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复仇（1）

    诺尼石归位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伊侬神庙，伊侬神庙因此沉浸在一片欢乐鼓舞的气氛之中。在晚宴上，人们无不谈论着掌灵大典上的事情。凌小曦坐在高高的圣女席上，投来的都是敬畏和崇拜的目光。

    凌小曦实在是坐不下去了，只好跟座前祭司说觉得有些疲倦，想早点回去休息。座前祭司知道圣女的身体才刚恢复，便吩咐洛琳护送凌小曦回去了。

    从意念门回到太和神殿，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从走廊的拱顶望去，天上的皓月格外明亮，点缀着无数星星。一样的夜晚，一样的心情，凌小曦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悠扬的笛声，她想起了一个人。

    “洛琳，”凌小曦停下脚步说，“你先回去吧，我想去看看一个人。”

    “圣女，您觉得累就早点回去休息吧！您要见谁明天让他进殿不就好了吗？”

    “不……这个人我必须要亲自去见他……”

    “这个人会是谁呀？”洛琳露出了好奇的神情。

    “沛麟……我应该早就去见他了……”凌小曦低声说。

    洛琳注意到圣女的眼里带着深深的悲伤和愧疚，虽然她不知道沛邯库为什么会昏迷不醒，但从圣女的表情，她知道圣女心里现在一定很难受，于是笑着说：“那好，洛琳陪您过去吧！”

    “不，有些话我想单独跟他说，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

    “可是您一个人我怎么放心呢？”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凌小曦忍不住笑着说，“沛麟的房间离座前祭司的寝殿不远，而且一路还有守卫，你还怕我走丢吗？你不如早点回去为我准备元洪汤，我很快就回来了。”

    “那——好吧——”洛琳只好带着几分无奈答应了下来。

    洛琳最后还是把凌小曦送到门口才离开，沛麟的房间被座前祭司下了封锁咒，不过凌小曦轻易就穿了过去，推开了门。

    门在她背后关上了，房间没有点灯，借着清朗的月色，凌小曦看到沛麟被一层淡淡的蓝光笼罩，静静地躺在床上。看到熟悉的脸，悲伤随之涌上心头，她轻轻走过去，在他床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沛麟，小曦来看你了……”

    凌小曦凝望着他轻声说，握住了他的手。她想探他的气息，然而他的手却只有刺骨的冰凉，凌小曦的心又是一痛，把手慢慢放开了。

    “沛麟，对不起，是小曦食言了。我曾经对自己说过，恢复力量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你醒过来。可是，我却没有做到，我已经失去所有力量，成为了一个虚有其表的圣女……不过你放心，新的圣女很快就会出现了，她一定会把你唤醒的！沛麟，我这样说你会生气吗？其实我真的不希望你这么快就醒来，我不希望你和我一起去面对这样的局面，你为我做的已经太多了，而我为你做的，也只不过是让你好好地睡一睡，不再带给你麻烦……所以你再忍耐一下吧，不用很久，你就可以辅助真正的圣女艾琪可了……”

    “哦，对了，沛麟，你刚才听到从卡布神庙传来的歌声了吗？你一定已经知道今天在那里举行了掌灵大典了吧？是呀，我现在已经正式成为娄枭大地第873代圣女艾琪可了。座前祭司已经把文司发了出去，很快，整个娄枭族都会知道圣女回到伊侬神庙来主持大局了。”

    “沛麟，你会替我高兴吗？盼望了那么久，族人终于有了信念和希望，每个人都欢欣雀跃，伊侬神庙也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可是……沛麟，我却没有办法高兴起来……”

    凌小曦说着，声音有些哽咽了。

    “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害怕。如果他们知道了他们无比崇拜的圣女就是带给他们灾难的人，如果他们知道这个被顶礼膜拜的圣女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他们会怎么想呢？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骗子！像我这样连一般祭司都不如的人，根本就不配站在卡布祭坛上！”

    凌小曦顿了顿，咬着唇，强迫自己让情绪稳定下来。

    “对不起，沛麟，小曦又令你担心了……只是我现在心里有很多话，却不知道可以跟谁说，我只想到了你……”

    “沛麟，我今天过来还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的……你知道吗？当我再离开神庙的时候，我真的没想过可以再见到你，我准备用我的生命来结束这场战争……你一定不会原谅我，对吧？是你历尽千辛才把我送回了神庙的，而我却一心求死。”

    “其实小曦也很想听你的话，好好活下去。可是，我却无法看着千万族人因为这场战争失去生命，我也无法看着我最珍爱的人因为我而自相残杀。我想只有我离开了，这一切才会结束……我的死无论对于谁，应该也是一个最圆满的结局……可是……”

    凌小曦凄苦地笑了笑。

    “神鸟并不这么想，它最终还是让成越把我救了回来。沛麟，你也许会认为我这样做很懦弱，可是，我真的累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我也想不出其它办法了……不过你放心吧，经历了这一次生死，小曦现在已经想通了。既然神鸟要我活着，我就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既然我已经正式成为圣女艾琪可，我就一定要担起圣女的责任。我不会再辜负你，也不让大家再为我担心了。我想有这么多人在身边帮助我，我一定可以做到的……”

    凌小曦说着，转身望向了如挂在窗楞上的明月，浅浅的笑容浮上她的脸庞。

    “沛麟，你看外面的月色多好，你还记得那天晚上你教我的那首‘静月故思’吗？不如让小曦为你吹奏一首，好不好？”

    她说着，从腰间的锦袋掏出了缁笛，望向了窗外的明月。她把缁笛轻轻放在唇上，悠扬轻婉的笛声流淌而出，与月色缠绵袅绕，如清泉击石，又如浮云掠月，凌小曦不禁思潮起伏。

    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踏进娄枭大地时的喜悦和彷徨，想起了得知自己是引路者的欢欣，想起了她和成越一起度过的美好甜蜜的日子，也想起了她和沛麟在神庙相识相知的种种时光……往事如潮，历历在目。

    笛声停了，凌小曦的眼睛也湿润了。

    追忆的思绪让她的目光久久落在遥远的月空，却不知道身后笼罩在沛麟身上的蓝色光晕突然闪烁了一下。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擦干了眼角的泪水，转身对沛麟柔声说：“沛麟，今天晚上谢谢你。时间也不早了，小曦要走了，这个缁笛……”她低头看了看，“就留下来陪你吧……你放心，我会再来看你的，你好好地休息……”

    凌小曦说完，把依然带着体温的缁笛放在了沛麟的床头。

    她站起来向门口走去，而沛麟身上的光罩却有一个光球迅速地从他的脚跟飞窜到他的头顶。

    大门在她面前徐徐打开了，她转身看了沛麟一眼，走出了门外。

    从温暖的房间出来，走廊里显得有些寒冷，门口的守卫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凌小曦把身上的斗篷拉紧了一些，抬起头，发现不远处的石栏有一个女子的身影。她的脸隐藏在月光的阴影之下，虽然凌小曦看不清是谁，却明显感觉到那人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身上。

    “你……是谁？”凌小曦带着警惕的语气问道。

    “圣女艾琪可，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然后朝她走来。

    “珋霏？”凌小曦有点意外，直到珋霏走到她跟前向她行礼，她才反应过来。

    “这里又没有人，我们之间不用这些礼节了。对了，珋霏，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今天是您掌灵的好日子，我本来想当面跟您道贺，不过刚才在宴席上一直都没有机会，所以就过来了。圣女艾琪可，珋霏恭贺您重返神庙，正式登上圣女的宝座！”珋霏说着又深深地行了个礼。

    凌小曦慌忙把她扶住，“珋霏，我们是朋友，真的不需要行这么大的礼，能够见到你我已经很高兴了。现在想起来，从塞木司部落回来，我们应该也有大半年没有见面了，你近来好吗？”

    “谢谢圣女关心，珋霏很好。听天灵祭司说，您回来的时候还昏迷不醒，今天看到您在卡布祭坛上不但恢复了气色，而且还令诺尼石归位，我真的很替您高兴。对了，成大哥过来看你了吗？”

    “他……”凌小曦犹豫了一下。她知道成越一直是珋霏的心结，于是带着几分谨慎说：“他一直忙于军务，又怎么会有时间过来呢？而且我们现在也没有必要见面了。”

    “他真的没有来看你？”珋霏似乎不太相信。

    凌小曦笑了，“我骗你干什么？我一直昏迷，是前天才醒过来的，而且圣女的寝殿也不是随便可以进来的，不是吗？”

    “也是——”珋霏自言自语地说，又好像思索着什么，过了片刻才说：“我还以为你会发现些什么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上两天成大哥过来看我，我觉得他好像受伤了……”

    “他受伤了？”凌小曦吓了一跳，“他怎么会受伤呢？”

    “我也不知道。成大哥怕我担心，也不愿意说。不过我看他伤得不轻，人不太精神，手臂也好像包扎着。本来我想让他留下来休息几天，不过他说军中有事，又匆匆忙忙走了……”

    他真的受伤了吗？难道他为了救我，和游嗤打起来了？不对，洛琳说过，他在刚回来的时候每天都来看我，既然这样，即使他受了伤也应该不重，而且他找到我的时候游嗤也受了重伤，游嗤不可能伤到他的。那他现在的伤是怎么来的呢？难道回来以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圣女艾琪可？”

    “是……怎么了……”珋霏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思绪，她望向了珋霏。

    “圣女，如果您担心的话，不如我们现在就过去看看他，好不好？”

    “看他？”凌小曦怔了一下，马上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这里是伊侬神庙，我又是圣女，怎么可能说走就走呢？”

    “小曦，难道你当上圣女就连成大哥都忘记了？他可是真心对你的！”

    “可是我现在身份已经和往日不同了，我真的不能擅自离开，如果给座前祭司知道了她会担心的。”

    “那你就不担心成大哥了吗？这里又没有人，我还有长尾灵鸢，只要我们在天亮之前赶回来，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珋霏，对不起，真的不行。不如这样吧，你先过去看看他的伤势，明天有机会了我再跟座前祭司说，然后再过去，这样好不好？”

    “这……”珋霏显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过了片刻才说：“圣女艾琪可，其实今天我来找你，还有一件事要求你帮忙的……”

    “求我帮忙？”凌小曦怔了一下，“珋霏，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吧，只要可以，我一定会帮忙的。”

    “好，那珋霏就先谢过圣女艾琪可了。是这样的，我在为父亲收拾遗物的时候，发现少了一块白郁晶石，这块晶石是我母亲送给父亲的定情信物，父亲一直都佩戴在身上。我听尚皓说，父亲在牺牲之前曾提起，他是在麻岭山探查时弄丢的，说等战斗一结束就把它找回来。可惜后来……圣女艾琪可，我知道两军很快就有战事，万一打起来了，要找回白郁晶石就不可能了。所以我想请圣女帮忙，现在陪我去麻岭山，好让我完成父亲最后的心愿……”

    “你说现在去？”凌小曦不相信地问道。

    “是的，”珋霏肯定地说，“虽然这麻岭山处在两军阵营的交界位置，双方都会严密监视，不过您在掌灵大典上刚接受完座前祭司的浴顶仪式，不单可以把自己还有身边的人的气息全部隐藏起来，所以不管敌方的祭司本领如何高强，只要我们没有大的动作，绝不可能发现我们的。这是我找回父亲白郁晶石的最后机会了！”

    “可是珋霏，你这样做实在是太冒险了！”凌小曦马上阻止她说，“虽然我今天使诺尼石归位，但我的力量并没有恢复，万一我们遇到了意外情况，我根本没有能力保护你……”

    “你是不敢去，对不对？”

    “珋霏，我不是不敢去，而是不想冒然行动，明天……

    “好了，你不用说了！你说白了就是不想帮我！”珋霏生气地打断她说，“我知道，我父亲去世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是，你们谁都不会帮我的！”

    “不是的，珋霏！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父亲的白郁晶石找回来的！”

    “算了，既然你不想帮我，我也不强求！”珋霏转过了身，“我就不信我一个人不能把白郁晶石找回来！”

    “珋霏，不要！”凌小曦吓了一跳，马上拉住了她的手，“你不能去！相信我，我一定会想到办法！”

    “你会想到办法？”珋霏不屑地说。

    “当然，我现在是圣女，当然会有办法！”

    “那好吧……”珋霏慢慢转回身。

    凌小曦松了一口气。可是当她和珋霏的目光交接的时候，珋霏的手却突然扬起，她只觉得一股刺激的气味扑鼻而来。

    “珋霏，你……”

    凌小曦意识到珋霏对她撒的是迷鹭粉，马上往后退去。可是已经太迟了，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珋霏也越来越模糊。她努力用意志去抵抗，然而还是全身发软，最终抵不住药力，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