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缺席的庆功宴（1）

    娄枭结界的裂口打开了，凌小曦却被留了下来。

    游嗤知道她的想法，更不想她在战役的最前方冒险，然而凌小曦的日子依然在焦虑不安的煎熬中度过。一个是她生命中难以割舍的人，一个是真心待她的朋友。每天晚上，她都会在成越和游嗤两败俱伤、满身鲜血的噩梦中惊醒，久久不能入睡。白天，各种可怕的念头依然缠绕着她，让她坐立不安、不思茶饭。

    桑弥很是担心，只好每天陪她到营帐附近的树林去散步，但是当凌小曦看到大量物资源源不断地被运往法阵的方向时，心中的负罪感就让她愈加难受了。

    第四天的傍晚，她们刚回到营帐，林子上空就传来了一声尖锐的鸠鹰长鸣，凌小曦的心马上怦地猛跳了一下。

    “一定是黑达枭回来了！”桑弥兴奋地说，放下手里的柴枝跑到门口，凌小曦也快步走了过去。

    三只庞大的鸠鹰在雾气中降落在帐篷前方的空地上，三个黑色的身影从鸠鹰的背上跳了下来。但走在前头并不是游嗤，而是游嗤的近身将领黑骁布谷珂。

    谷珂看见圣女站在门口，快步走了过来，恭敬地行礼。

    “圣女艾琪可，黑达枭让我过来接您回去。”

    “嗯。”凌小曦点了点头，她急切地想知道战役的情况，但还是故作镇定地问道：“谷珂，你们那边的情况还顺利吧？”

    “回圣女艾琪可，还算顺利，我们现在已经控制住所在的领地了。”

    “那神庙勇士团给你们的包围困住了没有？”凌小曦继续掩饰着自己的担忧，轻描淡写地问道。

    谷珂马上面露喜色，“虽然神庙勇士团没有进入我们的包围，但我们昨天和他们在干阪山开了一仗，大获全胜，所以黑达枭特意让我接您过去，参加我们今天晚上的庆功宴。”

    “庆功宴？”凌小曦愣了一下，“好，我明白了。你在外面稍等一下，我准备一下就出来。”

    她依然保持着语气的平静，但脑子却飞快地转着。

    按照谷珂的话，神庙勇士团已经识破了黑骁团的诡计，没有陷入他们的圈套，而且直到昨天才开战，说明他们并没有鲁莽迎战。但是在首场战役中神庙勇士团却失利了，游嗤在这么紧张的战事中居然还要举行庆功宴，难道神庙勇士团真的是惨败而归吗？成越和炎旭又有受伤吗？

    她这样一想，心里就更加焦虑不安了。

    谷珂一退出去，难以按捺住兴奋的桑弥马上跳了起来。她像旋风一样收拾行李，很快凌小曦就坐在鸠鹰的背上了。

    穿过繁忙而火光明亮的法阵入口，凌小曦终于又回到了一直牵挂的娄枭大地。

    此时太阳快要西沉，一边是清澈的紫蓝天空，一边是在残阳涂抹之下的紫红晚霞，美得让人眩目的天空让人难以联想到这里将要展开一场残酷的战役。

    而她，也不再是之前的那个凌小曦了，神圣的身份赋予她的是无法推卸的责任，沉厚的力量给予她的是无法选择的宿命。

    鸠鹰越过一个山头，便滑翔到树林的上方了。和后方的营地不同，凌小曦并没有从上空看见密密麻麻的帐篷尖顶，只是在残阳的映照下看到从树冠缝隙透出一点点的火光。

    鸠鹰落在几个简陋的帐篷前方。帐篷的周围把守着十多名勇士，从树林里隐隐约约传来了的战士们说笑活动的声音。

    凌小曦从鸠鹰背上下来，谷珂把她们安顿在其中一个帐篷后就退出去了。桑弥于是又忙开了，她愉快地哼着小调，不时走到门外让守卫添置一些东西过来，凌小曦也坐在床边整理带过来的衣服和书籍。

    “黑达枭！”

    桑弥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凌小曦转过头去，发现游嗤已经拨开门帘走了进来。

    他的表情很平静，但凌小曦还是看出他在刻意地掩饰眼里的喜悦。

    几天的战事并没有让游嗤英俊的脸显出憔悴，他脱下长袍，换上了一身简便的黑色勇士服，只有腰上的那条精美的银白色腰封看出他身份的不同。他站在门口注视着凌小曦，没有再向前走来。

    “圣女艾琪可，我到外面去打点水回来。”

    桑弥提起地上的水壶，对凌小曦粲然一笑，就走出帐篷了。

    凌小曦也注视着他，心情却异常复杂。

    从他第一天踏入娄枭大地开始，从他第一天血染这片大地开始，他就成为她真正的敌人了，她应该讨厌他、甚至憎恨他。然而面对他，凌小曦的心中居然没有一点儿恨意。

    他们都沉默了，想着各自的心事。

    “小曦，你来了。”游嗤首先打破了沉寂，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却又显得有点小心。

    “嗯。”凌小曦应答了一声，注视着他，熟悉的感觉让她不自觉地轻声问道：“你有受伤吗？”

    短暂的笑容在游嗤脸上一闪而过，“小曦，你在关心我吗？”

    “是的，当你不是黑达枭的时候，你还是我的朋友。”凌小曦很平静地说出了心里话。

    笑容在游嗤的脸上舒展开了，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甜蜜。

    凌小曦马上后悔自己所说的话，但此时游嗤已经大步向她走来，同时门帘从钩子上滑落下来。游嗤走到凌小曦的跟前，目光灼热地凝望着她，凌小曦似乎意识到什么了，刚想退后，游嗤却已经把她搂入了怀里。

    “游嗤……”凌小曦连忙把他推开，但在他强壮的手臂中却无法挣脱出来，她只能抬头用手抵住他的胸膛，“请注意你的身份！”

    “小曦，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游嗤压着声音，火一样的眼神好像要把她烧着。

    “我……”

    凌小曦停住了。她很想告诉游嗤她不是生气，而是无法忘记他黑达枭的身份，也无法忘记自己是圣女艾琦可的责任。但她也明白，事到如今自己已经无法再阻止他了，既然这样，她还可以说些什么呢？于是凌小曦把脸转开了。

    “我不知道……但如果你接我过来是为了参加你的……你的庆功宴的话，那你干脆把我送回去吧。”

    他笑了，把凌小曦从他的怀里放了出来。

    “小曦，我不会勉强你的，我接你过来只是希望可以每天都见到你。既然你不想去，那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我等会儿让桑弥把晚餐送过来吧。”

    凌小曦却突然想起了桑弥出发前对今晚庆功宴期盼的眼神，马上说道：“不，虽然我不想去，但我可以让桑弥代我去。”游嗤脸上掠过一丝诧异，凌小曦马上解释说：“桑弥生性好动开朗，但她却为了我离开部落过着单调的日子，她想参加你们的宴会，我只是不想她失望……”

    “我只是不想让她失望……”一张微微撇着嘴的美丽脸庞突然浮现在游嗤的脑海，他想起了斐嫣也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那是在灵殷大典之前，他无意中发现斐嫣每天都为一个病倒的小祭司配制药剂。他不明白身为圣女的她为什么会为一个小祭司如此上心，斐嫣跟他解释说，这个小祭司是灵殷大典跟在她身后捧祭品的，所以她一定要让小祭司在大典之前康复过来。游嗤笑她说，与其为一个小祭司cao心，不如换另外一个人算了。斐嫣撇了一下嘴，认真地看着他说：“对于一个小祭司来说，可能等一辈子都不能参加一次灵殷大典，我只是不想让她失望……”

    如此的斐嫣、如此的凌小曦，游嗤的嘴边掠过一丝笑意。

    凌小曦注视着他，察觉到他眼里闪过了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她退缩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小心地说：“如果……如果你不同意就算了……”

    游嗤的思绪被拉了回来，重新凝望着眼前人，“我怎么会不同意呢？只是你让我想起了斐嫣也说过一样的话……”

    “但我不是斐嫣！”

    “我知道。”游嗤笑了，“小曦，等会儿桑弥回来了，你就让她来找我吧。你今天晚上也早点休息，你熬夜我会知道的。”

    桑弥很快就回来了，虽然她对圣女不参加庆功宴觉得很奇怪，但是当她知道自己仍然可以参加时，就再也没有多想了。

    吃过晚饭后，凌小曦和往常一样，坐在油灯下看书。鼓乐声和喧闹声不时从树林里传来，加上火炉突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让她的心有点烦躁。

    她终于回到娄枭大地了，然而战争已经挑起，她知道自己必须要尽快把曦灵权杖上的神鸟圣石送回依侬神庙。

    她放下手里的书，小心地拿出一直藏在身上的《遁门阵法》。虽然她已经对这本书倒背如流，但却无法收集召唤意念门的介物，而且再过一个月左右，天气就会慢慢转暖，她也不可能再把书藏在衣服里了，所以她准备再迟一点就把书烧毁，等日后见到夏木再把这本书重新默出来。

    “圣女艾琦可——”

    门外突然传来了奎连黑祭司的声音，凌小曦吓了一大跳，慌忙把《遁门阵法》塞到书堆的最下面。

    “我是奎连黑祭司，圣女艾琦可，我可以进来吗？”

    拖沓的声音再次响起，凌小曦马上让自己镇定下来。

    “游嗤没有告诉你，我今天晚上不舒服吗？”

    “奎连就是因为知道圣女不舒服，特意过来看望的。而且圣女艾琦可初来营地，奎连还没来得及拜见呢——”

    虚伪的魔鬼，肯定又是想趁着游嗤不在耍什么花招，凌小曦反感地想。

    “不需要了，您还是请回吧——”

    “这这么可以？万一主司怪罪下来，奎连该如何解释呀？”

    奎连黑祭司说完，撩开门帘慢条斯理地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