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营地
李续率领的敢战军犹如奔腾的洪水一样,迅速的冲垮了阿鲁剌军队的军阵。洪水所到之处,飞溅出一片片地血色浪花。战场形势一下子就被扭转了过来,呈现出一面倒地追捕和猎杀。 敢战军的将士们恨自己带的弓箭不够多,恨自己的长枪不够长,恨自己的战马不够快。而狼奔豚突、四处逃窜的阿鲁剌部士兵则只恨自己和胯下的战马,没有长了翅膀。 李续身穿黑色棉甲,一马当先冲在所有人的最前面。他挥舞着手中金光灿灿的鎏金钢鞭,不断地在敌军之中,劈砸搪刺。他每一次舞动金鞭,都会引来一声惨叫,或者砸碎甲胄盾牌的破碎之声。 那根金鞭和他身后迎风招展的血红色翼火蛇旗,就是敢战军每个士兵的引路明灯。金鞭在哪里挥舞,翼火蛇旗就在哪里飘扬,敢战军的士兵们就跟着向那个方向猛冲猛打。 来来回回的只冲了两次,就把阿鲁剌部军队草草建立起来的军阵,冲的七零八落。 汇合了伊思马忽所部前军营的敢战军,其实兵力也就只有千余人,但是他们却好像扑进羊群里的恶狼,疯狂撕咬吞食着每一个见到的猎物。 这一战,敢战军一直追杀阿鲁剌部二十余里,才最终停止了追击。 一路之上,都是被敢战军击杀的阿鲁剌部的尸首和痛苦哀嚎的伤病,以及失去了骑士的马匹。尸横遍野的道路上,鲜血将整个洁白的雪原,染成了黑红色。 下雪不冷,雪后寒。前两天刚刚下过入冬的第二场大雪。此时正是最寒冷的时候。很多尸体汩汩流出的鲜血,竟然还冒着白色的热气。不过很快就和他的主人一起被冻硬了。甚至有一些死尸冻硬之前,还保持着临死时痛苦挣扎的样子。 整个原野到处是张牙舞爪的死者,好像从他们那定格的扭曲表情中,发出只有地狱才能听到的痛苦呼嚎。哪怕是太阳升起之后,整片大地依旧如同阴森恐怖的地狱世界,让随后赶来的各部士兵们,不寒而栗。 战后通过审讯俘获的敌军士兵才得知,昨天夜里来袭的阿鲁剌部军队,并不是两千人,而是足足三千人。由阿鲁剌部酋长的弟弟玉苏普不花,和他的儿子乌玛沙克率领。乌玛沙克就是那个被伊思马忽砸碎了胸骨,落马倒毙的家伙。据说玉苏普不花自己也被流矢射中,没于乱军之中。反正死人太多了,短时间内并没有发现他的尸体。 当天晚上,阿兰达率领南路大军终于来到了预定的宿营休息地点。这里往南再走300里,就是罗布泊和孔雀河;往西北800里,穿过库木塔格沙漠,就能抄袭到也先不花的右后方侧翼地方。 也先不花就是因为相信这里有一大片沙漠,沙漠的另一边还有一个控弦上万人的大部落,所以才露出了这么一个破绽。 然而阿兰达必须要在这里获得足够的补给物资,尤其是骆驼和水源之后,才能催动敢部队,北上袭击也先不花。而要获得足够的补给,就要打败盘踞在这里的阿鲁剌部主力,占领这一带的几个重要绿洲。 营地帷帐之中,李续和阿兰达坐在火堆旁边。阿兰达端着随身携带的银碗,一边烤着火,一边喝着奶酒。旁边阿瑞部千户索诺,恭恭敬敬地弯着腰,给他倒着自己酒囊中带来的奶酒。 阿兰达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笑着把碗中嫩白的奶酒,一口就灌了下去。奶酒虽然有一些酸涩,但是回味起来却甜腻腻的,对于缓解疲劳,特别有用,而且也是一会吃烤rou的最佳开胃饮料。 但是旁边的李续却冷着脸,根本不理殷勤侍奉的索诺千户,自顾自地擦着沾满了干涸血水的金鞭。然后还不时地用小刀,将卡在金鞭棱角中间的rou块、骨头渣子之类的脏东西剔除出去,再弄一条干净的手帕不断擦拭。 当索诺千户想要请李续喝酒的时候,却被他那杀人一般的眼神给吓得退了回去。 就听到阿兰达笑着说:“索诺千户。这次你们也太差劲了。要不是我弟弟率军及时增援,你们就被人家全歼了。怪不得这几年你们总是被阿鲁剌部人欺负。这刚一碰上,就四处溃散。那还打个屁的仗啊?干脆你们回戈壁继续放羊吧。南疆的商路,战后,我们交给拉古耶特部落来运作就好了。否则,给了你们,你们也守不住啊?呵呵。” 索诺千户赶紧解释:“末将有错,是我们这次大意了。中了敌人的埋伏。他们三千人伏击我们一千多人啊······” 李续一摆手,打断了索诺的辩解:“别说那个没用的。你们这一千人,还不如我们敢战军四百人有用呢。更别提你们的斥候,竟然连三千敌军在谷口设伏都没有发现。要你们有什么用?打了败仗你以为找个理由搪塞一下就行了么?你当军法是摆设吗?” 李续越说越生气,声音也越来越高。吓得索诺千户脸都白了,原来想说的狡辩之词,全都憋在了嘴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连同在他身后站着,想看笑话的拉古耶特部落副千户乌巴什和千户秃黑鲁不多也都面色凝重了起来。这俩人知道李续的特殊身份,也听说他性格有点乖僻。之前拉古耶特部落两次都在李续手里吃了亏,所以对他也有一些惧怕。 这个时候阿兰达笑着用手拍了拍李续的肩膀,然后特地用汉语轻轻地说:“好了,兄弟,火候差不多了。下面看我的吧。” 李续白了索诺千户一眼,装作依旧很生气的样子,继续擦拭着手里的金鞭。 阿兰达依旧笑容可掬的样子,转过头对索诺千户吩咐道:“第一次打这么大规模的战斗,总有一些不适应。呵呵。犯了错也是难免的。” “是的是的。我们······” 阿兰达打断了索诺想要顺杆儿爬的话头,继续说:“你这次一下子就损失了四百多人,实在太多了。那以后的作战你们还怎么参加?不参战,我怎么让我元帅奏请朝廷,将南疆的商道交给你们看护啊?” 阿兰达假装想了想,然后说:“这样吧。给你们三天。我不管你是从俘虏中抽调战奴,还是从跟在咱们大军后面的部落里召集新兵。三天之后,你们必须给我齐装满员的凑足一千五百人的军队,随同作战。这是给你们阿瑞部最后的机会了。否则我也没办法交代啊。” 索诺千户还在犹豫,却看到作为主将的阿兰达一挥手,命令道:“你下去吧。就这么定了。三天后你的兵马不齐,就可以直接退回去了。你们的空缺自然有别人来接替。”说着他看向了跃跃欲试的秃黑鲁不多。 索诺走后,阿兰达又命令拉古耶特部落的乌巴什和秃黑鲁不多赶紧派人回部落,再各自抽调五百人过来增援。 他的理由则是,阿瑞部战力低下,恐怕以后守不住南方商道。不如交给你们来分配,但是这就要看谁的军功最多了。 等他们俩要离开的时候,李续则突然把秃黑鲁不多叫住了,拉到一边轻声问:“也忒迷矢现在怎么样了?如果觉得不安全,可以跟我们说,我会派人把她送到更安全的中原。” 这个秃黑鲁不多是也忒迷矢的堂叔,对于李续的慰问自然是感激不尽,也表示目前一切很好,有劳李续的关心。 没营养的闲话说完,李续也就不再多问,笑着给他送出了出去。虽然天已经黑了,但是李续还是敏锐地发现,乌巴什并没有走远,而是满脸警惕地望向河边。他应该能看到,刚才还板着脸的李续,有说有笑地送秃黑鲁不多出来。
等李续准备转身回来的时候,却发现阿兰达正趴在帷帐边,掀开帷布的一角,眯着眼睛偷看呢。 见到李续回来,他搂着弟弟一起回到火堆边坐下,坏笑着问:“怎么样?” 李续笑着说:“还能怎么样?那个乌巴什的表情,就跟吃了醋的小媳妇似的。” “哈哈哈哈哈。”兄弟俩捧腹大笑。 “让他们几家在这里狗咬狗吧,谁都没办法做大!等打完仗,这南疆的商路,只能由咱们家来控制!”李续得意地说道。 这个时候,伊思马忽和另外一个亲卫,抬着刚刚烤好的一整只羊,走了进来,架在了围帐中间的篝火之上。 亲卫离开后,李续看着满脸愧意的伊思马忽,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哼了一声,就坐在了那里,也不理他。 阿兰达则赶紧走到烤全羊旁边,用小刀子割下一小块羊rou,塞在嘴里,闭着眼睛细细品尝回味。 “嗯!好吃。图勒总夸奖他的安达杀羊的技术最好,我看烤羊的水平也是最好的。哈哈。来来,别站着,一起吃。”说完,他踹了一脚旁边生闷气的李续,说:“阴阳脸的方法你就别给自己的安达用了。有话你就说吧。” 李续站起来,用手指着伊思马忽,点了半天,最后气的一声叹息: “唉!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自己就出身于探马赤世家。侦查探路这些事儿,可是你从小就耳濡目染的本事啊。今天打成这样,要说起来,你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伊思马忽尴尬的点了点头。 “阿瑞部是什么东西?他们能有什么本事?你怎么放心让他们的人去探路呢?那我让你在前面干嘛的?他们只是你的补充和支援,不是探路先锋。奉承你两句,你就把他们当心腹了?记住了,除了咱们敢战军和铁骑军,其他的都是来凑数的!上去挡箭矢,垫刀头才是他们最重要的任务。不要对他们的战斗力抱有任何幻想!” 响鼓不用重锤。李续点到为止,就不再多说了。 他看了看火堆上,伊思马忽特意亲自杀完了之后,烤好的那头羊,平复了一下心情,不再提战斗的事情。 他对伊思马忽说:“这羊也太大了,难为你收拾得这么干净。去把敢战军和铁骑军的那几个指挥都叫来。咱们大家一起吃。吃完了,我们还有任务给大家部署一下。去吧。” 说完他顺手拍了一下伊思马忽的肩膀,结果不知道碰到了伊思马忽什么伤口,竟然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李续赶紧要查看他的伤势:“不是说没事儿么?伤到哪儿了?” “没事儿。你刚才拍到我肩膀的刀伤上了。已经包扎好了。都是外皮小伤。咱们铠甲好,没大事儿。还好,箭头也都是干净的。伤口最多两三天就能结痂。”伊思马忽说道。 李续点点头,这才放心。他对伊思马忽说:“回头你跟那个邓江说。他非常好,以后我会优先提拔他。这次的功劳他算头功。” 阿兰达撕扯着手里的rou条,插嘴说道:“不光是那个邓江啊。你这个安达也应该是头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