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凝界神石

    “成越，你从这里过去可以直接到达卡布石桥的桥头。你出去后，意念门会暂时隐藏起来，万一游嗤有所行动，你只要回到原来的位置就可以立刻回来。我会在这里一直等你的。”天灵祭司召唤出意念门以后，转身对成越叮嘱道。

    “明白了，谢谢您，天灵祭司。”

    “成越，你一定要小心……”凌小曦注视着他，努力地掩饰着内心的担忧和不安，但眼睛却完全把她出卖了。

    “放心吧，我去去就回。以游嗤高傲的性格，如果他真是冲我来，一定会和我比试，到时我会想办法和他周旋，尽量拖延时间。只是……”他说着停了下来。

    “只是什么？”凌小曦紧张地问道。

    “没什么，应该是我多虑了。”成越笑了笑，“小曦，你要记住了，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这里，知道吗？

    在凌小曦的目光下，成越迈进了意念门。

    成越从意念门出来，只见卡布广场上立满了雄赳赳的鸠鹰战队，他后面是深不见底的万丈天堑，连接卡布广场和卡布神庙的如悬丝般的石桥，已经因为结界的开启而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了。

    意念门的光帘在他后面消失，只是片刻，游嗤便出现在他前方，他们的目光在黑暗中对接在了一起。

    “我果然没猜错，你还是那么心软，就因为那么一句话就把自己给送出去了。”游嗤冷酷的声音透过呼呼的风声传来。

    “那你自己呢？难道你就没有心软过吗？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希望这次是自己最后一次出战，可是每当有部落混战，你不也第一时间把自己送过去了吗？”

    “戎郸……你恢复记忆了？”游嗤一怔，眼里露出了惊讶。

    “该想的已经想起来了。”

    “那斐嫣她……”

    “也记起了自己的过去了。”

    游嗤的脸上忍不住浮出了惊喜的笑容，但很快又皱了一下眉头，带着厌恶望向了成越。

    “戎单，既然你已经恢复了记忆，就应该知道斐嫣经历过的痛苦和无奈。你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好她，但结果呢？到了今天，你为了把她留在身边，依然千方百计地阻止我，让她束缚在圣女艾琪可的宝座上。我问你，你在乎的究竟是斐嫣，还是你自己？！”

    成越痛心地说：“游嗤，执迷不悔的人是你。你我都曾经对天立誓，一生守护她左右，决不让她受到伤害。可是你现在呢？不管不顾，一步一步地把她逼上了绝路！”

    “我没有！”

    “你还没想明白吗？斐嫣身负圣女的使命，倾其一生都在守护娄枭结界，她的最大希望就是这片大地可以安定祥和，不再遭受战争的蹂躏。可是你现在却血染娄枭大地，你想想，看到你这样最难过的人会是谁？！”

    “我不用你教训我！”在狂风中游嗤愤怒地瞪着他，“用一时的难过去换取她一生的幸福，难道这不值得吗？！我宁愿她恨我，也不愿意她后悔一辈子！”

    “那你有没有想过，两界的结界一旦被打破，就会陷入无休止的争夺之中，这难道是仅仅让她一时难过的事情吗？！”

    “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游嗤咬牙切齿地说，“既然我游嗤能够平定娄枭大地，也必定不会让两个世界再起纷争！戎郸，我不像你，总可以为自己找这么多的借口。我一定可以向她证明，我为她的选择是没有错的！我也可以告诉你，今天无论我付出什么代价，都会拿到我想要的！”

    “游嗤！”

    “够了！”游嗤厉声喝道，并没有让他说下去。

    这时，一道耀眼的闪电照亮了整个天空，卡布神殿上方传来了轰隆一声巨响。狂风开始卷席着霜雨肆意地袭击而来，青獒星在飞快涌动的乌云里急躁地闪烁，发出刺眼的浅绿色的光芒。

    “成越，我劝你还是不要顽抗了，任你本领再大，凭神庙这点兵力绝不可能抵御我二万大军。如果你肯投降，看在你我过往还有几分旧情的份上，今日我暂且可以放过你，但如果你还是冥顽不灵，就休怪我无情了！”

    “就算你有二万大军，但卡布神殿也不是你想攻就可以攻进去的。神庙乃圣洁之地，我们的援军也很快就到了，游嗤，我劝你还是尽早离开，要不然的话我也绝不会念旧情！”

    “援兵？”游嗤冷笑了一声，“寇链山那边自身难保，你还指望会有援兵？戎单，你想阻止我，就看看你的本事了！”

    游嗤话音刚落，他们就同时在众战士面前消失了。

    矗立在卡布广场上的两座神兽石像骤然飞起，然后猛烈地对撞在一起，随着轰隆一声巨响，石像碎成无数的石块四溅飞去。阵前的战士纷纷躲闪，被击中的鸠鹰拍着巨大的翅膀发出尖锐的叫声。

    战士们还没有回过神来，又突然感受到周围笼罩着一股巨大的意念场，地上的碎石嗖嗖嗖地迅速窜上半空。未免再遭到战斗的波及，阵前的鸠鹰战队纷纷冲天而起，卡布广场上空很快就被盘旋的鸠鹰遮盖了。

    成越和游嗤用意念力相互抗衡，空中的碎石好像铺在空中的一张巨网，微微地抖动着。突然，石网被他们扯成两半分别朝相反方向飞去。他们各自用力，碎石瞬间又卷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在空中绕了一个急弯后又对冲而来。

    噼噼啪啪的巨响，尘土漫天。片刻后，在夹着霜雨的狂风中他们的身影出现在两个石柱之上。

    成越挺立望向对面的游嗤。游嗤的表情依然冰冷，天上的闪电把他脸映照得惨白。

    又一道强光划破夜空，游嗤抬起头，只见青獒星猛然爆发出极其耀眼的炽白光芒，一股强大的能量开始涌进他的身体。他的嘴角微微往上挑，一个军明烟突然从他的腰封里飞出，在天空绽开了闪亮的紫光。

    “众战士听令，全力阻止戎郸靠近神庙，助我攻破卡布结界！”

    游嗤一声令下，天上的鸠鹰发出长鸣，如无数的陨石向着成越奋力出击。

    游嗤嗖地消失，驾着他的鸠鹰飞速离开。在激烈的战斗声中，他跳到了一座神兽石像的翅膀上。

    他举起双手，闭上眼睛用尽全部的意念感应青獒星的力量。就在他们力量产生共鸣之时，一股压倒一切巨大力量以溃堤之势涌入他的体内。他凝神聚敛力量，但由此散发出来的力量场依然层层推出，使地上的碎石向四周翻滚飞去。

    天上的闪电越加激烈了，似乎要把天空撕裂成无数的碎片。

    游嗤的体内好像被打开了一个新的结界，无穷无尽地承受青獒星澎湃不断的力量。就在青獒之力达到最顶峰之时，他大吼一声，把青獒星的力量全部推向了卡布神殿。

    顿时，上百道泛着红光的闪电同时劈向卡布神殿的上空。

    成越走后，凌小曦就一直注视着卡布广场意念门通往的方向。听着轰隆的巨响，看着黑压压在广场上空盘旋的鸠鹰，她知道他们最终还是打起来了。

    与其和游嗤正面对战，她宁愿成越面对的是千军万马，起码这样他还可以不遗余力地出击来保护自己。焦灼和担忧令她的心好像被紧紧地捆绑在锋利的丝线上，每一次心跳的加速都让她备受痛楚的煎熬。

    一道道闪电如利刃在凌小曦的头顶上划过，她抬起头，看到青獒星已经停止了闪烁，从绿光转而发出了炽白的光芒。

    “不好！青獒星开始释放力量了！”

    凌小曦的心又猛地跳了一下，正要告诉天灵祭司，但天灵祭司已经察觉到卡布结界的力量突然发生变化了。她神色严峻，转身望向凌小曦。

    “圣女艾琪可，请您赶快回去！”她语速很快地说，手心往空中抹去，一道意念门随即在凌小曦旁边打开了，“游嗤正试图冲破卡布结界。您回去见到夏木让她带您去泓虞密室，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知道吗？”

    “可是……”

    “不要说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天灵祭司把凌小曦往意念门轻轻一推，便转身向诺尼石大步走去。她举高权杖，开始向里面输入自己的力量。

    但凌小曦并没有离开。她知道此时卡布神殿的祭司肯定惊慌失措，正拼尽全力往结界结点加强力量，但无论他们怎么努力，即使耗尽天灵祭司最后一口元气，都没有办法和青獒星的力量抗衡。

    “天灵祭司，请听我说。”凌小曦语速很快地说，“您仅仅通过诺尼石加强节点的力量是不足以和青獒星的力量抗衡的。您必须要以诺尼石为玄中，利用玄鸟柱布下盘雀阵，这样才可以稳住卡布神殿的结界！”

    “盘雀阵？”天灵祭司怔住了，权杖的红光顿时暗淡了下来。这个阵法她只在古书上看过，却早已经失传了，现在居然从新的圣女口里说了出来。

    “没错。”凌小曦说，指向诺尼石右边的第二根巨柱，“天灵祭司，请您以诺尼石为玄中，把悯玄柱移到子泌位，”然后又指向诺尼石左边的第一根巨柱，“再把忿玄柱移到牟夕位——”

    “圣女艾琪可……”天灵祭司吃惊地瞪大眼睛，依然不敢相信。

    “天灵祭司，快！没有时间了！”凌小曦焦急地喊道。

    “好！”天灵祭司也不再多想，马上把权杖对准悯玄柱。

    擎天的石柱开始轰隆隆地移动，当它停下来时诺尼石内漩涡的中心突然扩大了，闪出耀眼的红光。天灵祭司马上又把权杖指向了悯玄柱。

    这时天上的闪电更加猛烈了。尽管凌小曦的力量还没有恢复，但她依然可以感受到结界力量正在极不稳定地震荡。看着石柱缓慢地移动，她急得背后的汗直往下流。

    石柱终于停下来了，凌小曦立刻指着诺尼石右边的第三根柱子。

    “把仁玄柱移到矛狄位！”

    “是！”天灵祭司也意识到危险迫在眉睫了，马上集中全部力量在仁玄柱上。

    可是仁玄柱才刚开始移动，一声震天动地的雷鸣突然在她们的头顶上炸开了，强烈的银光瞬间把卡布神殿淹没，一股巨大无比的力量翻滚而来。

    凌小曦还没反应过来，曦灵权杖便在她的头顶上出现了，耀眼的红光把她和天灵祭司罩在其中。虽然有神鸟圣石的保护，但凌小曦依然被推倒在地，天灵祭司也重重地撞向了诺尼石。

    银光消失了，凌小曦回过神来，发现了躺在地上的天灵祭司，她慌忙向她爬去。

    “天灵祭司！快醒醒！天灵祭司！”她喊道，但天灵祭司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这时，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在卡布祭坛上出现了，凌小曦猛然抬起头。

    “游嗤！”她大吃一惊，马上拿起旁边的曦灵权杖摇晃着站了起来。

    游嗤注视着她一步步地走近，眼睛已经收起了冰冷，却分不清是喜，还是悲。

    “你不要过来！”凌小曦大声喊道，把权杖对准了他。

    游嗤停下了脚步，声音的平静却掩饰不住眼里的痛苦。

    “斐嫣，你终于恢复记忆了？”

    “游嗤，你为什么要一错再错？我们过去的事情已经连累了自己的族人，难道你还要牵连整个娄枭大地甚至是人类世界吗？”

    “是又怎么样？斐嫣，你全心全意地守护这片大地，但这片大地又给了你什么？！”

    “我们过去那些快乐的日子难道就不是这片大地给的吗？”凌小曦注视着他愤怒的眼睛，手里的权杖慢慢放了下来，“游嗤，你不是答应过我，会和我一起守护这片土地吗？回头吧，不要把我们过去的记忆也毁了，好吗？”

    “我不会回头的。”痛苦在游嗤眼里一闪而过，马上被冷漠掩饰了，“斐嫣，你为这片大地倾尽所有，但到头来却赔上了自己的族人，也赔上了自己的性命，你认为这值得吗？”

    “值得……我有愧于族人，只要这片大地能够安稳和平，即使付出再多的代价，做出再大的牺牲，也值得。”

    游嗤冷笑了一声，“你真的为了这片大地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吗？”他像尖刀一样锋利的眼神射向了凌小曦，“那好——如果你愿意杀了戎郸，我可以答应你，我马上带领黑骁团退回塞木司部落，永世不再踏足娄枭大地半步！”

    凌小曦的心猛地抽紧了，好一会儿才颤声问道：“游嗤……你真的就这么恨戎郸吗？”

    “你终究还是舍不得，对不对？”游嗤苦涩地笑了。

    “即使那个人是你，我也不会这么做的——”凌小曦咬着唇，抓紧手里的权杖往后退去，“游嗤，既然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回旋余地，今天你要夺取凝界神石，那就先取我的性命吧！”

    她举高权杖，正要奋力逼出体内的力量，游嗤却在她面前消失了。她觉得后背被猛敲一下，顿时失去了知觉。

    “斐嫣，对不起。”游嗤凝望着怀里的凌小曦，低声说，“我知道你现在还不能理解我，不过没关系，很快你就会明白我现在所做的一切了。你在这里等我。”

    他把凌小曦轻轻放在地上，转身向诺尼石走去。

    卡布广场上传来的鸠鹰鸣叫杂乱而激烈，他听出混在里面的虬鹰鸣叫逐渐减弱，却始终有一只虬鹰的叫声高昂亢奋。他知道成越不用很久就可以摆脱鸠鹰战团的包围，于是不再耽误，闪身来到诺尼石跟前。

    他抬头望向天空，青獒星巨大的力量因为共鸣再次源源不断地输入他的体内。诺尼石受青獒星力量的扰动，里面巨大的漩涡开始变得纷乱不安，随后被打散成无数激烈的小漩涡。

    游嗤见时机已到，猛然把青獒星的力量向诺尼石推去！

    诺尼石迸发出一股强大的抵御力，紧接着力量场一层层地往外倾泻。卡布祭坛顿时被笼罩在像血一样的红光之中，八根玄鸟柱剧烈地颤抖，柱身忽明忽暗地透出鲜红的符咒。

    两股巨大的力量通过游嗤的血rou之躯对抗博弈，他觉得自己的每一根筋骨、每一处肌肤、每一条血管都被撕裂开。在力量抗衡中，游嗤开始感到诺尼石的力量慢慢把他蚕食。

    他知道自己随时会被反噬，于是忍着剧痛，集中身体的全部元气，把体内所有元洞打开，以承载青獒星随时把他吞没的力量。

    诺尼石的力量终于被一点点地击退，游嗤开始感受到凝界神石的守卫结界了。

    他更加小心谨慎了，慢慢地把力量向神石的结界推进。随着诺尼石力量的退守，里面无数的小漩涡消失了，血红的涟漪从它的底部向上扩散，最后变得一片混沌。

    终于，他可以完全触及凝界神石的结界了，于是他再次聚敛体内的力量。

    然而就在他试图打开结界的刹那，一股巨大的力量却如洪水般向他反扑而来！

    他大吃一惊，马上调动体内的力量全力抵抗，但这股力量却突然逆转成如黑洞般的强大吸力。他的元气瞬间被扯去了大半，他连连后退几步，可是那股力量却穷追不舍地窜进了他体内。

    游嗤意识到，此刻要么击破结界力量获得凝界神石，要么就被结界力量彻底吞噬成为它新的一股力量。

    他咬着牙，拼尽全力护住体内的元洞，然后把所有的元气输向青獒星。

    青獒星爆发出一阵强光，更宽的力量通道被打开了。

    当这股足以摧毁一切的力量涌进他的身体时，仿佛被炸开的痛苦让他几乎失去了意识，但他依然憋着最后一口气把青獒星的力量全部推向了神鸟圣石。

    红光一波一波地从诺尼石的底部迅速向四周扩散，染红了整个地面。顿时地动山摇，巍然屹立的八根玄鸟柱接二连三地轰然倒下，碎石伴随着强大的力量场翻滚飞向四方。

    天空变成了暗红色，飞快涌动的云层好像变成流动的血液，狂躁地随时要把大地淹没。

    游嗤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流经他身体的巨大力量好像把他的每一处肌肤、每一根筋骨都辗得粉碎，他已经再无法支撑下去了。

    此时，诺尼石的底部突然出现了一条裂缝，裂缝向上扩张蔓延，就好像从地下迅速生长的树根布满了整块诺尼石。伴随着剧烈地颤动，诺尼石突然碎成了无数片飞溅开来，在原来的位置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漩涡，同时迸发出一束璀璨的红光。

    漩涡逐渐变大，光束逐渐张开。光芒万丈，把黑夜映照得如同白昼。一块剔透无暇的红色晶石高速旋转着从漩涡里面升起。

    所有的痛苦瞬间消失了，游嗤咚地一声跪倒在地上，嘴边却露出了一丝虚弱的笑意。他颤抖着举起右手，凝界神石逐渐停止了转动，嗖地飞向他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