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交易
看到来人时会长稍稍惊讶，确实没想到是一位巡查官。 “你是东利会的首领吧？” 辛亚明来这不算久，从听到那几声枪声算起就到，等待这里聚集的人都散开之后本打算先来收集情报，不过注意到最后离去的两个人还有微弱的谈话声，判断大概率还有首领留在这里。 “首领？这个名字好新鲜，现在的巡查官都这么称呼我了吗？不如说玛菲亚党的老大更适合叫首领吧？”会长说着，锐利的眼光观察着眼前的年轻人。 他不认得军衔，只是从记忆中搜寻着，最终只能感觉这个人和唐英超唐大队很相似。 “这身衣服穿过来只是为了以防我被放冷枪杀掉。” 注意到会长有意的目光，辛亚明直接脱下了上衣，里面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两肩处都有着一道蓝色的图案。 “里面的衣服似乎更有趣一些...”有些眼熟的衣服，会长想起了小玉的衣服，和这一件很像，只是图案的颜色是红色的。 “中心第一学府的校服，不用在意，只是没多少衣服穿而已。” 会长再次上下看了一眼，对方确实没带着恶意，甚至连枪都没带。 “那么，你来这里做什么？巡查官。” “我脱下衣服的原因是我要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来见你，不用在意我巡查官的身份，不过在接下来的谈话中可能需要参考一下这个身份。” 会长慢慢放下警惕，倒是多了不少好奇，可能因为穿着那件校服更有学生气质的感觉。 “谈话就到里面去吧，坐着谈更舒服。” 带着辛亚明来到他们的会议室。 这次辛亚明率先开口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辛亚明，原军区士兵，因为一些原因调任到市区担任巡查官。” 会长眉头一翘，军区？但看着对方伸出的手，先将疑惑埋在心里。 “东利会会长，陈文鑫。” 握着对方的手，又有些惊讶，手掌糙得太厉害了，摸起来甚至有些膈人的感觉。 “我开门见山地说了。” 辛亚明坐在陈文鑫对面，组织语言开口道：“我需要你们向玛菲亚党全面开战，我会帮助你推平玛菲亚党。” 陈文鑫眉头皱起，看着对方的眼睛，希望能看出一些东西，或许说他甚至希望对方其实是在开玩笑，因为全面开战是谁都不想看到的，至少他不想。 “你没有在开玩笑。”像是在反问一样。 辛亚明点点头。 “我没有任何理由去开战，还是说你习惯了军区的和队长高高在上的生活，在命令我呢？” “不，对于士兵来说执行命令才是正确的，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我需要的是利益交换，也就是交易。” “那你现在是在以普通人的身份来和我做交易吗？这样地位上不对等吧。” “所以说，你可以参考一下我的身份，原军区士兵，以及现任巡查官小队队长。” “你也不过是个小队长，如果你是唐英超那还有得谈，至少从目前来说我看不出来你在全面开战时能做出多大的帮助，何况这样的事情巡查官主动插手的话对你影响也不好吧。” “那接下来就是说说我能做些什么。” 辛亚明低下头再次思考着，他需要做到什么，他需要付出什么。 “今天早些时候的枪战我就在旁边围观过，东利会的弹药应该剩余不多了，加上上一次军区雇佣全都是玛菲亚党的人，你们在火力是远不足玛菲亚党的。我可以提供一些枪支，数量不多，应该可以弥补一场战斗的缺失。” 其实对于两个朋党来说，永远不会到全面开战的那个时刻，人数变动太多巡查官一定会注意到，态度模棱两可的军区更不好说了。 “此外，我回到军区后，也可以作为线人给你提供一些信息。” 此外那点，其实辛亚明是思虑了很久，对方应该是不知道自己的臭名所以打算赌一把。 “不够，完全不够，人数问题你怎么解决，玛菲亚党的人将近是我的两倍，何况还有第三者在看着，你也不想有人在背后放冷枪吧。” 第三个朋党是原本东利会脱离出去的，名为密社，首领似乎一直都是一位女性，具体的原因陈文鑫也不知道，他算是个意外，在五年前凭铁血手段上位，所以东利会的人都很畏惧他。 “人数只是个数量，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只要有个合理的计划就可以解决。” 长呼出一口气，尽管还没有列出具体的计划，但是陈文鑫很相信对方是有一份计划的。 但是为什么，他不乐于全面开战。 对于军区来说，他们雇佣的只是个人数，并不在意质量。 他在军区有人，他本可以更轻松地拿到更多的雇佣人数，五年前他就开始做这样的事，因此前些年的东利会完全压一头玛菲亚党，而现在，他率领的东利会似乎节节败退，到了上一次雇佣时已经没能拿到一个雇佣人数。 他在两年前亲自上过一次军区的任务。 他切实地感受到了为什么人数只是一个数量。 想从军区拿到更好的，更多的武器必须用人数来交换。 他开始转变心态，他不希望有太多的人死去了，就算要死，也必须做出一些有意义的事情，自那开始东利会逐渐退出和玛菲亚党争夺地盘的舞台。 这两年他在迷茫，他原本刚硬地走上首领的位置，走到众人跟前，现在又想带着众人后退。 “全面开战...会死很多人的，海港...军区应该都很需要这一批人的。” 陈文鑫都不相信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好像在妥协，好像在渴求。 他的线人跟他说过，军区常备人数极少，也许都不到海港总人数的百分之零点五，但同时线人给他透露了一些信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推进计划。 二十年前的血战直接将海港的军队的有生力量杀到了最低限度，那么征兵势必是迟早的事情，但过去了二十年都没出现过什么像样的征兵，大多只是为了补充人数到最低限度。 他想过很多，支部的领导者是个怂货，是个蠢货。 不可能，他走上东利会首领都是靠着铁血手段，因此他不认为在这种时刻会有怂货走后门走上支部领导者的地位，那样的话海港或许早就覆灭了。 最后他只想到了一点，大征兵是一定会来的，为了实现推进计划。 那么东利会，玛菲亚党，密社这些聚集了大量年轻人的地方一定会被收拾，或许他们才是征兵的主要对象。 那么...似乎很多事情都能想通了，为什么会出现雇佣这样的奇怪现象，为什么那些活下来的年轻人就能把武器带离军区。 为什么军区会允许朋党持有枪械存在。 听到这样一句话，辛亚明倒是对陈文鑫改变了一些看法，能知道军区需要人，至少他的线人呆在军区的时间很长，才会知道这一点。 “让对方投降就行，我的全面宣战也只是在态度上，所以我们需要打一场闪电战，但是逃脱不了会死人，所以要控制在你能接受的程度就只能靠你的约束了。” 被辛亚明的一番话影响，他开始将自己带入去思考应该如何全面开战，但是忽然想起来，他为什么要去吞并玛菲亚党呢？ 壮大势力，统一朋党这样的野心吗？ 或许以前的他还有，现在已经不看重这些了。 “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作为东利会的首领，陈文鑫提出了一个他最不该提出的问题，他已经理不清到底什么才是他想要的。 这个问题让辛亚明迟滞一下，他没考虑过这个，或许就没有在考虑范围内。 “那么你就当为我统一海港的地下世界，如何？” “为你？” 忽然，陈文鑫内心出现了一种强烈的冲动，难以描述的冲动感，他想就这样放弃首领的位置。 “既然你觉得没有理由去开战，那就随意想一个理由就好了，无论理由是什么，有就行了，既然你觉得对你而言没有利益，那就创造一个利益就行了。” “给我一点时间思考。” 陈文鑫抛出这句话就闭上了眼睛。 辛亚明也很有耐心，即便对方不同意也没什么，他没有抱着必须达成交易的决心，甚至这笔交易也只是临时提出的，达成了血赚，不达成也没有损失，况且就刚刚一番对话他已经获取了很多的信息。 看着陈文鑫紧皱的眉头，辛亚明也在猜想着对方在思考什么。 是在利弊之间平衡，亦或是在给自己做心里暗示呢？ 答案就在陈文鑫睁开眼睛时展露出来。 “你说得对，没有理由就创造一个理由就好了。” 陈文鑫抽出后腰的枪，将枪口对着辛亚明。 “我决定要向玛菲亚党开战，但在此之前我需要把玛菲亚党的安插在巡查官内部jian细的你处决了。” 是的，听起来是个毫无根据的理由，但它就是个理由，不管它有多么假，只要使用它的人认定它是真的就行了。 辛亚明笑了，久违的露出了笑容，他第一次见到了这样有趣的人。 “砰！” 枪声响起。 “嘭！” 陈文鑫脱力般重重地落在沙发上，反震感让他感觉头部晕眩，上半身的内脏都在发痛。 “你真是个有趣的人！”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不为你去战斗，我为我的亲人去战斗。” 辛亚明点点头应下这句话。 “在这一切结束之后，我决定不当首领了，新任首领必须是我指定的人...是一个女孩，在她长大之前我会负责所有的事情，她的安全由你和我来保证，至少她必须要活得比你久。” 辛亚明继续点头。 “最后我想问个问题，是关于我在军区的线人这件事，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他，但最近我始终都联系不到他...说实话我有些担心。” 他有些预感到了一个结果，但在没有被证实前他是不会停下继续练习。 “你要打听他的状态吗？” “状态...你还确实是军区的人，不...还是算了，在这件事之后再说吧。” 状态是支部特有的去描述每一个士兵的词语，简单来说就是生与死的表示。 陈文鑫摇摇头，内心已经有了结果的时候，过程已经不重要了。 “计划也不用你出了，多少我还是个首领，地头蛇的事情不用你管，我会告诉你行动时间，你只管执行就好了，是吗，士兵？” “执行命令确实是士兵的天责，但现在我不是，我只是个巡查官，我需要维护市区的秩序。” “不管你是什么也好，这笔交易已经达成，到时候你不来，我们可是要闹事的。” “我就是为了不让你们闹事才来的。” 辛亚明笑了笑，将巡查官的衣服穿上便离开了。 陈文鑫一人静静站着，看着对边沙发的小洞，小洞旁边的皮和里面的海绵都已经烧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