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奎连黑祭司的封锁（1）

    从意念门出来，依然是一个黑暗的空间，凌小曦只能从意念门发出微弱的光线中勉强看到母亲的脸。

    “羲灵库司，在这里我们的一举一动座前祭司和奎连黑祭司随时都可以感应到的。”白尤祭司耳语道，“我们坐下来等候吧，还有一段时间我们才可以出去呢。”

    从母亲明显的暗示，凌小曦知道在这里最好不要再交谈了，因为她们已经处在奎连黑祭司的监视之下了。

    凌小曦和白尤祭司席地而坐——也许不应该称这块是“地”，因为她们脚下踩着的，就好像是一张没有形体的沙发，软绵绵的又带有一点点弹性。

    凌小曦把权杖放在自己身边，抱膝望向了仍然发着银光的意念门。

    成越痛苦地想冲破舁洞门的情形依然一幕幕地浮现在她的脑海，即使在这样安静的空间里，依然难以平复她悲伤又担忧的心情。

    她不知道时间是怎么过去的，只知道眼前的银光突然消失了，周围变得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放在地上的权杖。

    “羲灵库司，我们准备出去了。”在黑暗中是天灵祭司的声音，她抱紧了一下女儿的肩膀。

    很快，幽幽的绿光就从后面映射过来了。凌小曦扭过头，果然看到后面出现了一个门洞，而在门洞之外，等候着一个黑色的人影。

    “羲灵库司，我们出去吧。”天灵祭司低声说。

    凌小曦点了点头，深呼吸了一口，拿起权杖站了起来。看着门外的黑影，她又想起了那个肆意毁灭生命的冷血恶魔，这种悲愤居然让她产生了一种要和魔鬼见面的冲动。

    她走出舁洞，外面站着的果然就是奎连黑祭司。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宽阔的祭司长袍，身形有点佝偻，手里拄着一根黑得发亮的权杖，在门洞光线的映照下，他的脸反射着阴森森的绿光，让他显得更加邪恶了。

    奎连黑祭司看到凌小曦，脸上马上出现了狂喜的笑容，裂到耳边的嘴巴变得扭曲起来，仿佛得到了一个梦寐以求的无穷宝藏。

    “羲灵库司，奎连恭迎您的到来！”奎连黑祭司对她深深地行了个礼，头已经弯到了突起的后背下面了。

    这种虚伪的礼貌让凌小曦感到一阵厌恶，她瞟了他一眼，冷冰冰地说：“奎连黑祭司，我们阵营不同，你就没有必要对我行这么大的礼了，羲灵受不起——”

    “不，不，您当然受得起——”奎连黑祭司摇着头说。这时，门洞发出的绿光消失了，他的脸恢复了原有的死灰色。

    “羲灵库司，您可是我们黑骁团请过来的贵客，我们当然不能失了礼数——”他说着眼睛眯缝了一下，开始直勾勾地打量起凌小曦来，凌小曦反感地瞟了他一眼，把脸转开了。

    她发现自己正处在一片茂密的树林里，穿着黑衣的勇士站满了整片林子，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根本看不出有多少人数。而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如此众多的人聚集在一起，居然像幽灵一样的安静，就好像他们根本不存在一样。

    凌小曦接着又向远方望去。透过还积着残雪的树枝，她看到了远处缭绕着薄雾的山脉。天上是厚厚的铅灰色的云层，空气里面弥漫的潮湿的味道似乎还预兆着雨水随时会降临。

    很明显，这里已经不是彭耳南部落附近的山脉了。

    “这是什么地方？”凌小曦干巴巴地问道，眼睛依然望向远处。

    “这里——当然是人类世界。”奎连黑祭司圆滑地说，声音比这里的天气还更阴冷。

    突然，凌小曦被白尤祭司用力扯了一下，她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听到了母亲愤怒的声音：“奎连黑祭司，请你放尊重一点，不要失了自己的身份！”

    白尤祭司把手拦在凌小曦的前面，凌小曦这才发现奎连黑祭司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自己旁边，从他正放下来的那只手，很明显曾试图把手向她伸过来。

    凌小曦吓了一大跳，很快就转为愤怒。

    “奎连黑祭司，难道这就是你们黑骁团的礼数吗？！”凌小曦怒目圆睁地瞪着他，觉得血都涌到头上了。

    奎连黑祭司却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他那双在深陷眼窝里的硕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用怀疑的语气自言自语地说：“奇怪——真是奇怪——引路者身上居然没有图腾——”

    “奎连黑祭司，你这谈判也太轻率了吧——不过，我的确就是引路者，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大可以把我送回去！”凌小曦冷冰冰地说，扬起了眉头。

    “送你回去？”奎连黑祭司眯缝的眼睛突然张开了。

    他仰头大笑起来，短促而刺耳的笑声在树林里回荡着。白尤祭司拉住了凌小曦的手，警惕地盯着奎连黑祭司，似乎准备着他随时的出击，凌小曦也防御性地抓紧了手里的权杖。

    笑声突然停止了，奎连黑祭司脸色阴沉地望向凌小曦，“我相信，我当然相信你是引路者，而且——羲灵库司，我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相信——”他逐个字逐个字地吐出来，每个字都渗出寒气，但凌小曦依然毫不退缩地注视着他可怕的脸孔。

    突然，他歪了一下脑袋，又旁若无人地陷入了沉思，目光落到了旁边的树林里，一边喃喃自语地说：“如果我的游嗤主司知道已经把你换了回来，他一定会非常高兴的。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了，不过——红颜祸水，我该不该让主司这么快见你呢？”

    “奎连黑祭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把你的嘴巴放干净一点！”白尤祭司愤怒地喊道，把女儿拉到自己身边，握着女儿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凌小曦也隐约感觉到奎连黑祭司心里盘算着什么无耻的计划，恐惧开始慢慢地涌上来，她握紧了母亲的手。

    “你——白尤祭司？”奎连黑祭司的眼珠翻白了一下，转向了母亲，嘴边扯出了一丝不屑的笑容，“我倒不觉得我的嘴巴不干净，我只是说实话而已——”

    “奎连黑祭司，你请羲灵库司过来，也只不过是为了圣女艾琦可，如果你再出言不逊，居心不良的话，羲灵库司是绝对不会跟你们合作的！”白尤祭司硬邦邦地说，怒视着奎连黑祭司。

    “啊——哈——哈——哈——”奎连黑祭司又发出了好像喘不过气的短促笑声，血红的牙龈在他裂开的嘴里显得无比鲜明。

    突然，他提起权杖往地上猛地撞击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笑声也随之停止了。

    他终于忍不住又要下手了！

    凌小曦正要退后，白尤祭司却比她更快地挡在了她的前方。就在她们等待着奎连黑祭司使出巫术的时候，他却出乎意料地向凌小曦行了个礼。

    “羲灵库司，奎连为刚才的冒犯向您道歉了，您是我们黑骁团最尊贵的客人，奎连以后一定会多加注意的——而且——”他抬起头，脸上扯出了一丝不对称的笑容，“奎连向您保证，您很快就会心甘情愿地留在我们黑骁团了——”

    凌小曦哼了一声，把脸转开了，背后却感到了一阵阵的寒意。

    心甘情愿留在黑骁团？这个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千年古祭司，他心里究竟打着什么卑鄙的算盘呢？

    当凌小曦从鸠鹰的背上回到地面的时候，她才发现裂口的位置原来离黑骁团的营地并不很远。押送她和母亲的六只鸠鹰一直沿着被白雾笼罩的无人山坳飞行，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重新降回地面了。

    周围的山林依然是被浓重的雾气所缠绕，鸠鹰降落的地方整齐地横着几棵倒下的大树，叶子早已经干枯掉光了，已经有点发黑的十多个树头孤零零地散布在周围的草地上——很明显，这是黑骁团特意开辟出来让鸠鹰降落的地方。

    远处是白茫茫的一片，在灰蒙蒙的雾气之中，她勉强看到近处的几个深褐色的营帐架在空地的周围，还隐隐约约听到从树林里传来人活动的声音。

    奎连黑祭司领着凌小曦和白尤祭司走进树林，然后在一块守卫森严的营地前停了下来。这块营地中间有三个黑色的尖顶营帐，比她们经过的褐色帐篷都要宽大，在门帘的正中印着一个鲜红色的图腾，即使在浓雾里依然非常抢眼。

    奎连黑祭司礼貌地把她们请进了中间的黑色营帐，然后就走进旁边的另一个帐篷了。于是，凌小曦和白尤祭司被软禁了起来，

    “羲灵库司，坐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奎连黑祭司离开以后，白尤祭司从帐篷门口搬来两张小板凳放在火炉的旁边。火炉挖在帐篷中央，周围用砖形的石头围砌，燃烧的树枝正在里面“噼里啪啦”地发着声响，这使帐篷比树林温暖了很多。

    凌小曦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摆放着粗糙的木质家具，桌椅床柜一应俱全——看来就是从刚才空地上那些高大的树木做成的。隔着潮湿的泥地，帐篷的下面甚至还铺上了一块块长短不一却整齐的木地板，而房间里的被子、脸盆、水壶等日用品，居然都是从人类世界那里拿来的。

    “真是周到——”凌小曦讽刺地说，把不锈钢杯子放回桌子上，转过身，发现母亲已经走到柜子前，正伸长手把柜子前面的窗帘往上卷去。

    透过帐篷的窗户，她看到一个人正从褐色帐篷里走出来。那个人的肩上顶着一扎捆好的黑色帐篷，正轻松地向奎连黑祭司帐篷旁边的那块空地走去——而在那里，已经有两个人往地里打木桩了。

    “白尤祭司，看来这个帐篷并不是为我们准备的……”

    “是的——这个帐篷说不定是为游嗤准备的。”白尤祭司声音低沉地说着，把窗帘在挂钩上固定下来，然后提起了柜面上的水壶。

    游嗤……一听到这个名字，再想到这里原来是为游嗤准备的房间，那双冰冷的眼睛又在凌小曦眼前闪过，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连忙把目光移到炉子温暖的火光上，努力去抖落心头上的不安，直到她被火炉里一声响亮的爆破声惊醒，才发现母亲已经把水壶挂在炉架的铁钩上了。

    “羲灵库司，你在想什么呢？过来这里吧，这里暖和一点。”白尤祭司对她微笑着说，在小板凳上坐了下来，又把另外一张板凳拉到自己的身边，在它上面拍了拍，“羲灵库司，坐下来吧！”

    “嗯。”凌小曦笑着点了点头，走到火炉前放下权杖，贴着母亲坐下来。

    白尤祭司把烤火的手缩回来，包着她的手疼爱地说：“羲灵库司，冷吗？”

    “不冷，在mama身边最温暖了。”凌小曦声音很轻地说，对母亲调皮地笑了笑。

    “你呀，到了这里还在撒娇……”白尤祭司低声说道，笑着望向了火炉，但眼里却难以掩饰地带着一丝担忧。

    凌小曦看着炉子里红色的火焰贪婪地舔着烧水壶的底部，沉默了片刻，轻声地自言自语说：“mama，你还相信我可以找到圣女艾琦可吗？”她的声音很小地说，塞木司部落之行已经成为她心中挥之不去的阴霾了，“正如那个恶魔所说的，我身上连娄枭族的图腾都没有，也不具有娄枭族的力量，像我这样普通的人真的会是引路者吗？”

    “小曦，你怎么会说自己身上一点儿娄枭族力量都没有呢？你不是可以使荧石发光吗？还有你手上的这只权杖，不也轻而易举地就和它建立感应了吗？”

    “但，mama……”她瞥了一眼身旁的横卧在地板的权杖，“你看我可以怎么样？我根本不懂得去使用它，只能寸步不离地带着它，这……这不是很滑稽吗？”

    “好了，别多想了……”白尤祭司温柔地说，“其实娄枭族的力量并非你所想的那样，每个人都那么强大，也并非每个人都可以成为勇士和祭司的。大部分族人的能力只是比普通人类好一点，比如只能利用意念力移动很轻的小物品，或者力气和速度比普通人类大一些，或者只能够使荧石这类自然介物发光，又或者利用简单的咒语使用由祭司制作好的介物等等，他们的生活其实和普通人类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当然，也有人的意念力量、身体力量和速度天生特别强大，他们经过训练，以后就可能成为勇士，而有的人与自然的感应力特别强，将来就可能成为祭司。不过即使这样，绝大部分祭司也只能偏向于自己的专长，比如有的祭司擅长于药理，有的祭司擅长介物的制作，有的祭司擅长预言占卜。所以小曦，你现在的力量其实已经比很多族人要强了，至于为什么到现在背后依然没有出现图腾，我想很可能是因为你体内还隐藏着另外一股力量，把你自身的力量压制住了。”

    “这个原因沛麟也跟我说过。”凌小曦仔细地听着母亲的话，看着闪烁的火焰突然爆出一阵耀眼的橘红色火花，发出“啪”的一声，“他说就是因为这股力量在启殷大典上被激发出来，我才会在祭坛上晕倒的。可是mama，既然这是一股外力的力量，它为什么会在我体内呢？”

    “这可能是跟我怀着你的时候在太和神殿有关吧……”白尤祭司耳语说，声音被炉子里“噼噼啪啪”的响声所掩盖，即使凌小曦坐在她的身边也只能勉强听到。

    “我怀着你的时候正在为风和神殿的书库编录纪事，需要经常要去太和神殿对照编录，而这个时候也刚好是前一位圣女艾琦可——瑶婀刚刚消遁不久。座前祭司认为，这股力量可能是圣女艾琦可残留在神殿里的力量在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你的体内的，正是因为这样，才令你可以和诺尼石产生感应，成为寻找圣女艾琦可的引路者。不过这股力量也压制着你自身的力量，所以只有等你找到真正的圣女艾琦可了，让她把你身上这股力量收回去，你才可以出现自己的图腾。”

    “原来是这样的——”

    “所以小曦，你就不要再为身上的图腾担心了，无论你身上有没有图腾，你现在都已经是真正的娄枭人，娄枭大地也已经是你的家了。”白尤祭司意味深长地说，看了女儿一眼，从旁边的柴堆里抽出一根树枝。

    “是的，娄枭结界已经是我的家了……”凌小曦喃喃地说，看着母亲把树枝伸进火炉里，挑起下面的柴枝。随着又一阵响亮的“噼啪”声，摇摆的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