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回 前尘案水落石出 狱中人重见光明
戌时五刻,王宫太清殿烛火熊熊。自打郑武公骤然薨逝,姜王后禁足宫廷,维稳王宫内外的担子便落到了太子寤生的肩上。太子自身为国君,渐渐褪去从前般傲慢骄纵,待人做事愈发沉稳了。太子妃莫嫣日日侍奉旁侧,不敢有一丝懈怠,见太子伏案劳累,便自觉揉肩捶背,复又吩咐御厨呈上参汤,聊表关切。 殿外宫人何公公来报,“太子殿下,祭大人深夜求见!” “快宣!”太子焦急。嫣妃见父亲觐见,自觉作揖请退,“殿下既与父亲有要事相商,臣妾便先行告退了!” “好!准了!”太子诺。 “臣祭仲叩见殿下!”祭仲进,作揖叩首道。 “祭父无需多礼,起来罢!”太子起身相应,对曰:“祭父请坐!” 祭仲躬身作揖叩谢,两人对坐檀木案几,何公公忙侍奉用茶。祭仲禀曰:“殿下,近日臣已加强都城联防布控,逮到晋谍一人。可此人嘴硬,如何用刑都不肯开口!殿下以为,作何处置?” 太子咬牙,回曰:“本宫万没想到,晋谍早已潜伏多时,难怪消息走得如此之快!既然抓住了,可别轻易放了,一定要从他嘴里套出其余同党!” “是!臣领旨!”祭仲续禀,曰:“此外,囚生门私造兵器一事,经查,罪证确凿!” 太子皱眉不解,对问祭仲,“祭父以为,囚生门有何所图?” 祭仲深思片刻,引据回曰:“殿下可知,西周孝王的故事?” 太子点头,回曰:“周孝王姬辟方?” 祭仲析曰:“正是!此人乃周穆王姬满之子,周共王姬繄扈之弟,周懿王姬囏之叔父。周懿王死后,依王位世袭之礼,应由太子姬燮继位。可惜姬燮性子胆怯、懦弱无能,姬辟方这才有了篡位之机!”祭仲看太子眉头紧锁、若有所思,直言续曰:“现下朝中局势,虽不似懿,可这世上,人心最为叵测。殿下向来泽心仁厚、尊长护幼,品行之可贵,古今诸王无不可及。然囚生门与王宫贵胄关联甚广,且公孙大人与祁大人相行甚密,长此以往,恐有易乱之患,殿下且需及早防范为好啊!” 太子意会,仰天深深太息,回曰:“祭父所言甚是。想来过往,诸事种种,他们虽得先王器重,却也蛇欲吞象、贪心不足。如今行事,更是愈发猖狂!若先王在世,知道了他们背地里勾当,怕是要气急悔恨......”太子转而追问道:“依祭父所言,本宫该如何作?” 祭父谏曰:“殿下不如分权制衡?叫御林军、刑部司分管其中,以便肃清反叛、削其职权、弱其气焰!” 太子赞同,欲草拟一份奏疏,拟宣公孙王叔觐见之际,恰逢公子吕殿外恭候。何公公宣而入,公子吕见祭仲同在,咯噔一声,作揖侯安道:“参见殿下!” 太子宣曰:“王叔不必多礼!你来得正好!本宫有一事,想听听王叔的意见!”还没等公子吕开口,太子便来了个先声夺人。 祭仲的存在让公子吕忐忑不安的心更甚,加之太子的反应,更教人迷糊,公子吕作揖回曰:“老臣愿为殿下分忧!” “本宫受先王所托,调查虢镇城的命案及西虢镇的青铜采冶一事已有眉目。经查囚生门确与诸事有关,王叔以为,本宫该如何做?” 公子吕讶异,不曾料想东窗事发,既而事迹败漏,倒不如弃车保帅,洁身独存,于是乎惺惺作态,严厉呵斥,回曰:“竟有此事?真真岂有此理!殿下,依郑国律例,当严惩不贷!” 祭仲不禁嘴角微扬,只觉滑稽。朝廷上下,何人不知公孙大人与祁大人走得亲近?如此说来,真真应了那句“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王叔明辨是非、公私分明,实属难得!如何惩办,本宫且听王叔安排!”太子吩咐道。 此话一出,更教公子吕惴惴不安。原来太子,早已不似当年稚嫩。如今再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怕难上加难。为今之计,只能牺牲祁鄢了......“臣领旨!”公子吕作揖深躬。 “此事关乎众多人的运命,烦请公孙大人,再仔细斟酌为好啊!”祭仲旁敲侧击。 公子吕欲离,却被宫人送呈的精致茶歇挡住了脚步,太子盛情邀请,挽曰:“王叔且留步,辛苦王叔了......” 翌日早朝,群臣见太子由外殿入,纷纷下跪朝拜,齐声侯安道:“拜见太子殿下,殿下万安!” 太子寤生正襟危坐于朝堂之上,回曰:“众卿家免礼!”太子见公子吕、祁鄢、公孙子都等人默不作声、神态各异,于是乎深呼吸,续曰:“今日早朝,本宫有两件事。其一,经由御林军、刑部司等联手查探,查实虢镇城命案及西虢镇青铜采冶私屯克扣一案,均与先王暗谍组织囚生门有关!” 话音落,群臣议论纷纷,只觉不可思议、难以置信。先王之所以顺利收复前郐国,这个暗谍组织有不可磨灭的功劳。莫不是原郐国将亡,朝堂之上,恐怕无人知晓囚生门这个名字。 公孙子都暗暗生气,出而作揖,斩钉截铁,上禀对曰:“启禀殿下,微臣敢以性命担保,囚生门对朝廷忠心耿耿、可鉴日月,囚生门绝不会做背弃朝廷、背弃百姓之事!” 公子吕急,出而呵斥公孙子都,“大胆!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还不退下!”公子吕作揖致歉:“请殿下原谅吾儿莽撞无礼!” 祁鄢明白,出而下跪,谢罪对曰:“殿下,囚生门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罪臣乃囚生门门主,罪责难逃,罪臣甘愿受罚!”祁鄢再拜,“罪臣万死不辞,恳请殿下降罪!” 师傅一出,更叫徒弟心焦。公孙子都咬咬牙,忍住了。 殿下点头,宣曰:“既如此,即日起,剥夺祁鄢囚生门门主之位,祁鄢收押内牢!所有囚生门犯事者,统统收押刑部司,交由刑部司审问定罪,查封所有私有青铜收归国库,凡重罪者,一律格杀勿论!以儆效尤!” 原本固若金汤的囚生门,在太子殿下的一声懿旨下,犹如一盘散沙,顷刻间如崩瓦解。公子吕、祁鄢做梦都没想到,辛苦谋划经营了许久的囚生门,最后落得这般下场。 “罪臣叩谢殿下不杀之恩!”祁鄢再三拜别太子后,被两个御林军带离了朝廷。
事情终于水落石出!子懿深吸一气,暗自高兴:关伯伯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随后黯然伤神,不知父亲何时才能还的自由? 祭仲出,作揖上禀:“殿下,既而案件水落石出,那便应还无辜之人以自由清白!” 祭仲之话,点醒了太子,他点点头,对宣:“祭父大人所言甚是!廖爱卿!” 廖远明出,作揖候旨:“臣在!” “赦免尉明岳、刘衡等一干人等,并官复原职;另,恢复关其思、黄卯、蒋钰之、梁佑庭忠臣之名,赐衣冠冢,族后免罪!”太子宣曰。 “臣等叩谢殿下恩典!殿下万安!”子懿与其余涉案诸臣出而叩谢。 申时三刻,子懿焦急在刑部司外候等。随着大门推开,子懿终于盼到了那张他朝思暮想的脸,顿时热泪盈眶,“爹!” 灰蒙蒙的苍穹终于出晴,明岳只觉外头太亮,小心翼翼用手半遮脸,在廖远明的陪同下,缓缓踱步而出。闻声抬头,见儿子焦急等候,点头应声:“吾儿......” 子懿快步朝前,作揖叩谢道:“多谢廖大人!” 廖远明看着尉明岳半白了的头,惋惜,回曰:“尉大人得以重获自由、官复原职,全在殿下明察秋毫、决断英明!尉大人且需亲自面谢殿下为宜!” 明岳沧桑的脸,露出了喜悦与感激之情,作揖谢曰:“多谢廖大人提点!” “老爷!”崇风激动,作揖相迎。 明岳与二人相视而笑,回曰:“回家罢!” 胡国宫殿长廊,翟大将军行色匆匆,左右顾盼,见芊儿过,两人相视候安,翟大将军不经意间塞给她纸张一条,便匆匆离去。芊儿明白,定是故国有什么消息了! 芊儿作揖报,“王妃,这是翟大将军的信!” 漩滢焦急阅之,讶异震惊,抖动不安,随后泪眼婆娑,落寞而哭:“父王......父王......” 芊儿见王妃神伤欲倒,赶忙搀扶,关切对问道:“王妃,到底发生了何事?” 漩滢摇摇头,回曰:“父王薨逝......那......那我是否要永生永世,都要困守在这宫殿中?”话落,漩滢黯然伤神,头晕欲裂。 “王妃!你见如何了?王妃千万不要吓芊儿,”芊儿见王妃惨状,急而哭,“御医!对了,御医!” 漩滢止,低声对曰:“芊儿!不必唤御医了!速速扶我起来!” 芊儿小心翼翼搀扶王妃,对问:“王妃,您这是要作甚?” 漩滢强忍悲伤,努力爬向案几,执笔书曰:“瑾萱jiejie,见字如面!听闻伯父之事,莹儿倍感难过,还望瑾萱jiejie珍重,切勿忧思过虑!莹儿目前一切安好,此处风景秀丽,且赋诗一首,与jiejie共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