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降横祸（3）
顾青青刚迷迷糊糊地醒来，脑子还有些发蒙，没听清楚外面在说什么。 她起身走到窗边，隔着虚掩的窗户缝隙往外看，正好看到红周氏脚步慌乱地跑向厨房，粗糙泛黄的脸上很是苍白，眼圈通红一片。 “呃，大娘这是怎么了？” 顾青青有些疑惑，就看到了周氏身后，一大群人从篱笆院门涌了进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云万阳和三个衣着朴实的中年人，他们手里抬着一个简易的担架。 担架上躺着一个人，那人穿着靛青色补丁衣服，头朝着跟顾青青相反的方向别着，顾青青看不清楚他的容貌，但却能清晰地看到他右边大腿已经完全折断，断裂的骨头从rou里刺了出来，白森森血淋淋的，十分的触目惊心。 四人身后，还跟着一大群议论纷纷的男女老少，应该都是村里人。 “你说这个天，咋就遇上熊了呢，万阳，你爹这腿都折成这样了，瞧着怕是得废了……” 一个走在担架后头，距离云万阳只有几步之遥的十四五岁的少年口无遮拦地说着，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旁边那拿着打猎工具的中年喝止了道：“大树小子，给老子闭上你的臭嘴，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再在这里磨磨唧唧的，就给老子滚回去！” “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云叔……”叫大树的少年想要辩解，却被他身旁的中年一把揪住了耳朵，“哎哎哎，爹爹爹，疼疼疼，爹您快别扯我耳朵了，我不乱说了，云叔身体好着呢，一定能好起来！” 云万阳没有说话，他沉凝着脸色，和三个中年抬着担架快步走向顾青青旁边那间屋子，大力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其他人则在院子里停了下来。 没过一会儿，那三个中年就走了出来。 其中那浓眉大眼的中年招呼众人道：“好了，暂时没事儿了，大家伙儿都回去吧，别在这里吵着人家休息。” “周大伯，云叔他咋样了？” 那个叫大树的少年凑上前，有些担忧的问道，其余人也都看向了那个周大伯。 周大伯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怕是以后都没法上山了。” 生活在大山里头的人，没有那么多土地可以耕种，都是以打猎作为主要生存方式，不能上山，也就意味着失去劳动能力。 这对于本来就贫穷的云家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要知道，村里有个规矩，那就是不允许十八岁以下的男丁上山打猎，因为白溪村曾经发生过大批青壮年一起上山打猎，结果遇到了狼群围攻，最后只有几个人逃出了来的事件。 那次事件的导致的后果十分严重，让整个白溪村几乎只剩下了老弱妇孺，在这贫瘠的山里，没有足够的青壮年去打猎并将猎物拿到镇上换取所需的食物，他们连养活自己都成困难，若不是有周家湾其他两个村的人好心接济，白溪村极可能就那样覆灭了。 所以后来为了防止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确保整个白溪村能够得以延续，就有了十八岁以下的男丁不得上山打猎的规矩。 而云家除了云铁，最年长的男丁云万阳也才十七岁。 虽说这规矩是死的，村里人也不会在云家都过不下去的时候，还抱着规矩不让云万阳上山，但正是因为这个规矩，云铁还没带云万阳上山打猎过，也没来得及教他打猎的技巧和方法，只能现在开始学。 但打猎哪里是说学就会的？ 打猎可不是想象中那样挖个坑弄个陷阱，猎物就会傻乎乎地自动送上门，这种情况就是真的有，那只能叫走了狗-屎运。 真正的打猎是有不少学问的，包括怎样寻找猎物踪迹、怎样捕捉追踪猎物、怎样保存猎物不腐、怎样发现并避免危险、怎样处理突发事件等等，这些都并不是光听一下就能掌握的。 就算云万阳再聪明，在没有长辈手把手带领指导，只能自己摸索尝试的情况下，要学会这些谈何容易？ 至于让别家有经验的人来指导，那也得别人有空啊！ 猎户通常一进山就是好几天，回来将猎物交给家人处理之后，又要为下一次进山做准备，只有这样，才能在冬天之前储备足够多的粮食，因为到了冬天，大雪封山，那个时候的山里很危险，是不会有人上山的。 听到周大伯的话，不少人都是叹了口气，神色同情地感慨了几句，然后陆陆续续转身离开了院子，包括另外两个抬担架的中年也都走了，只剩下那个周大伯还留在院子里。 顾青青挠挠头，回想起中午的时候，云万阳好像是被人叫走的，说是他爹出事了。 “这么说来，那个云叔就是万阳哥哥的爹了？”顾青青恍然明白过来，乌黑的大眼睛里不觉流露出担忧，“伤成那个样子，最起码也要大半年才能好起来吧，难怪大娘心疼成那样，好歹我也算这个家的一份子了，也出去帮帮忙吧。” 顾青青离开了窗边，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站在云爹屋外的周大伯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一个六七岁的瘦弱小丫头走出来，径直转身往厨房走去，一副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晓的样子，不由得摇着头叹了口气。 “哎，这铁老弟家刚多了张吃饭的嘴，就出了这档子事儿，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啊……” 没多大一会儿，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就带着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急急地走进了院子，这老者的穿着跟村里的人不同，并不是布衣布裤，而是一身颇为儒雅的长布衫，肩上还斜跨着一个药箱。 大概是因为走得太急，老者有些气喘，刚进来就朝周大伯问道：“人在哪里，快带老夫去看看。” “谢大夫，就在这屋里呢，您快进来。”周大伯立即抬手朝身后的屋子示意，然后率先跨步走了进去，对里头正弯着腰在给云铁擦汗的云万阳招呼道，“万阳小子，谢大夫过来了，快让谢大夫给你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