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香味

    这次案发现场从镇中挪到镇外，就在运河的支流上，这条支流是通往下村的捷径，一般的村民都是清晨坐着小船运货去港口买卖，傍晚才会从支流划船回家，这次发现尸体的时间实属意外。

    听说是一位商客在村民这处买了几罐酱，觉得味道不错，打算今日返乡时多带几罐回去，村民见商客恳切，便在中午人少的时候特意回家取一趟，结果在回去的路上发现被杂草挂着的尸体。

    尸体在打捞的时候，徐大人正站在河道边上，看着几个脱了衣服的衙役在河里清理杂草。镇外的运河是前几年修建，始端便是本朝国都，直通江南一带，两镇的经济可是说全靠这条运河发展至此。

    这条支流平日走的人少，河道两边长满水草，半人高的水草遮蔽着，要不是那个村民正好眼力好，未必能注意到被水草缠着的尸体。

    “大人。”正在边上监工的老三注意到徐青池的到来，立即行了一礼。

    “情况怎么样了？”人是老三选出来的，能力强不强，他最清楚。

    “估计没那么快，尸体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丢在这里的，被水草捆着，得先把边上的水草清点才能把尸体抬出来。就是不知道，泡了这么久，还能不能找到线索。”老三有些担心的看着那处的衙役，这个案子已经在镇上发酵，要是没有在第三具尸体上找到线索，恐怕镇上的百姓对大人的信任会降低。

    徐青池心中亦是担心尸体线索会因此消失，只是表情未显，“事在人为。”

    “徐大人，徐大人！”

    不远处，衙役在河道边上拉了绳子，防止一些凑热闹的人胡乱闯入，自然也把林夕等人拦下。这不，正冲着徐青池挥手示意。

    瞧着一天没在身边晃悠的林夕出现，徐青池有些不习惯，倒没继续让人拦着，冲着衙役点点头，这才放人通行。

    尸体还没打捞上来，赵钦过去帮忙盯着衙役不要破损尸体，留下林夕与妄念同徐青池说话。

    “昨天可有查到线索？”昨天妄念同林夕去调查凶手的真实身份，只是过一天，不知道两人调查的结果。

    妄念摇摇头，本来以为通过小狐狸能够知道镇上的案子有关，结果小狐狸闻到尸体上残留的味道，直接晕了过去，别说线索，恐怕昨夜忙活的事都白费了。

    徐青池见状倒没有失望，毕竟这个案件衙役查了这么久，一点线索都没有，甚至连死者之间的关联都没查出来，仅凭一天时间，让妄念查出凶手实在太为难了些。

    一旁的林夕见两人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立即得意的说道，“你们没有线索，我有！”

    “你？”

    “干嘛？瞧不起我？”徐青池脸上带着不信任，顿时让林夕不满，掐着腰，嘴巴翘的老高。

    妄念知道林夕要说什么，应当是在义庄门口想起的事，当时听说命案又发生了，来不及说就往这里跑、妄念对此倒是好奇，便同她说，“你说说看。”

    “你们每次去案发现场是不是都有闻到一股很浓的香味？”

    的确，不管是王首富还是吴冯生的案发现场，都有一股浓郁的香味弥漫，衙役猜测可能是凶手个人喜好，不过，这种东西衙役也有调查过，市面上的胭脂、香粉无非就是那几种，两个镇一起查起来，无疑是大海捞针。

    “的确有，只是这种能说明什么？我派衙役查过，没有什么稀奇的。”徐清池皱眉，不知林夕为何会说这事。

    “所以说，你们男人查案，就是这么粗心大意。要是没有我，看你们怎么查案？”

    面对林夕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顿时让徐青池翻了翻白眼，催促道，“别卖关子，快点说。”

    林夕对徐青池做了个鬼脸，倒没继续隐瞒，“市面上，女子所用的胭脂与香粉常见的的确是那几种，但是你们查的方向错了，衙役们查的都是街上的小摊，却遗漏了一处，笼脂阁。”

    “笼脂阁？”

    这下轮到两个男人疑惑，两人对这些东西并不了解，听了这个名字也是一知半解。

    林夕瞧着两人茫然的模样，翻了翻白眼，“笼脂阁是镇上为女子给予方便之处，衣服，耳饰，胭脂，一切关于女子的东西，它都能满足。不过，笼脂阁是为达官显贵所设，价格昂贵，一般女子根本买不起，许是因为如此，衙役根本没有往这个地方查。”

    这事徐大人的确没听说，招了边上的老三问话。听了问题的老三，露出一丝尴尬之色，摸着脑袋说道，“我们的确没有去问过笼脂阁，大人有所不知，笼脂阁的胭脂少说都要十两一盒，普通女子根本买不起。镇上能买得起的也就坐在顶端有钱有势的那几户，我们实在没想到笼脂阁。”

    “不过，我们询问过几个颇为有名的脂粉摊子，摊主都说他们的胭脂最为齐全，就算是笼脂阁新出的胭脂，他们都能模仿大半。”

    林夕抱着双臂，一脸无语的说道，“你要是这么问，别说有名的脂粉摊子，随便找一家摊子都能这么和你说。”

    瞧着老三一脸错愕的看着林夕，他恐怕的确没想到这处。倒不是衙役不靠谱，毕竟衙役皆是男子，根本不知道这些脂粉摊主一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更别说一门心思放在案子上的徐大人。

    妄念低头同身边的小丫头问道，“瞧你的意思，这香味来自笼脂阁？”

    “是。”

    凶手倒是是会妖术的人还是妖还无从知晓，如果能从笼脂阁中查出些线索对案子来说百利无一害，只是依照老三的话来说，能买笼脂阁胭脂的人非富即贵，若只是为了吸**气倒是好说，但尸体上的种种迹象并没有想象中简单，凶手对死者至少有恨意，如果凶手背靠的家族有钱有势，为何不借用家族势力报仇，非要这手段？为了报仇，顺便吸**气？

    徐青池摸着下巴，沉思道，“仅凭这些话，去镇上有钱有势的那几个人核实，可不容易。”

    “何止不容易，能把徐大人客气的请出来都算是他们有教养了。”妄念惯会说风凉话，见徐青池如此为难，嘴角的笑意不减，似乎迫不及待想见到他被请出来的画面。

    徐青池扫了眼幸灾乐祸的妄念，真是不知这家伙是来看他笑话的还是来帮忙查案的。如今镇上有钱人颇多，能买得起笼脂阁胭脂的人未必只有那几户，毕竟镇上那些商户要脸面的人多，狠下心肠卖胭脂的夫人肯定不少，别说上门查验，要从这些人中筛选可疑人恐怕都要费些时间。

    见一人犯难，一人发笑，林夕突然觉得自己和他们合作这事有些不靠谱，说不定这回凭着自己也能查出个所以然，不过，这想法只是在她脑海里闪过，根本没敢实施，且不说那可怕的尸体，就说那凶手，她都搞不定。

    “话还没说完，这笼脂阁的胭脂分为两种，一种是他们自己研制的，香味虽不持久，却很独特，以当季花香为主，其余材料为辅，更新替换较快，但是颜色端庄，不少夫人喜欢用这个胭脂参加宴会。不过，我的重点是另外一种。”

    “另外一种胭脂来自西域，是今年笼脂阁新进的货，听说这胭脂材料特殊，香味持久浓郁，能久留皮肤不散，且颜色艳丽，得不少年轻女子喜欢，只是产量并不多，又要运往各大分店，一个月能到镇上的只有区区十盒，阁主一般都是把这胭脂推给熟客，而且不管是售出还是预定，他都会记在账上。”

    两人眼前一亮，看着林夕，异口同声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个胭脂就是那个西域胭脂？”

    “是啊。”林夕点点头，“那天在女厕问到的时候就觉得熟悉，后面被吴冯生的尸体一吓彻底忘记了，好在小……”

    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便被妄念捂住嘴，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林夕这才想起来，她答应妄念要守住小狐狸的事，立即对妄念讨好一笑。

    只是她并未注意到低头的妄念，眼珠便宜，暗自观察被麻绳拦下的人群，窃窃私语的声音在聒噪的蝉鸣声下并不清晰。站在这里的多数是些路过听说的百姓，过来瞧瞧热闹，似乎没什么可注意的地方，只是妄念察觉方才有一道视线一直跟着他们从镇中走到此处。

    这里人多，想要从里头找跟踪之人有些难度，妄念拍了拍挎包中有些不安分的小家伙，待它安静才悄然收回手，眼睛又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才皱着眉头将视线收回。

    “若这香味确实西域胭脂所处，的确能帮我们缩减范围，我会让衙役们去找笼脂阁的阁主。”

    香味这点确实是衙役们没考虑到的，若非林夕辨别出这香味特殊，恐怕衙役会直接错过这个线索，若是能从此处查到线索，自然是好事的，短短三日时间，已经出现三个死者。徐青池想，下一个死者不会太远，他有预感，如果错过下一次，想再抓出凶手，恐怕就很难了。

    正想着，身旁看着捞尸的老三，对三人说道，“大人，尸体打捞上来了。”

    三人同时看向河岸，此处缠着尸体的水草已经被清理大片，两个衙役正扛着尸体往河道边上挪，一直在边上指挥的赵钦已经换了一套行装，看向与前面两具一样的尸体，认真的模样与在义庄被林夕逼迫时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