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危险的预警

    入夜的树林浸润着淡淡的泥土香味，窣罗花压满枝头。发着幽幽橙光的窣罗花瓣如精灵般旋舞于微风之中，再慢慢飘落，轻躺于柔软的草地上。

    凌小曦踩在铺满花瓣的草地上，就好像穿越着一片被魔法藏匿的星空。当她经过一棵茂密的窣罗花树时，她忍不住停下了脚步，抬头欣赏那拥挤的花束发出迷人的光。

    “真漂亮……来的时候拿着荧石，都没有发现已经到了窣罗花盛开的季节了……”她说着转过头，对成越粲然一笑，“所以即使身处黑暗，只要往前走，总是会看到光的。”

    成越凝望着她，想起自从她在玛邗部落被游嗤带走之后，就再也没有看过她像今天笑得如此开心了。

    他的心暖暖的，柔声说道：“你今天好像又重回了引路者，那个时候虽然为了寻找圣女四处奔波，但日子总是快乐的。如果一切能够回到以前，那该多好呀！”

    “可是日子已经回不去了，我只希望族人以后的日子可以开开心心。”凌小曦避开了他的目光，摘了一片花瓣放在自己手心里，“其实今天我过来之前挺心虚的，我害怕面对战士们的崇敬目光，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的期待。你说……”

    花瓣从她手心轻轻滑下，然后又带着幽幽的光晕向高处飘去，她望向了成越。

    “如果战士们知道了圣女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强大，他们会不会很失望，也失去了打赢决战的信心呢？”

    “那你知道我们神庙大军和黑骁团的最大区别是什么吗？”

    成越的声音很温柔，眼里闪烁的亮光就好像天上的星星。凌小曦怔了怔，轻轻摇了摇头。

    “那就是，黑骁团带着仇恨而来，我们的战士是为了守护而战。我们的战士并不惧怕死亡，他们惧怕的，是万一战争失败使两界颠倒，会给他们所爱的人带来怎样的伤害。所以小曦，无论圣女的力量恢复得如何，只要他们所爱的人在，战士们信心就在。而我，也会和他们一起守护这片土地，守护所爱的人……”

    凌小曦凝视着他，朦朦胧胧之中好像又看到了戎郸。

    在她并不完整的记忆里，她仿佛看到他站在山头，眺望逐渐远去的虬鹰队伍，眼里透出深深的担忧和无奈。

    那时的戎郸，因为白达枭的忌惮一直不被提拔，即使座前祭司对他赏识有加，他也婉拒了座前祭司的赐封而宁愿默默为白骁团出力。曾几何时，她总是想，如果他有一点名利之心的话，那么最后当上黑达枭的会不会是他，而不是游嗤呢？

    “成越，你和戎郸还是有点不同……”凌小曦不自觉地低声说。

    “你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个？”成越稍微露出诧异的神情。

    “戎郸的心虽然也系在娄枭大地上，但只能在背后默默付出。而你，现在是堂堂正正的白达枭，决定的是整个战局的形势，肩上也担负了更大的责任，不是吗？”

    “是的，”成越笑了，“当我的战士信任我，义无反顾地把他们的生命交到我手上时，我就明白身为白达枭，不能只考虑一个人的事情了……”

    “成越，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凌小曦吸了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把话说了出来。

    他怔了怔，但很快就笑了，“你怎么突然跟我道歉？不会又闯了什么祸吧？”

    “当然不是！我向你道歉，是因为你的战士信任你而我却没有。开始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你是故意避开我的，但今天我才知道，这些天你一直在为军务奔波。是我不对，没有设身处地地为你想过……”

    “如果这样说的话，应该道歉的人应该是我……”成越的眼里满是温柔，“开始的时候，我的确有自私的想法。虽然过去的记忆已经尘封了那么久，可是一旦有了戎郸的记忆，我就再也无法从他失去斐嫣那刻骨铭心的悲痛中走出来，我害怕你会再一次突然离开我，我只想好好地保护你，不让你再受任何的伤害。”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举行掌灵大典，也没想到你会来到营地。看着你一步步走近危险，我真是恨自己，恨自己没能阻止你。不过在你来的那个晚上我终于说服了自己，我身为白达枭有无法逃避的责任，你身为圣女艾琪可又何尝不是呢？我肩负的是白骁团战士对我的信任，而你肩负的却是整个娄枭族对你的信任和希望。既然你的责任不能逃避，那我们一起去面对吧！小曦，从明天开始，我会把主要精力放在你的身上，我一定会赶在青獒星再现之前，打通和神鸟圣石的感应通道，让你用上神鸟圣石的力量！”

    凌小曦笑了，眼睛却不知道为什么湿润了，直到泪水突然从眼角流出，她才慌忙拭去，掩饰着尴尬笑了笑。

    成越微笑着为她擦去依然留在脸上的泪痕，轻轻地说：“小曦，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以后我们就坦诚相对，心中有什么想法都不要瞒着对方，好吗？”

    “好……”凌小曦低下头，却猝不及防地被一股气势汹汹的神秘力量袭来而全身一颤。

    这股力量来得如此突然，以致她都来不及恐惧就已经被完全吞没了。

    似乎是通过某种通道袭来，那股力量悄然无声，却又在刹那间演变成如海啸般铺天盖地地巨大力量。她仿佛是在沙滩上专心觅食的小螃蟹，在海啸的面前毫无反抗地被卷到巨浪底部，然后又被愤怒的海水拖入深海的漩涡之中。

    她全身被压迫，几乎无法呼吸，就在她以为自己弱小的身躯会消亡在这股力量时，她的痛苦突然消失了，身体慢慢地融化，化成海水的一部分。这种融合让她清晰地感应到这股力量的来源，感应到这股力量蕴含的情绪。

    愤怒随即充斥着她的全身，她甚至都可以感觉到自己通红的双眼，而更加让她恐惧的是，对鲜血的极度饥饿和欲望把她牢牢地控制。她瞪大眼睛，努力想摆脱这股力量，然而却被它钳得更紧了。她绝望地放弃抵抗，然而正如它毫无征兆而来，它又在一瞬间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当她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成越的怀里。

    “小曦！小曦！”

    她听到他急促而惊恐的呼唤，于是慢慢地抬起头。虽然那股力量已经完全消退，但那可怕的感觉依旧深深地笼罩着她，让她浑身发软无力。

    “小曦，你怎么了？”

    成越紧紧地抓住她的手，从他近乎炽热的体温，凌小曦才知道原来自己的身体如此冰冷。

    “我刚才……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吞噬了……”凌小曦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眼睛里透出深深的惊恐。

    “你之前调用过身体的力量？”

    “没有，那是外来的力量……一股神秘的力量……”

    “那你现在……”一想到她的身体才刚刚恢复，成越的心就揪紧了，“不行，我马上带你去见座前祭司！”

    他说着就要把她抱起来，凌小曦却把他按住了。

    “不，我没有受伤……”

    “你有没有受伤由座前祭司说了算！”

    “真的，我没事……那股力量并不是要攻击我，要不然的话我现在也不可能醒过来了。那种感觉……更像是给我的一种预警……”

    “警示？”成越怔了一下，“是青獒星吗？”

    “不，不是青獒星！是从依侬神庙传来的力量，一股正从沉睡中苏醒的邪恶力量。而且我有一个十分强烈的预感……”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咬住唇才压制住心中的恐惧。

    “如果这股力量卷土重来，不但依侬神庙会摧毁在它的愤怒之下，娄枭大地也会因为它的嗜血而尸横遍野，陷入不见天日的黑暗之中……”

    从她眼里流露的惊恐，不安也开始成越在心里发酵了。

    “小曦，除此以外，你还感应到什么吗？你知道这股力量隐藏在依侬神庙什么地方？或者是谁发出来的？”

    “我对它很陌生……除了这可怕的预感，我一无所知……”凌小曦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服，摇了摇头。

    成越担忧地看着她，不再追问了，“好了，既然这只是预感，说明还有时间。我们还是先去找座前祭司吧，她一定会知道答案的。”

    “嗯。”凌小曦低声说，努力摆脱内心的恐惧，在成越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