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应灵地

    周围一下子变得很安静。

    “小曦！小曦！”沛麟的声音。

    凌小曦的泪水像决堤一样涌出，然而泪水也丝毫无法减轻她的痛苦。她的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刺破耳膜的高嗥和鸣叫，眼睛似乎还看到惨烈的战斗。

    她紧紧地咬着唇，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

    “小曦——不用怕，你回来了，已经回来了——”沛麟轻声说，把她搂进了怀里。

    我是回来了，但战士们还在战场上浴血战斗，血还在流淌，生命还在流逝……

    强烈的痛苦让她几乎无法承受，她的心充满了恐惧、充满了悲伤、也充满了绝望。她在沛麟的怀里尽情地哭泣，就好像溺水的人找到了可以稍微喘息的木板。

    她哭了很长的时间，觉得自己都有点虚脱了，然后抽噎着，恍恍惚惚地把头靠在沛麟的胸膛上。

    她的头脑一片空白，身体也因为长时间的哭泣而感觉有点麻木。周围很安静，她听到了自己因为抽噎而用力呼吸的声音。

    “小曦，你感觉好些了吗？”沛麟轻声问道。

    凌小曦这才意识到自己依然靠在沛麟的怀里，于是擦干眼泪，走了出来。

    “嗯，好多了……谢谢你，沛麟……”

    “来，我们回去吧！”沛麟拉起了她的手，“这里暂时不适合你，我们迟些再过来。”

    “沛麟，你不问我刚才看到些什么了吗？”凌小曦红着眼睛问，内心依然充满了悲痛和恐惧。

    “当你说听到诺尼石的悲鸣，我就大概猜到了……”沛麟注视着她的眼睛，语气温和却带着冷静，“战争固然残忍，但小曦，诺尼石让你看到这些，并不是为了让你沉浸在悲伤之中，而是要告诉你，当娄枭大地受到侵犯，娄枭族人是绝对不会退缩的，他们为了自己的爱人、亲人、朋友都愿意用生命去守护，所以你也要坚强起来，只有你的内心强大了，你体内残留的圣女艾琪可的力量才能为你所用，帮你找到圣女艾琪可，这也是神鸟通过诺尼石给你的考验，明白吗？”

    “是，你说得对。”凌小曦低声说，望向了重新变得混沌的诺尼石，“我不要这样的战争再发生了，我一定会尽快找到圣女艾琪可的……”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沛麟温柔地说，望向了天空。

    这时天空阴沉沉的，浓重的水汽弥漫在空气之中，似乎在酝酿着一场大雨。

    “看来今天诺尼石是不会告诉你更多了，小曦，要不你先陪我回风和神殿，等今天下午，我再带你看一样东西，好吗？”

    “你要给我看什么？”

    “下午你就知道了。”沛麟微笑着回答。

    沛麟明显是担心凌小曦一个人会胡思乱想，才把她带到风和神殿的。

    在书房里，沛麟陪着她一边看书，一边聊天，然而战争的伤痛依然深深地刺痛了她，残忍的画面总是不时窜进她的脑海。

    而每当她想到成越现在就在最前线，每一刻都面对着这样的危险，她的心就更加难以释怀了。

    到了下午，酝酿了几天的阴沉天气终于变成了一场滂沱大雨。窗外黑乎乎的，雨水密集地敲打着高大的窗户，发出“噼啪噼啪”清脆的声音。

    “小曦，过来这里吧！”

    沛麟说话的时候，一卷灰色的卷轴正从书柜荡悠悠地飘落下来。他优雅地接住卷轴，拉开上面的一根红色缎绳，把卷轴在书桌上摊开了。

    “这是什么？”凌小曦好奇地问道，走到他身边。

    只见在桌子放着一张古怪的地图，在褐色的软皮上布满了极其细小的沙砾，如果不是从已经褪色的暗红色块勉强看出结界版图的话，那完全就是一张粗糙而陈旧的砂纸了。

    “我们不是已经知道玛邗部落的位置了吗？怎么还要看地图呢？”

    “难道你不想知道结界裂口现在的情况吗？”

    紧张掠过凌小曦的眼睛，随后便露出了疑惑，“这地图，真的可以看出来？”

    沛麟微微地笑了，随后他把手放在地图上方，开始念动咒语。在房间荧石熄灭的同时，地图开始发出了微光，很快，陈旧不堪的地图就变得璀璨夺目，上面无数的细沙变成了发光的水晶，呈现出一幅清晰而华丽的结界版图。

    咒语声停止了，他的手也从地图上方移开。

    “沛麟，这是……”凌小曦惊讶地转头望向他。

    “应灵地图。”沛麟浅笑着回答，“地图的每一颗晶石，就代表娄枭的一个地区，它可以感应到娄枭结界上力量的变化。”

    他说着，一只手在地图上方轻轻掠过，然后转动手腕往上挑起。很快，令凌小曦更加惊讶的一幕出现了——随着他们前方的空气微微晃动，一幅好像投影在空气帘子上的娄枭地图显现了！

    地图颜色鲜艳，线条异常清晰，悬挂在书桌前方遮挡了半个房间，然而覆盖在它上面的，却是一种不太协调的浅红色调。凌小曦仔细一看，才发现它上面覆盖着一层不均匀的红色雾气，而且还在极其缓慢地流淌着。

    “这赤霾气是八年前才开始慢慢出现的。”沛麟说着把手伸到雾气里面，他的手也被罩上一层浅浅的红色，“在结界力量还足够强大的时候，应灵地图所感应的影像会非常清晰，所以从赤霾的变化，便可以知道各个地方结界力量的变化了。”

    “你的意思是，赤霾颜色越深，结界的力量就越弱？”

    “没错。”沛麟点了点头，指向了卡布雪山东南方的一个绿色小块，“小曦，那里就是汾鞍山了。”

    凌小曦马上向沛麟指的地方望去，果然看到一块指甲般大小的颜色稍深的红色雾团，雾团正在缓慢地搅动，形成了一个并不明显的漩涡。

    随后沛麟用手轻轻一抹，汾鞍山的影像被拉到了跟前，他又念动咒语，影像被放大，红色的气旋更加清晰了。

    “漩涡的中心就是裂口的位置，对吗？”凌小曦低声问道，想到此刻勇士们还在那里浴血战斗，还没有平复的心情又再次翻腾了起来。

    “是，从裂口的情况看，漩涡的大小似乎比昨晚要小一些，速度也放缓了，所以应该是个好消息。”

    他说着，把手轻轻地按在了漩涡上面，片刻后把手移开，嘴边露出了一丝笑意。

    “果然，两位大祭司已经开始修补结界了，而且裂口修复的速度很稳定，看来黑晓团也已经被击退了。”

    “所以……勇士团胜利了？他们守住了裂口？”

    胜利的战果好像一束阳光冲破了凌小曦心头的乌云，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

    “小曦，这回你该放心了吧？”

    “是，太好了，战士们的鲜血终于没有白流……”想到牺牲了这么多勇士的生命才换来最终胜利，她的眼睛闪出了泪花，但很快，一个可怕的想法浮出脑海，喜悦被冲走了，她又皱起了眉头。

    “沛麟，我觉得我们是不是高兴得太早了？”心中的想法让她再次笼罩在恐惧之中。

    “你又想到什么了？”

    “你说万一这次事情真的跟奎连黑祭司有关，如果他在座前祭司找到破解方法之前再使用攫界术，下次我们还可以抵挡得住吗？”

    沛麟笑了，把拇指轻轻按在凌小曦眉间的小疙瘩上，好展平她皱起的眉头。

    “放心吧，不会的。”

    “为什么？”

    “因为攫界术对于祭司来说是一件极伤元气的事，即使成功了，也必定是两败俱伤。所以即使奎连黑祭司的力量再惊人，他在短期内也不可能再使用攫界术了。”

    “真的？”

    凌小曦依然满脸疑虑，沛麟却微微一笑，手优雅地在桌上的地图上轻轻带过，在地图收起璀璨光线的同时，地图的影像也消失了，周围重新变得明亮起来。

    “小曦，虽然我不想你忧心，但既然我回答了，便不会隐瞒和欺骗你。相信我，好吗？”

    “不，我不是这样意思……”

    凌小曦慌忙想解释，沛麟却笑着打断了她。

    “我也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明白我的想法而已。”

    卷轴自动卷了起来，又飘向书柜，沛麟望向了书桌旁的一张方形茶几，这时炉子上的铜壶已经剧烈地冒出白气了。

    “小曦，水已经烧开了，你渴吗？试点纶榆茶，怎么样？”

    “我……”虽然她觉得自己还应该要解释一下，但沛麟已经带着笑意向茶几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