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只缘身在此山中
做医生，没必要太正常正文卷第七十章：只缘身在此山中从南通到山阳市，飞机只需要两个小时。 可是…… 曾辉感觉自己和陈恭的距离，却有十万八千里。 自己以前那个小兄弟，今天这一番话，让曾辉无比陌生。 他知道陈恭有实力，更知道陈恭天赋异禀。 可是！ 他怎么想，新华字典里也找不到“受教了”这三个字能在当下这种语境里说出来。 是辞海没有解释清楚这个词语的意思？ 还是说……自己对于陈恭过于陌生了！ 事实证明，九年义务教育下的自己，对于现代汉语言文化不存在任何的理解障碍。 汉语没变。 自己也没变！ 变化的是……曾经的那个少年。 曾辉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 继而忍不住笑了起来，摇了摇头，陈恭若是能厉害，这对自己而言不是坏事儿，或许说……看见陈恭的成长速度如此之快，曾辉真的被吓到了。 不仅是他，房间里众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秦学海对于骨科的造诣绝对是省内顶级，虽然对于手外科涉猎不多。 但是他很清楚，陈恭刚才那一番解释的含金量有多高。 能有效的解决汤氏肌腱缝合法的不足，而且提出延伸张力理论，这完全是可以对汤氏肌腱缝合法进行补充的！ 现在汤金波的国际地位有多高！？ 任何一个人搜索百科，都能看到汤金波的光辉履历！ 国际上享有很高声誉的手部屈指肌腱和腕关节外科专家已获得诸多全球公认的荣誉或职位！ 包括国际3个主要手外科刊物编委会成员！ 国际手外科联合会委员会成员，联合国世界卫生组织手功能委员会成员。 先后应邀在多个国家手外科年会作特邀讲座，参加数本国际权威教科书编写工作。 …… 汤金波的成就，已经走出了国家的范畴。 可以说是中国现代医学领域，在国际范围内获得最大成就的一位临床专家。 而造就这一切的，就是：tang-缝合法，俗称汤氏肌腱缝合法！ 这样的肌腱缝合法在国家圈子里可以说是横扫了一遍！ 也没有碰到对手！ 而现如今呢……陈恭竟然找到了汤氏肌腱缝合法的不足，而且……找到了解决办法？ 这能不让汤金波震撼？ 甚至，让汤金波这样段位的人说出：“受教了”三个字，这含金量有多高？！ 一时间！ 整个办公室内所有人的眼神，都齐刷刷的集中在了陈恭的身上。 良久…… 不知道谁忽然打破了此时的宁静。 “我……我能好吗？” 众人寻声望去，发现正是吴宝成从椅子上突然站了起来，激动的问了句！ 吴宝成此时内心多了太多的期待了！ 说实话…… 坐在办公室内，焦灼的气氛他已经感受到了，这么多年来，也看到了太多的员工、工人在受伤之后，离开了一线！ 曾经那些工人中，就有吴宝成的师傅。 正是因为见多了这种悲剧，所以吴宝成才对自己没有抱有太多的期望。 他信命。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也该退休了。 人这一生，都是定数。 只是……有好多好多的事情，他还没有完成啊！ 重机厂引进的新流水线6K60设备。 这是花费了厂里面将近30个亿才引进的成熟技术。 吴宝成还没有研究透彻！ 他团队里面还有十几个小伙子，自己没有培养起来。 重机厂新产品的调试…… 这些都是老吴心头上的关键。 重机厂就如同自己的亲人一样，他放心不下啊！ 吴宝成不傻，他心里透彻的很。 之前这么说，他只是不想要给领导们这么大的压力。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当他听见那个少年说出方案以后，瞬间就意识到了，自己可能还有机会！ 门外见到里面突然安静下来，好几个人匆匆走了进来。 而这个时候，李政恰巧听见了吴宝成的这一番话。 顿时激动的看向众人。 “怎么样了？” “有方案了吗？” “怎么回事了？” 李政连忙看向众人。 秦学海见状，解释道：“陈主任刚才提出了一个不错的方案！” “这个方案，得到了汤金波教授的认可。” “对了，汤金波教授，是国内手外科领域，对于肌腱吻合，断指再植手术最为顶级的专家，学科带头人。” “他的意见，十分珍贵！” 说完之后，秦学海看向乔定才和林占海两位专家。 “二位，你们怎么看？” 乔定才此时看着陈恭，顿时认出来了就是曾经那个跟在自己身边，作为一助，却没有发挥出任何作用的年轻小伙子！ 同样也是这个年轻人，画画指责自己水平不配拥有那样待遇。 而今天，这个年轻人再次出现，而这一次……却直接让汤金波教授连忙搭乘飞机过来。 乔定才这个时候，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很恐怖的问题！ 难道……这个年轻的实力，要在自己之上吗？ 不，是远在自己之上？！ 这不可能吧？ 他才多大！ 说实话，乔定才本来就对陈恭有意见，可现在，陈恭却直接在汤金波面前，得到认同，甚至……让对方亲自过来。 这让乔定才真的是太过于难受了。 而偏偏这个时候，林占海连忙竖起拇指，对着陈恭称赞一句： “好样的！” “小伙子！” “这个方案，简直是一个创意十足，却也胆大十足的想法。” “首先，我说一点，我对于汤氏肌腱缝合法了解也不算低，tang-缝合法最大的问题就是肌腱张力，对于这种短肌腱手术很难发挥出奇效来。” “但是，他这个方案，却圆满的解决了这个问题！” “巧妙的运用双针勾线交叉的办法，巧妙的延展了两个端口之间的距离。” “而且，用bunnell缝合法的优势，让肌腱的稳定性和牢固性增加。” “同样，有效的辅助技巧，恰巧可以发挥出来汤氏肌腱缝合法的最大优势！” “从理论上来讲，这绝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天才创意！” “甚至，这或许真的可以补全汤氏肌腱缝合法的缺陷。” “如果真的那样的话……” “哎呦，可真的太厉害了！” “涨了见识了！” “这位小兄弟，你怎么称呼？那个医院的？” 听见林占海的称赞，陈恭也是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笑了笑： “过奖了，林教授。” “我是山河急救中心的陈恭。” “您叫我小陈就行了。” 林占海微微一笑：“我觉得完全可行！” “乔主任你怎么看？” 乔定才此时显然不能贬低陈恭。 因为就连他的老大，汤金波教授都说出来了“受教了”。 他能说不好？ 他真要这么说了，是不是意味着比汤金波还要厉害？ 这种事情，乔定才显然不能说。 但是！ 乔定才对于陈恭却有些看不惯。 他就觉得，陈恭是在故意恶心自己。 伱之前有这样的实力，你让我来干啥？ 更何况，你来做一助，为什么没有表现出任何实力呢？ 他现在甚至觉得，急救中心医院故意拖着自己，显然是有原因的！ 就是陈恭！ 越想，他就越是憋屈。 乔定才忍不住说了句：“方案很好！” “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是，我觉得，可行性不高！” “林教授，你想过没有，双针交叉缝合的难度有多高啊？” “而且，还是用bunnell缝合法来拉伸延展，本来bunnell缝合法最大的缺陷就是对于肌腱周围的破坏。 因为这样一来，根本不利于汤氏肌腱缝合法的发挥。” “我觉得，还是太年轻了，这样的想法，很好！” “甚至可以说是天才！” “但是，我觉得有些不切实际了。” “因为真的想要做到陈恭说的那样，需要怎么样的稳定性和缝合技巧？” “太难了！” “当然了，我还是那句话，方案很好，但是……很难实施！” “起码，我不敢去做这一台手术！” “林教授，你敢吗？” 乔定才这句话说出口，顿时周围众人的眼神都变了。 若是真的如同乔定才说的那样，只是一个徒有其表的方案的话，那可真的就太可惜了！ 毕竟，无论方案有多好！ 终究还是需要进行手术，需要有人去做的。 现如今，乔定才不敢做。 众人只好把视线注意到了林占海身上。 林占海见状，微微一笑，忽然又叹了口气，他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陈恭，认真的说道： “说句实话，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见过如此优秀的年轻人！” “真的！” “陈恭，你的创造力和勇气，让我感觉到了希望。” “可是说句实话，我敢做吗？当然敢做！” “手术本来就是有风险的，没有人能幸免。” “但是，我现在不敢！” “因为这一台手术，太过于优秀了，我不希望自己抹黑他！” “但是，若是你们没有人敢上的话，小陈……我愿意去试试！” “只是……我实话实说，我今年57岁了，不比年轻时候的体力和精力。” “三根手指，需要很长时间的手术，我坚持不下来！” 说完之后，林占海又看向一旁的张淳：“这一次回来，是张领导邀请我回来的。” “我老家就是山河省的人！” “我岁数也大了，在魔都漂流半生，也想落叶归根了。” “但是，我回来以后，显然是难以肩负起足够的重任。” “小陈，你若是愿意做手术的话，我可以给你做一助，我觉得……我做一助，完全没有问题！” “我觉得，这是你的手术！” 说完之后，林占海看着陈恭的双眼。 而此时…… 房间里众人也齐刷刷的看向陈恭。 张淳也不例外，面色凝重的看着陈恭：“小陈，你若是可以做的话，希望你能救救老吴！” 一旁的厂长李政也是面色认真的说道：“手术若是可以成功，我们愿意资助急救中心医院修建手外科。” 而人群中，却有一人，看着陈恭，面带喜悦。 陈家忠深吸一口气，他真的没有想到…… 自己的儿子，竟然成了今天的主角了？！ 说起来，陈家忠也压根不敢相信今天的事情。 说实话…… 若是真的陈恭解决了眼下的问题…… 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们完全不需要再引进什么高等级的人才了？ 是不是也同样意味着……山河省完全可以自给自足培养出来一些优秀的手外科学科了呢？ 越想，陈家河的内心就越发激动！ 他甚至感觉……这一切和做梦一样！ 而这时候，秦学海看向陈恭，说道：“手术……要不等等吧！” “我刚才得到消息，汤金波教授已经到了机场了，飞机正好可以起飞！” “大概两个小时以后，就可以到达我们医院！” “小陈，你怎么看？” 陈恭听见秦学海的话，点了点头，没有答应，但是也没有拒绝。 毕竟，汤金波什么等级的专家？ 若是人家可以来，手术必然有很大的成功率。 而且，无论是影响力还是咖位，都是绝无仅有的存在。 请汤金波出手，无论成功与否，陈恭都没有影响。 秦学海本身还是希望陈恭稳妥一些的。 对于陈恭的未来，秦学海一点也不担心，这孩子的成功似乎是必然的一样。 差的就是积累！ 可是…… 此时陈恭走到了吴宝成身边：“吴先生，我需要看看您的伤口，可以吗？” 吴宝成连忙笑了起来：“可以，可以！” “不打紧！” “我帮你拆开。” “呵呵，小伙子，你要是成功了，该多好啊！” 吴宝成自然也希望陈恭可以成功，因为这意味着，他的那群老兄弟们，还有老兄弟的孩子们……他们也能多一些保障。 和几十年前的厂子一样，现如今的重机厂依然保留了员工子弟名额。 他们都是一线的工作人员。 所以说，若是能有保障，该多好啊！ 陈恭拆开之后，细细的看了起来吴宝成的断指缺口处的情况。 随后，又看了看冷藏保温处理的断开的手指。 陈恭深吸一口气：“多久了？” “五个小时了！” “不过，前两个小时，没有冷藏处理。” 陈恭听见之后，直接站起身子，对着秦学海说道：“秦主任，准备手术室。” “我要开始手术了！” 听见成功的话，顿时现场全都安静了下来。 大家谁也没有想到陈恭真的会直接开始手术？ 这是何等胆量啊！ 其实，陈恭心里有句话没说。 那就是……汤金波教授已经六十岁了。 他是不可能在手术台上有多大的稳定性的。 任凭你有多厉害，但是……终究抵不过岁月的刀。 陈恭从来不会去嘲笑那些下山的神，因为若是没有他们，现如今的高山，只是微不足道的山丘。 是他们一砖一土，让山高，让水远。 林占海闻声，很开心的笑了起来。 他对陈恭，越发欣赏了。 这孩子……比任何人看的都要清楚。 秦学海见陈恭心意已决，顿时没了犹豫，他连忙对着曾辉说道： “曾辉，准备手术室去！” “赶紧的！” “二十分钟以后，准备手术！” 曾辉连忙起身，朝着外面跑去。 …… …… 很快，所有闲杂人等默不作声的到了会议室内。 他们都屏息凝神，一言不发，观摩着即将开始的手术。 张淳面色凝重的看着显示屏，画面里，陈恭穿好了手术衣，站在房间里！ 张淳感慨一声：“这是我们自己的专家啊！” “若是成功，该多好！” “至少我们不需要去求那些专家过来入驻了！” “李院长，你可真的是培养出来了一个优秀的孩子啊！” “但是，你得抓紧了，这样的人才，可千万千万……不能给埋没了！” 李思成连连点头。 埋没？ 呵呵！ 手术成功了，我他妈的给陈恭供起来都行。 这不是开玩笑啊！ 李思成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荣耀过。 这一切，都是陈恭带给自己的。 他现在忽然觉得，自己当初的许诺，太过于保守了！ 给陈恭一个主任？ 这算个屁啊！ 不过，这一切，都需要等待手术结束之后，才有分晓。 陈家忠一言不发，他看着画面里陈恭，内心感觉真的是荣誉满满。 他孩子长大了！ …… 而手术室内！ 一切准备就绪，麻醉师是郑楚生，当他看见陈恭之后，同样傻眼了。 这小子……怎么是他？！ “你……就连手外科手术……也会？” 陈恭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这一刻，郑楚生凌乱了。 而此时，陈恭不紧张是假的。 这是他第一次进行真人的手外断指再植手术。 而且是三根手指。 陈恭不敢拖了。 因为……这手术需要耗费不少时间。 至少得五到六个小时。 时间太久了，这些断开的手指，是否能保持稳定的生存力？ 如果手指直接坏死了，那还缝合个屁！ 陈恭不敢耽搁了。 手术，必须要开始了。 而此时，吴宝成看着陈恭不断的深呼吸。 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紧张呢？” “别怕！” “怕啥啊？” “我告诉你，我20岁的时候，就敢拆卸德国两个多亿的设备了！” “没办法，穷啊！” “那时候，我们省吃俭用，还拖欠了半年工资才买来的宝贝设备。” “请外国佬给维修，需要几百万美金！” “他娘的不是坑人吗？” “那时候，我们就自己琢磨，成夜成夜不睡觉。” “因为耽搁一天生产就是好多钱。” “怕啊！” “我们自己研究，自己想办法。” “有搞坏的吗？当然有了，但是机器坏了又不是不能用了！” “孩子！” “叔告诉你，你就把叔这手啊，当成机器，无非就是修机器罢了！” “修好修不好，叔叔不怪你！” “真的！” “我听他们说你是山河人。” “山河人穷啊，而且是穷了这么久了，山河人念家，不想出去。” “山河穷，人家外地人也不稀罕来。” “咱们啥都得自己做！” “叔告诉你，手术这东西，熟练起来就行了。” “叔五十多岁了，手指没了，也不影响吃饭喝酒吹牛逼。” “两只手，不还有一个吗？” “你放心大胆做！” “你要是成功了，叔叔心里开心啊，咱们山河人自个儿给自己人能治好病了！” “治不好，叔不怪你！” “毕竟，自家人，说多了都是一家人！” “好了，开始吧！” “有点出息，别整的和大姑娘一样，还唱一出戏！” 陈恭闻声，说实话，还真的是鼻子一酸。 他知道吴宝成有多金贵。 他可不是一般的人，失败了，损失很大。 可是…… 吴宝成的性格，却让陈恭十分开心。 手术，果断开始！ 陈恭熟练地完成了切口之后，把手指这一端口开始了清创。 乔定才盯着陈恭，他显然不相信陈恭有这样的实力！ 就比如肌腱的寻找，静脉的寻找，动脉的寻找！ 这些都很难！ 可是…… 接下来的一幕，让林占海惊呼一声：“好厉害啊！” “你这速度，可以！” 陈恭微微一笑：“帮我固定好。” 没错！ 陈恭寻找静脉血管、肌腱的速度，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这样的速度，直接把乔定才看懵逼了。 可是…… 这一切，仅仅只是开始。 真正的精彩，才到！ 首先是用克氏针把指骨固定。 这一步，林占海很熟练的完成。 而陈恭这时候，则是开始了肌腱的缝合。 只见他单手持针，快速的在肌腱上穿梭！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把戴着倍镜的林占海再次看愣住了！ 这就是所谓的双针交叉缝合？！ 好厉害！ 最重要的是，缝合时候，必须要保证轴向对合，还需要避免旋转，让水平空间一致。 这微妙的距离，陈恭是靠牵线指法固定的。 十分精髓！ 看到这一幕之后…… 乔定才真的惶恐不安了。 因为他忽然间发现，陈恭的技术是如此的娴熟。 接下来的bunnell缝合法，更是与众不同！ 他……该不会就连汤氏肌腱缝合法都会吧？ 周围众人都有这个疑惑！ 要知道tang-缝合法的难度很高。 可是…… 话音未落，陈恭对着一旁的林占海说了句：“林教授，这就是我改良的汤氏肌腱缝合法，您帮我找找漏洞！” 林占海一愣：“我……我不是很擅长，你让乔主任来？” 陈恭听完，摇了摇头：“不行，他不行！” “乔主任跳不出tang-缝合法的圈子。” “只有跳出来了，才能客观看待问题！” “我觉得，您更合适！” 此话一出，乔定才瞬间蒙了！ 因为这一瞬间，乔定才似乎找到了自己这十多年来为什么迟迟没有寻找到自己的路的原因…… 因为…… 他迷失在了汤氏肌腱缝合法里面！ 只是…… 陈恭是怎么发现的？ 乔定才看着陈恭，久久没有作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