是汝南太守就像何曼说的,这两位太守都不是本郡黄巾军的对手,目前的状况是节节败退,眼看两郡就要不保

    堂上的诸多小帅大部分赞同何曼的意见

    这些赞同何曼的小帅,有的是被荀贞打怕了,有的则是家在汝水南岸,在他们看来,与其冒着天大的危险再度北上、二打阳翟,还真不如何曼所言,干脆南下取汝水南岸的五县,先与汝南、南阳的友军合兵一处再说波才虽不愿意,奈何现在支持他的人是少数,不得不再次放弃了北上奇袭荀贞的打算这一番议论,算是彻底定下了颍川黄巾军接下来的作战方向,即改而南下,取汝水南岸的五县

    波才虽对荀贞念念不忘,但部众既大多反对再打阳翟,他也只得罢了,说道:“既如此,便南下就是诸君,此次围攻阳翟,我军以十万众反遭失利,尔等想过是为什么没有?”

    道:“阳翟城坚”

    有的说道:“荀贞竖子狡诈”

    有的说道:“攻城器械不足”

    波才摇了摇头,说道:“你们说的这些都对,但最主要的原因却不是这些”

    “是什么?”

    “是因为我部军令不一荀贞竖子今在阳翟城外练兵,编什伍、教旗鼓、练队列,据探马回报,只区区数日,已初具精锐之形,反过来看我军,既无什伍,部众又不识旗鼓,遑论队列阵法虽有十万之众,形同乌合以我之乌合,对敌之严整,如何不败?”

    何曼对此深表赞同,连连点头,说道:“公言甚是公言甚是”问道,“公既已知我军何以败,而贼何以胜,底下打算怎么办?”

    “我意对我军进行一次整编”

    “如何整编?”

    “一如荀贼练兵,编什伍、教旗鼓、练队列”

    黄巾军里目前基本没有什、伍的编制,只有里、乡、县这样的编制总的来说,就是波才是最高指挥,底下是各县渠帅,再下是各乡小帅,再下是各里头领这样一种编制形式,很明显是不利於作战的所以,波才想要改编它,把它改编得正式一点

    在场的诸多小帅对此都表示认同,何曼也非常赞同:“正该如此”他不但赞同,并且做了一个补充,说道,“我军中多有妇孺,临阵接敌,妇孺难起大用,我以为,应将妇孺和丁壮分开,妇孺可独立成营,承担军中杂务,而以丁壮为我作战之主力”

    波才表示赞同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么就开始整编

    荀贞在阳翟城外练兵,波才、何曼在襄城县中一边收拢溃卒,一边也对部众进行编练

    只是波才、何曼的编练远不如荀贞顺利,他们在编练的途中遇到了一系列的问题,主要有两点

    一个是参与起事的太平道信徒中有不少都是拖家带口,全家上阵的,以前按乡、里为组织形式还好,现在陡然要改为以什、伍为组织形式,并且按何曼的意见,还要把男女老弱分开,也就是说一家人要被分开编制这就造成了很多信徒的不满许多人不愿意

    一个是全郡十七个县皆有信徒参与起事在改编之前,十七个县的渠帅是平等地位,可在改编之后,这十七个渠帅可能就不再是平等的地位了因为各个县的情况不同,参与起事的信徒人数也不一样有的县人多,可能一万多人有的县人少,可能只有一两千人

    一万多人,去掉妇孺,可能还有四五千丁壮,足能编成三个“部”,几乎可以独立成军了

    一两千人,去掉妇孺,可能就只剩下七八百人七八百人尚不足以编成一个“部”

    这样一来,就会出现一种情况:可能一个县独有两三个部,可能两个县合成一个部各县渠帅的地位当然就有高有低了,就有一些部众少的县渠帅不愿意

    且,溃卒尚未收拢完毕,这也给整编造成了一定的困难

    总之,种种的麻烦问题层出不穷,直到荀贞抵达颍阳之日,黄巾军的整编还只刚开了一个头,要等到完成不知会到何时,遥遥无期了

    接到荀贞抵达颍阳的军报后,这几天忙的焦头烂额的波才不得不把注意力从整编中抽出来,再度召开军议

    军议还没开始,各县、乡的小帅还没到齐,先来的小帅中就有人起了争执,喧哗大闹

    波才矜持身份,在堂后没出来,本想等诸小帅到齐后再登堂,结果听到前边堂中大乱,有卫士跑过来报告:“不得了了前边堂上打起来了”他顿时坐不住,忙起身来至堂上

    堂上来了约有二十多人见他来到,有的小帅起身相迎,有的箕踞着大大咧咧的和他打招呼,有的没注意到他,兴高采烈地看堂中两人打骂正在堂中打骂的两个小帅也不知是没看到他来,还是因为正在恼怒,故对他的到来视而不见,兀自互相抓着对方的衣襟,彼此破口大骂

    目睹堂上这乱七八糟的场景,波才气得七窍生烟

    他站在堂中上首,大声地咳嗽了好几次,正在打骂的两人充耳不闻没奈何,他只得示意卫士去把这两人拉开

    四五个卫士上前,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把这两人分开被分开后,这两人仍然骂骂咧咧,就像两只斗鸡也似,你瞪我、我瞪你,对着吐口水卫士们不敢松手,拽着他们的衣服,强使他两人分立在堂上两侧

    围观的小帅中有人幸灾乐祸,拿着案上的水椀递过去,说道:“骂了半天,渴了?来,来,来,喝点水,接着骂要不解气,瞧见没?我把我这百炼宝刀借给你,砍他娘的”众人哄堂而笑,纷纷起哄叫道:“对,对,砍他娘的只说不练,是个孬蛋”

    波才气坏了,抽出佩刀,砍在案上,怒道:“都闭嘴”连喊了几声,堂中才静了下来

    波才盯着那两个打斗的小帅,问道:“怎么回事?我召尔等来是开军议的,不是叫尔等来打斗的你俩怎么回事?”

    两个:“这个竖子欺人太甚”一个说:“这个畜产抢我东西”紧接着,两人怒目对视,一个问:“竖子说谁是畜产?”一个问:“畜产说谁是竖子?”气往上涌,又受周围旁观小帅的怂恿,两人同时意欲拔刀拉扯着他俩的卫士们急忙把他们的佩刀夺下

    波才本来就为这几天整编的不顺利而头疼,此时见手下的这些小帅又这么不争气,着实恼怒非常,但他也知发脾气解决不了问题,听得这两个小帅话里的意思似乎是谁抢了谁的东西,因勉强忍住怒火,缓缓问道:“你说他抢了你的东西?抢了什么?”

    被问的这个黑脸小帅好像直到现在才记起了波才的身份,急忙跪倒在地,叩首说道:“上师这个竖子指使他的手下抢了我部的粮食不止一次,从前天到今天,连着抢两次了求上师给我做主啊”

    另一个红脸小帅也跪倒在地,对黑脸小帅的指控不屑一顾,说道:“谁定下的那些粮食是你的?谁抢到就是谁的有本事你从乃公这里抢回去啊?抢也抢不回,还好意思告状?上师,明叫你知,那些粮食我不是从这个畜产那里抢来的,而是自己弄来的”

    有旁观的道:“你骂他畜产,你又自称乃公,那你是个什么东西?”

    满堂的小帅轰然大笑

    黑脸早在到襄城县的第一天,上师就把德林乡划给了我部你不去你的地盘抄粮,偏跑来德林乡抢掠,真是岂有此理你从德林乡弄来的那些粮食怎么不是从我手里抢的?”

    黄巾军数万之众聚於两县之地,他们本身没有什么辎重粮秣,平时的吃用都是从本地抢来的为了避免各部之间因为抢粮出现什么矛盾,波才、何曼专门给他们划分了各自不同的“取粮就食”之地只是没想到,这两个小帅还是由此产生了矛盾

    波才沉下脸,问那个红脸的小帅:“我不是专门给你划的有就食之地么?你为何去德林乡取食?”

    红脸道:“上师,我部一两千人,你只给我划了半个乡怎么够吃用?我不去德林乡取食,难道叫我的人都饿着肚子?”

    几万人“就食”两县,有再多的粮食也不够吃

    自从阳翟溃退到襄城县以来,这几天,各部小帅把襄城县折腾了个底朝天最先是抢掠县、乡大户,抢完了后,接着抢掠中家,中家也抢完了后,现在又开始抢掠贫民百姓波才虽因忙於改编之事很少外出,但对部众们种种抢掠民间之状亦早有耳闻他有心禁止,奈何有心无力,不让部众抢,就正如这红脸小帅所言:难道让他们都饿着肚子?因只能置之不理

    “这两天又收拢到了一两万溃卒,现在襄城、郏两县的我军部众约有八万余人八万人就食两县这两县总共也就这么几个乡我能给你半个乡已很不错了”波才很头疼,这种狗屁倒灶的事儿,他罚也不好,不罚也不好,思之再三,息事宁人算了,他说道,“这样罢,你把从德林乡取来的粮食全部还给他,……”

    “还了给他,我的人吃什么?”

    波才真是半点脾气也没了,他精疲力尽似的说道:“你等我说完行不行?你还他多少,我补给你多少决不让你的人忍饥挨饿这样总行了?”

    “若是这样,那还行”

    “都坐下”

    各营小帅纷纷来到

    何曼也到了诸人落座波才说道:“刚接到军报,荀贼带部去了颍阳,召尔等来,就是为商议此事”

    何曼问道:“不知上师是何意见?”

    “昨天,荀贼在阳翟城外检阅卒,我闻细作回报,说他当着阳翟数万百姓之面,折弓断箭,誓言与我吾等不两立,说不击败吾等他就誓不回按照他这誓言,他从阳翟开拔后应该是直接南下,来寻我主力作战才对,今却去了颍阳他之此举,我认为颇有深意”

    “愿闻上师高见”

    “我认为,他虽驻军颍阳,实际意在襄城他也许已料知我军将有意南下攻取汝南诸县,因此才屯驻颍阳颍阳距襄城县只有四十里,朝发夕可至他现在颍阳,我军如果不动倒也罢了,只要我军一动,他就立即可以从颍阳渡颍水南下,尾击我军之后啊这对我军而言,如刺在背”

    “上师所言甚是那么,上师打算怎么办?”

    波才看了何曼一眼,他提两次出北上再攻阳翟,都被何曼给否决了,这次他想先听听何曼的意见,因此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何君有何高见?”

    何曼年轻,还没学会掩饰自己想法这一套,见波才询问,便直言不讳,说道:“我军在襄城、郏两县已经停留多日了,能收拢到的溃兵大部分也都收拢到了,我以为现在是我军南下的时候了”

    “南下?”

    “对”

    “荀贼率两千之众,进驻颍阳,离我襄城只有四十里之远如果在我南下渡汝水之时,他衔尾击我,如何应对?”

    “荀贼区区两千人,不足为虑我军可留两支人马,分别驻守襄城、郏两县,为我军后翼,掩护我军渡河南下”

    何曼来的晚,但在来到后,也听别人说了刚才那两个小帅因争粮而打斗之事,他离席跪拜,言辞诚恳地对波才说道:“上师,我军数万人,不可久留在两县之地啊一则,我军败,目前急需一场大胜以重振士气;二者,两县太小,不足以养我数万之军,时间短还说,时间若一长,必将面临粮尽之困境到那个时候,荀贼若从颍阳南下,我军内缺粮,外有敌,一个弄不好就会惨败上师,不要再犹豫了,请尽快下令南下罢”

    波才犹豫说道:“整编之事刚刚开始,十七县道徒,数万之众,截止目前为止,只有我阳翟和你襄城两个县整编完成了,剩下的十五个县都还没有编好汝水南岸的五县,如昆阳者也是雄城,仓促南下,怕难以拔之啊不如,等将诸县道徒全部改编完成后再南下?”

    阳翟的道徒是波才的嫡系,容易改编何曼现如今在黄巾军的地位和威望仅次波才,由他带领的襄城县道徒很服气他,也容易改编所以,他们这两个县最先宣告改编完成,但其它十五个县就没有这么容易被改编了,截至目前,绝大部分的县也只是开了一个头儿而已

    何曼顿首说道:“荀贼也许可以等吾等改编完成,但是粮不等人啊上师,去年大旱,郡中各县的收成都不好,郏、襄城两县的收成也不好,特别郏县,郏县令在城破之时点燃了县库,几乎把县中储粮焚烧一空,咱们从阳翟败退时,又把原有的些许粮秣差不多丢了个精光,再等下去,数万部众非要饿肚子不可了……,并且,昨天不是又来了一道京师的线报么?说朝廷正在三河之内招募骑士、精勇,打算用皇甫嵩、朱俊为将,分率大军入我颍川,想必不日就到如果等他们来到,吾等还没能打下汝水南岸的五县,则颍川虽大,将无我军立足之处待到那时就太危险了上师,万万不可再犹豫了”

    堂上的众小帅亦七嘴八舌,纷纷发言,大多赞同何曼的意见

    “好罢就依君言,选两支人马留驻襄城、郏两县,两日后,主力渡汝水南下”

    ……

    两天后,黄巾军主力南下

    当天,荀贞就接到了这个情报

    “公达、志才,确如咱们所料,波才贼兵果然渡河南下了”

    在颍阳县东临时搭建起的营地里,荀贞在接到情报后,立刻结束了巡营,归回帐中,召来荀攸、戏志才、荀成、辛瑷和乐进、许仲、江禽、陈褒、高素、文聘等各曲曲长,召开军议

    宣康把地图挂到帐前,退到一侧跪坐於案前,提笔负责记录

    荀贞大步走到地图前,找到襄城、郏两县的位置,抽出佩剑,指着说道:“在渡河南下之前,波才抽调了大约万人,分别留驻在这两个县中很明显,他这是在防备我部会趁机尾击啊”

    江禽说道:“我听说波才在襄城的这些天也没闲着,一边收拢溃卒,一边整编贼兵?”

    “确有其事”

    “不知他把贼兵整编到何种地步了?”

    “襄城、郏两县数十里间到处都是贼兵,咱们的探马无法太过靠近,只听说了他在给贼兵编什、伍,具体整编到哪种程度了却是不知”

    “君在阳翟城外练兵,这波才在襄城县居然也练兵”江禽嘿然,意甚不屑,说道,“不用说,他这必是在学君了”

    乐进从阳城铁官去阳翟的时候,路上遇到过许多造反的太平道信徒,对黄巾军的内部组成结构略有了解,他说道:“贼兵本是以县、乡、里为编制,老弱妇孺皆有,改编殊为不易今波才虽有意改编,但他在襄城县只待了短短几日,同时又要收拢溃兵,在改编上料来定难有重大成果荀君,在我看来,倒也不必担忧贼兵会一下子就从乌合之众变成了严整之师”

    荀攸整天和荀贞在一起,是军师的角色,接触到的情报多,对波才所部在襄城、郏两县的情况加了解,他点头说道:“文谦说的对据探马的情报,贼兵这些天在襄城、郏两县四处掳掠,毫无军纪可言这样的兵就算被改编成了什、伍,也还是贼没什么值得担忧的”

    荀贞环顾帐内,对诸人说道:“贼兵改编的情况就是这样,正如文谦、公达所言,对此咱们要重视,但也不必太过重视”

    他以剑指地图,转回话题,继续刚才的话,说道:“府君给吾部的任务是:确保汝水南岸五县之安全,而今波才正在率众南下,诸君,我部现在该怎么办?诸位有何见解?尽管言来”

    堂上在座诸人最低的也是个曲长,都是荀贞的亲信,军中的中坚

    在诸人之中,陈褒虽很早就追随荀贞了,但座次并不靠前在他上边,有戏志才、荀攸、荀成、辛瑷,有乐进、许仲、江禽,他的位置处在中间靠后跪坐席上,他探头观望地图

    荀贞看见了他的这副模样,笑着招了招手,说道:“阿褒,看不清地图么?近前来看”

    陈褒是个谨慎的人,不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独享特殊的待遇,忙恭声辞谢荀贞笑道:“让你过来你就过来不但是你,你们有谁看不清地图的,也可到近前来今天军议,诸位要畅所欲言咱们的下步行止,就要全看诸位的商议了”

    陈褒推辞不过,这才不得不离席前行,至地图前,细细观看

    高素、文聘的位次尚在陈褒之后,他两人也看不清地图他两个的性格不比陈褒,毫无扭捏之态,也离席行至地图前

    等他们看了会儿后,荀贞问道:“怎样?可有什么想法没有?”

    没人肯先说

    荀贞点名,说道:“阿褒,你先说”

    “是”陈褒恭谨应诺,向旁边让了几步,侧立於诸人座位之旁,说道,“府君令吾等救援汝水南岸五县,今波才已率众南下,我部自也不能再停驻颍阳,需要尽快南下了”

    “说的不错只是这个南下该怎么个南下法儿?”

    “褒以为,我部之上策是攻取襄城、郏两县”

    荀贞瞧了荀攸、戏志才一眼,问道:“噢?为何?”

    “如果绕过襄城、郏南下,我部就会面临腹背受敌的危险,而一旦我部攻下襄城、郏两县,则面临腹背受敌危险的就是贼兵”

    荀贞本想借此次军议,考考麾下诸将的军事能力,却没想到被陈褒一言就说出了自家的打算

    临出阳翟前,文太守在为他壮行的夜宴上问过他南下的方略,他当时回答说:“若贼兵渡汝水南下,则我部或取襄城、郏两县,或绕过此两县,尾追波才渡河”大意如此这两个办法,的确前者是上策,后者是下策只有在前者行不通的情况下,才会考虑采用后者之法

    “阿褒此议,诸君以为如何?”

    文聘说道:“此固为上策,只是有一点不可不虑”

    “哪一点?”

    “适才君言,波才共留下了万人驻守此两县,每县应各有五千人兵法云:十则围之我部只两千人,以两千攻彼五千,怕难以胜如果不能胜,不能快地攻下其中一县,那么就将会面临另一县的援兵当其时也,我部内有坚城未下,外有贼兵援军至,内外受敌,怕不好应付”

    文聘年未及二十,能想到这一点,不易了荀贞很高兴,说道:“仲业所虑甚是”问诸人,“诸君有何对策?”

    江禽说道:“方才公达说:贼兵在襄城、郏两县掳掠乡里,地方百姓必定厌恨之我部既是王师,击之,又是为民除暴,想来是可以得到此两县百姓支持的有这两县百姓的支持,取城应非难事”

    帐中诸人都点头说道:“不错”

    辛瑷环顾帐中,“咦”了一声,问荀贞道:“荀君,是不是还少了一人没来?”

    “谁人?”

    “原盼”

    荀贞哈哈大笑,说道:“玉郎慧眼如炬……,原师跟着刘邓去了邻乡平贼,尚未归来不过,我已派人去请他了,等会儿应该就能来到”

    颍阳周边虽然没有大的贼患,但离县城较远的乡中多有无赖聚众闹事,并有少量的太平道信徒活动这两天,荀贞不断派出各部,以屯为单位,分往各乡平乱原盼熟悉太平道内部的情况,因此常跟着部队下去,起一个向导的作用

    荀贞转对荀攸、戏志才说道:“志才、公达,我本来听说贼兵中有一个叫何曼的,是襄城本地人氏,在地方上颇有威名,还担忧两位先前所说的‘里应外合’之计怕是不能行使了,而不料贼兵在襄城、郏两县却四处掳掠,招致民愤现在看来,这‘里应外合’之计似乎可以实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