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二十四桥明月夜

    长泽闻言一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长空，你们此次来人间寻琉璃心，可是人间之大寻起来必定十分不易，更何况现在你们都不知道人间是不是有琉璃心的存在。”

    洛长空明白此事也是洛渭尘告诉长泽的，也罢，长泽不是外人，也没必要瞒他。“我可以用探息之术寻，若人间当真没有，到时候便将我的琉璃心剖给她。”

    长泽微微皱眉。“······探息之术是一个方法，但是人间之大非一日可寻到，更何况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怕是撑不过几日了。”

    洛长空闻言抬眸看向长泽。“当真？”

    长泽无奈道：“心脏主血脉、主神志。伤了心脏本就麻烦，更何况伤她的是祸铭。现在她心脏处的凶气未消，极耗元气。自今日之后她的身体只会越来越差，就算用药物吊着也回天乏术。”

    洛长空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了。“她最多还能撑几日？”

    长泽垂眸微思片刻，开口道：“最多五日，司明是上古凶兽，承受能力比一般仙神要强一些，不过任是金刚石铸成的不坏之身也是有极限的。”

    洛长空闻言微默片刻道。“我明白了。”

    洛渭尘见洛长空这般模样，自然已经猜出几分他的想法，此刻洛渭尘也很无奈，司明不能不救，可是救了洛长空就要受苦了。

    长泽了解洛长空，此时他也只能祈祷他们可以在五日内于人间寻得琉璃心。否则，剖心之痛，怎么好忍。

    长泽望向窗外，惊蛰的雨云已经散去，夜光微冷，他也感受到些许疲惫。“好啦，这么晚了，我实在是困了，便先去回去休息了啊。”

    长泽的目光微微扫过桌子上的琼花露。“这琼花露啊，你们便慢饮吧。”

    说完长泽便离开回自己的客房了。

    估计是已经后半夜的，伴着通过玉像感受到的心口处的隐隐抽痛，洛长空也没了睡意。“阿尘，我出去一趟，这琼花露便留予你了。”

    洛渭尘本就饮够了琼花露，听洛长空这般说，忙问道：“师兄，你要去哪？都这么晚了？”

    洛长空目光望向窗外略闪冷星的夜空道：“我睡不着，出去逛逛。”

    洛渭尘见洛长空心情微低，便道：“师兄，我陪你一起吧。”

    洛长空没有拒绝，算是同意了。

    幽幽夜色中，他们二人来到了瘦西湖西的一座长桥之上，那是一座单孔拱桥，汉白玉栏杆，如玉带飘逸，似霓虹卧波。

    今夜无圆月，空中残星冷光，上峨眉月渐渐西沉。远处青山隐隐，杨柳垂下的绿丝绦随风轻轻摆动，在湖面化出一道道微波。

    洛长空记得当年师父洛擎峰还在时同他们一起来过扬州城，当时正逢中秋，天空中圆圆的银盘高挂，月辉皎皎。当时他们便聚在一处客栈小院中赏月饮酒、吃月饼。如今小院已经荒颓，师父也已经神陨，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

    洛长空此时忆起往事，看着这三月的扬州城的夜色，洛长空记起洛擎峰曾言，人间有两处他最喜欢的地方，一处是姑苏寒山寺，另一处便是这三月的扬州城。洛擎峰曾戏言若是将来有一日不再担任战神了，他定想带着洛长空和洛渭尘二人择这两处的其中一处居下。到时候与渔民一同出船，在点点渔火中伴着悠远的寒山钟声和衣而眠。抑或是在瘦西湖边寻一处别致的扬州小院，待每年三月春至时攒些雨水，烹一杯香茶。远离天界那些纷争，过过自由自在、安然乐道的日子。只可惜洛擎峰是天界战神，一朝为战神，永生不可弃。是战神便要守护三域的太平，护三域子民，万家灯火皆压在他的肩上，他注定逃不脱那些波诡云谲。洛擎峰为天界兢兢业业了那么多年，最后神陨莫还山，终究是没实现自己这个小小的愿望。也许神陨时洛擎峰也曾有一瞬后悔将洛长空和洛渭尘带回狱神殿，他若不再了，谁又会成为新一任战神，承载这亿年的孤独与不得自由呢？他并不希望自己的两个徒弟步他的后尘，但是宿命就是这么捉弄人，最后洛长空终究是成了以前的洛擎峰，一身白衣劲装，轻易不现喜怒，神威凛凛不容侵犯。

    洛长空此时站在二十四桥之上，望着夜空中的那弦上峨眉月渐渐西去，眼眸中不禁浮现出了一丝悲怆。洛渭尘站在洛长空身旁，此刻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师兄眼眸中的思念与悲怆是为谁而生。洛渭尘望向空中那弦月，微微月光中似乎浮现出了那日中秋的情景，他似乎又见到了洛擎峰。洛渭尘此时想，若是师父还在该多好，也许师兄还能是以前的师兄，一切都还可以像从前那样。只可惜逝者已逝，万分凄凉追不回。不是人易变，只是命难违。

    洛长空从乾坤袖中取出洛擎峰送给他的那支紫竹箫，修长的手指抚上紫竹箫微凉的箫身。洛擎峰曾赞他箫吹的极好。不错，洛长空曾经也算是一个潇洒人间客，吹笛子或是长箫对他来说可谓是易如反掌。于是洛擎峰便在洛长空生辰那日送了他这只紫竹箫。洛长空箫声低沉委婉、宁静悠远，洛擎峰虽然不会吹箫，但是很爱听洛长空吹奏。洛长空此刻抚摸着洛擎峰送他的这只紫竹箫，思绪万千，心口沉沉，伴着那阵阵心痛，悲戚之感愈重。

    洛长空的脑海回想起当初那段美好的日子，不自觉的将箫凑到唇边吹奏起来。箫身悠远，染上他的愁苦与悲切之后更显泣诉之感。虽已入春，但是这扬州三月的夜间微风还是带着些许寒意，二十四桥之上孑立的两道身影也渐渐隐没在夜色中。时间如沙，点滴坠落间，银蟾入海，扶光东升，晨风近，蕊露寒，箫声绝。

    昨夜洛长空离开之后司明并没有立刻睡着，司明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忍痛起身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一开始洛长空怕她吹风，一直关着窗子所以看不到月亮，此时司明看到月空中渐渐西沉的上峨眉月才知道已经是后半夜了，原来自己已经麻烦了洛长空这么长时间了。司明回想起方才自己撒娇的模样，不禁有些尴尬，当时是抒发了情绪自己心里舒服了，洛长空也没多说什么，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丢人呀，就像醉酒的人第二天被人复盘一样尴尬。

    司明越想越尴尬，此时那丝熟悉的气息越来越浓烈，司明压下心中猜想，运转神力与那丝气息呼应着。片刻后一只蓝紫色荧光水母慢慢浮现出来。这是冥渊的通信水母“越川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