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玥莺之誓

    “炎旭，你怎么来了？”

    凌小曦回到房间，看到炎旭正站在窗前，一边吃着她早餐的糕点，一边兴致勃勃地翻看她的书。他听到凌小曦的声音，马上转过身，急急忙忙地咽下口里的食物。

    “小曦，你回来了！”他高兴地说，又挥了挥手里的书，“这本书里面的画是你画的吗？那是什么地方？怎么我从来都没有见过？”

    “神庙这么大，你可以全部都见过吗？”凌小曦笑着说，走到他跟前拿回他手里的书，然后又为他到了一杯水递了过去，“对了，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炎旭接过杯子，仰头把水一口喝光，擦了擦嘴巴说：“什么叫突然？我是听大哥说你醒了特意过来看你的！怎么，看到我一个人很失望，对吧？”

    “不失望，你来得刚刚好——”凌小曦眨了眨眼，“我正愁着不知道怎么去找你们呢！”

    “找我们？你不是被人欺负了吧？”

    “你说什么呢？我是有一件事情想和你们一起庆祝。对了，你大哥呢？”

    “他一早就带着兄弟去息攸树林训练了，不过……”他说着，突然咧嘴一笑，“只要你想见他，我马上帮你把他带到这里来！”

    “哎，不用！”凌小曦连忙把他拉住，“我不需要他来见我，我很久没有下厨房了，想去你大哥家为你们准备一顿丰富的午餐……”

    “什么——”炎旭的眼睛顿时瞪得像灯笼一样，“小曦，不是我打击你，你连这里的荧石都亮不了，怎么用这里的炊具啊！还有，你们那里的鸡、鸭、鹅、猪，这里是一样都没有，你会煮吗？”

    “我是不懂，但我知道你懂啊——”凌小曦笑着说，还顽皮地挑了一下眉毛。

    炎旭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他盯着凌小曦，凌小曦却讨好地笑得更灿烂了。炎旭眯了眯眼睛，突然夸张地笑了起来。

    “小曦，你果然有眼光，虽然我鄙视作弊的人，但我可以很诚实地告诉你，你找对人了！在白骁团，我的厨艺可是出了名的顶呱呱，不要说好的食材到了我手上可以变成人间美味，就算你给我一个树根，我都能把它变成美味佳肴！”他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

    凌小曦出门前给洛琳留下了一张纸条，炎旭看到纸上的字，惊讶得半天合不拢嘴。他死活也不相信这是凌小曦天生就会的本领，凌小曦只好说是沛麟教的，结果又引起了他的不瞒。

    “小曦，你怎么老是和沛麟在一起，你相信我，他对你那么好，肯定不安好心！”

    “你对我不是也挺好吗？你也对我不安好心吗？”

    “这怎么一样？！你是我大嫂！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

    “我和他也有小时候的情谊，所以对于我来说你们都是一样的，都是我值得信任的好朋友！”

    “那你知道那天你在祭坛上晕倒，他毫无顾忌地跑上祭坛吗？”

    “知道，我知道你也跑上去了，不是吗？”

    “你……”炎旭一时间被噎住了，“你这是强词夺理……我和他的最大区别是我们的想法不一样！”

    “好了好了，知道啦。”凌小曦笑着说，“炎旭，你还走不走？再不走我就不去了。”

    “当然去，去了让大哥好好治你！”炎旭忿忿不平地说，从盘子里又拿了个点心塞进嘴里，用力地咀嚼。

    树村的气温比依侬神庙要高一些，但依然处处都是nongnong的秋意，像罗伞般的巨大叶子从叶脉开始已经变成了金黄色，逶迤的栈道上铺满从藤蔓掉落的叶子，如同铺了一张华丽的地毯。

    他们沿着木栈道往山下的方向走去。路上的人慢慢变多，偶尔还看到一、两个小祭司经过。走了一段路，他们来到了成越那座两层木屋前，炎旭把手按在木门上的圆形石头上，门打开了。

    “大嫂，请进——”炎旭夸张地弯起腰，做了一个请进的姿势。

    凌小曦忍住笑瞟了他一眼，望向了屋内。宽敞的屋子明亮整洁，厅子中间挂的仍然是那幅黑底红色图腾花纹的挂毯，只是下面的木质长矮柜上又多了几个古怪的石头，除此以外，一切都跟她离开时的一样。

    她走进去，解下斗篷挂在门口的衣架上。

    “想不到你们兄弟俩住在一起屋子还可以这么干净。”凌小曦笑道。

    “小曦，你忘了？大哥已经出去好多天了，他一回来就去找你，你昏迷后他又一直在神庙陪你，只是昨晚才回来了一趟。如果平时的话，只要大哥在，这个屋子可就热闹咯，嘻嘻，到时你就知道什么是乱了……对了，小曦，你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客气了。”她笑着说，望向窗外银光闪烁的湖面，“看来时间也不早了……”

    “对，已经九点五十分了。”炎旭接口说。

    凌小曦一怔，惊奇地望向了他，“你从哪里知道的时间？”

    炎旭咧开嘴笑了，然后努了努门口旁螺旋楼梯的方向。她转身望去，只见在楼梯旁一枝粗壮的树枝从地板下冒了出来，然后又径直地穿到天花板上去，而上面居然挂着一个圆形的电子钟。

    “天呀！炎旭，你是从哪里弄出来的？”她惊讶地问。

    炎旭得意洋洋地笑了，“我的宝贝多着呢！小曦，你有兴趣看一看吗？还有些东西我拿了回来不大会用，不如你教一下我，好不好？”

    “好——”她笑着说，炎旭刚露出兴奋的表情，她又补了一句：“但要看你今天的表现。”

    “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炎旭嘀咕道，突然拍了拍脑袋，“哎呀，我差点儿忘了，这里已经没有食材了！小曦，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来！”

    他转身就往外走，却又在关门之前把脑袋探了进来，笑嘻嘻地说：“小曦，大哥的家就是你的家，你自己随便了啊——”然后门就“砰”地把门关上了。

    炎旭一走，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看着这里的一切，各种思绪涌上她的心头。

    这是成越生活的地方，她记得自己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心中虽有喜悦，但更多的却是彷徨和迷茫。成越勇敢前行，而她却因为对前路的恐惧最终选择了退缩。现在想起来，自己显得多么可笑，不过这些都过去了，雨过天晴，她终于可以坦然面对了……

    “小曦，你已经成为娄枭族了！加油！”她笑着给自己打气，然后朝厨房走去。

    厨房依然是干净得一尘不染，灰白色的灶台摆放在面对露台的窗户下，一个浅浅的小水池就在灶台旁边，清澈的泉水沿着竹子不断地注入池中。

    “这里怎么连个烧水的锅都没有呀？”凌小曦四处张望，目光落在了灶台下的柜子，“肯定在里面……”她弯下腰，打开柜门，突然“哐啷哐啷”一大堆东西冲了出来，散满一地。她吓了一大跳，连忙往后退，差点撞到了后面的柜子上。

    她定眼一看，发现地上的全是平底锅、铁锅、汤锅、塑料柄勺子、厨刀、刨丝器等一堆的厨房用具。

    “这不都是人类世界的东西吗？！”她惊讶地看着地上的东西，但很快就忍不住笑了，“肯定都是炎旭带回来的，这家伙，还不知道藏了多少东西呢，我还是小心一点……”

    她蹲下来，把需要的东西放在灶台上，其余的又整整齐齐地放回柜子里，

    “小曦，我回来了！”炎旭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很快他就背着一大袋东西走了进来。他看到灶台上的东西先是一愣，马上就笑了，“小曦，是不是很惊喜？”

    “惊吓还差不多——炎旭，你从人类世界搬来这么多东西干嘛？”

    “还用说，当然是为你准备的！”

    “你骗谁呢？用来倒卖还差不多——”

    “反正今天是派上用场了！”他大大咧咧地说，把背上的东西扔在了地板上。

    他解开袋口，先把一条鱼、一块rou和一个胀鼓鼓的布袋放在灶台上，然后转身打开橱柜下的门，蹲下来把东西一个劲地往里面塞。

    “这些东西先囤好，起码可以吃上一个星期……”

    凌小曦看着他刚放完一大袋果子，又把几个带着斑点的瓜塞到里面，手里还拿着一串小鱼，忍不住问道：“炎旭，你把食物就这样放在柜子里，不怕变质吗？”

    “变质？有矶凡石怎么会变质呢？”他毫不在乎地说，转身又把一个装着大块rou的盆子放了进去。

    “矶凡石？”

    “是呀，你看——”他指了指柜子里面的，凌小曦好奇地弯下腰，发现在柜子中间嵌着几块黑色的石头。“有矶凡石在，食物放半年都不会变质的。”他得意地说，侧身伸长手，从柜子最里面掏出一个红色的小果子，扔进了口里，“你看，这是我三个月之前留下的的，现在还不是一样新鲜……”

    “真厉害，这石头比冰箱还好用……”

    “那又不一定，矶凡石只可以保存新鲜的食物，对煮熟的食物是没有用的。”他笑着说，从袋子里又捧出一大块鲜rou，放在柜子里的银色盘子上。“好咧，终于放好了！”他快乐地拍了拍手，站了起来，“小曦，我们现在可以开始准备了！”

    “今天我们的菜单是什么？”

    “蘑菇炖鹿rou，紫蜜草煮鱼汤，还有寇茴香烤狸rou。”

    凌小曦怔住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说的这些我连见都没有见过……”

    “你看我做一次，下次你就会了。”炎旭笑着说，开始忙碌起来了。

    他一边用刀子切鱼切rou，一边告诉凌小曦各种调味品的用法，凌小曦帮不上什么忙，只好认真地听着，为他打下手。

    “好咧，食材准备完毕，可以煮汤了！”他说着拿起汤锅，在水池里舀了些水。

    “炎旭，火呢？我们要出去捡点树枝什么的吗？”凌小曦试探地问道。她早就发现灶台上那三个炉口空荡荡的，甚至连放柴的灶口都没有。

    “你不是想用树枝生火吧……”

    “不用树枝生火，难道用火把吗？”

    炎旭一听，哈哈大笑起来，“小曦，我看你来大哥家不是为他煮饭，而是来放火的！”

    凌小曦捶了他一下，故作生气地说：“你有什么宝贝就拿出来吧，要不然我真的在这里烧柴煮饭了！”

    “别，别！”他拼命忍住笑，连忙从灶台下的柜子里摸出了一块粗糙的黑色石头和几块长条形的深褐色木块，然后把木块扔进了炉口。

    凌小曦差点儿又要问是不是要钻木取火了，但最终还是忍住了。炎旭把黑色石头握在手里，石头发出淡淡的绿光，随后他把石头扔进炉口，里面的木块马上燃烧了起来，发出浅蓝色的火光。

    “怎么样？厉不厉害？”炎旭得意地看着她。

    “炎旭，那块黑色的石头是什么？”

    “那块石头是火炎石，炉子里面的木块是息攸神树的枯枝，树村世世代代都是这样来生火的。”

    “太神奇了——”凌小曦说着，突然想起自己可以使到莹石发光，于是讨好地问道：“炎旭，可以让我试一下吗？”

    “你？”炎旭瞪大眼睛看着她，又露出了鄙夷的神情，“小曦，你别开玩笑了，时间不早了……”

    “所以你快点嘛！来，先把里面的火灭了，让我试试！”她催促道，轻轻推了他一下。

    炎旭看了她一会儿，最后还是无奈地把手往上一挑，火炎石从炉里跳了出来，里面的火焰随之熄灭了。

    “小曦，你今天是怎么了？”他不解地问，又从柜子里摸出一块火炎石，递给了凌小曦。

    凌小曦笑了笑没有回答，接过火炎石后把它握在手心，集中精神在心中念道：“亮！”几乎是同时，她的手指缝里透出了幽幽的光线。她高兴地把它扔进炉坑里，息攸木块果然又点燃了。

    “哇塞——小曦——”炎旭惊讶得张大了嘴巴，瞪大的眼珠几乎要掉下来了，好半天才指着火焰问道：“小曦，你怎么会这个？你哪儿出问题了？”

    “你真是太看扁人了，我会使用火炎石怎么就是出问题了？”

    “但……但这是怎么回事？”

    凌小曦笑着把汤锅放在炉口上，神秘地压低声音说：“等你大哥回来了，我再告诉你。”

    炎旭盯着她好一会儿，才放弃了追问，然后拿起蔬菜一边切，一边自言自语地说：“小曦，你今天真是太不正常了……你不要告诉我这又是沛麟教你的……”

    凌小曦心中偷笑，却假装什么也听不见，转身把水果拿到水池边上去洗了。

    很快，餐桌上就摆放着好几个香喷喷的菜了。正当凌小曦惦着脚从架子上拿下餐具时，炎旭突然放下手中的勺子。

    “嘿，小曦，大哥回来了！”他兴奋地说，快步走出了客厅。

    她的心“怦怦怦”地跳了起来，不知所措地放下杯子。她想走出去迎接他，却又停住了，躲在了餐厅门旁。

    很快，她就听到了开门声，然后是炎旭快乐而响亮的声音：“大哥，你回来了！”

    “炎旭，你怎么看起来这么高兴？不是又捣鼓出什么来了吧？”然后是关门的响声。

    “大哥，等会儿你比我还开心呢！你看，我把谁带回来了——”炎旭说着让开身，转头向厨房望去。

    凌小曦的脸一红，顿了顿，才轻轻拨开门帘走出了客厅。迎着成越惊喜的目光，她看到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紧束的短袖上衣已经被汗水浸透了，现出了健硕的线条，汗水沿着绺绺发丝正在往下滴。

    “小曦？！”他的脸上荡开了快乐的笑容，走前两步又似乎意识到自己大汗淋漓，只是目光炽热地看着她。

    “你回来了……”凌小曦觉得自己的脸一阵guntang，低头垂下了眼帘。

    “咳咳……”炎旭干咳了几声，催促道：“大哥，你快去洗个澡换套衣服吧，小曦已经等了你很久了，她是特意过来为你准备午饭的……”

    “不是！其实……”

    炎旭马上抢着说：“其实是小曦花了很多心思做的，大哥，你快点去吧！”成越笑着点了点头，走上了楼梯。

    凌小曦走回餐厅把餐具摆放好，然后又冲了一壶香茶。炎旭倚在阳台的门口，手随意地交叉着放在胸前，看着她说：“小曦，你不如留下来吧……”

    “你又胡说了。”凌小曦一边说，一边拿起茶壶往杯子里倒茶。

    “不，我不是胡说的。小曦，你也知道，我们兄弟俩自小就失去父母。小时候，我们去同伴家玩，看到他们一回到家父母就迎上来，还准备了香喷喷的饭菜，我的心里呀，真是又羡慕又难过，那时大哥安慰我说，只要我们兄弟俩在一起就是一个家了。我和大哥相互陪伴，度过了人生最困难的一段时光，只是这样的家，未免还是冷清了些，所以我们独立出来以后，我就经常把兄弟拉到这里，希望热闹可以使这里更像一个家。不过我知道，这里再热闹，跟大哥心中的家还是不一样的……直到大哥遇到了你，我终于明白了，原来大哥心中真正想要的‘家’，是你……”

    凌小曦放下茶壶，低声说：“可是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个‘家’恐怕是有心无力……”

    “不是……”

    没等炎旭说完，凌小曦就换了一个轻松的表情，指向水池边的一盘水果说：“炎旭，你帮我把水果拿出去吧，这个我等会再告诉你！”

    “你先别岔开话题呀！你究竟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所以才要等你大哥出来再回答呀！”

    “你……算了……”炎旭耸了一下肩膀，不情愿地向水池走去。

    成越很快就换了衣服下来了，身上还隐隐约约散发着清爽的香味。他们其乐融融地围坐在桌子前，凌小曦笑着往他们的杯子里倒入香茶，在袅袅上升的白气中，她看到了成越那双充满温情的双眸。

    凌小曦放下茶壶，举起杯子浅笑道：“成越，炎旭，今天以茶代酒，为我终于可以留在这里干杯，好吗？”

    “小曦，你终于想通了，你终于决定要留在大哥这里了？！”炎旭兴奋地喊道。

    成越一怔，然后注视着她谨慎地问：“小曦，结果已经出来了？”

    凌小曦笑着点了点头，但成越脸上却没有她预想中的惊喜。他似乎有什么心事，不过他很快就调节过来了，露出了一个笑脸，然后拿起杯子在凌小曦的杯子上碰了一下。

    “小曦，恭喜你，今天无论对于你，还是对于整个娄枭族，都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来吧，我们干杯！”他说着，仰头一饮而尽。

    炎旭在旁边看着，急了，“喂，喂！你们说清楚一些好不好？大哥，你们究竟在庆祝什么呀？”

    凌小曦看到他焦急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于是，她从昏迷时的梦境说起，说到了昨晚无意中使莹石发光，一直讲到了今天早上的诺尼石共鸣。

    “啊，怪不得你刚才可以使火炎石发光……”炎旭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突然猛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凌小曦吓了一跳，看着他，他却拿起茶壶往凌小曦和成越的杯子里倒满，然后把杯子举起来，高兴地说：“小曦，大哥，我们再碰杯吧！庆祝小曦如愿以偿，也庆祝大哥得偿所愿，凌小曦终于可以留在娄枭！干杯！”

    “好！”他们笑着一起站了起来，随着杯子相碰的清脆的声音，欢快的气氛在屋子里荡漾开来，凌小曦觉得自己又好像回到了归途上无拘无束的日子，他们聊着以往种种的趣事，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小曦，下午我和炎旭要去白达枭那里，那你……”成越似乎不想她走，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那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凌小曦马上说道，“你们有正事就快点去吧，别迟到了。对了，你们今天晚上想吃点什么？”

    “小曦，你一个人能行吗——”炎旭故意尖着声音问道。

    凌小曦撇了撇嘴，“你怕我煮得不好吃吗？”

    炎旭哈哈一笑，“只要是大嫂做的，再难吃我们也会全部吃下去的！对吧，大哥？”成越点点头，忍不住笑了。

    他们一起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小曦，你才刚刚恢复，不要太劳累了，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晚饭还是等我们回来再做吧……”

    “放心吧，我会在家等你们的……”

    成越突然停下了脚步，凌小曦怔了一下，抬头望向他，却发现他转向了自己，一双眼睛正温情脉脉地凝望着她。

    “咳，大哥，我在外面等你——”炎旭不怀好意地笑着说。

    凌小曦感到脸一阵发烫，刚想退后，成越却伸手搂住她的腰把她拉了回来。

    “小曦，你说……你会在家等我们？”成越注视着她。她知道这个“家”对于他们来说是什么意思，心跳得更快了。

    “嗯……我……我会在这里等你们回来的……”她故意避开那个字，转开脸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不行，你再说一次……”他把手臂收紧，凌小曦离他更近了。他的气息打在凌小曦的脸上，让她几乎接不上气。

    “我会在这里等你们的。”她马上又说了一次。

    “小曦——”

    “好……好吧……”她不得不妥协，“我会在家里等你们的。”她很快地把话说了出来，抬头看着成越的眼睛。

    成越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笑道：“这就对了……”然后低下了头，在她耳边轻声说：“小曦，在家等我……”然后轻轻把手放开了。

    凌小曦愣愣地站着，脸又不争气地一阵guntang。

    送了他们离开，凌小曦回到屋子，没有了欢声笑语，偌大的房子现在只有她一个人，的确显得很冷清。她想起成越以前每天回到这里，面对的都是空荡荡的一座大房子，这种感觉应该是又孤单又难受吧？

    她轻轻叹了口气，便开始收拾餐桌，整理好厨房后，她又打开装食物的柜子，把炎旭胡乱塞进去的食物又整理了一次。她把用小布袋装的调味品一一装进小瓶子，然后整齐地摆放在灶台上。

    她很快就发现，只要能生火，要烹调这里的食物并不困难，毕竟这里的调味品和人类世界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没有令人眼花缭乱的瓶瓶罐罐，只有一些简单的天然香料。

    她掰开每种香料放在舌尖上尝试，再回忆着炎旭跟她介绍的一些香料的用法，因为家里开咖啡馆的缘故，她对味道多了几分敏感，所以不用很长时间，她就对灶台上各种调味品心中有数了。

    太阳慢慢西沉，露台上的棚子在夕阳下拉出了长长的影子。凌小曦正在用平底锅煎着rou块，突然听到从客厅传来的炎旭兴奋的声音：“哇——好香哟！”

    她连忙把锅放在灶台上，走出了客厅。

    “你们回来了！”她笑着走向他们，把早已准备好的毛巾递了过去，“擦擦脸吧，晚饭快准备好了……”

    成越笑眯眯地接过她的毛巾。炎旭则显得受宠若惊，把毛巾挂在脖子上，然后鼻子拼命地往厨房方向吸。

    “这香味……小曦，我先帮你尝尝味道！”炎旭高兴地说，快步走进餐厅，随手从盘子里抓了一块rou扔进嘴里，“哇——真好吃……大哥，你快把小曦留下来吧！你看她的菜煮得那么好……”他说着，忍不住又抓了一大块塞进口里，说话已经含糊不清了，“小曦在，你就不用让人送饭菜过来了，每天回来都有热腾腾的饭菜，多幸福啊！小曦，你说好不好……嗯……好吃……”

    凌小曦和成越对望了一眼，成越洋溢着幸福地笑了，她却羞涩地低下了头。

    晚饭依然在快乐而温馨的气氛里度过，天色在不知不觉中也黑了下来。

    晚饭过后，她站起来正要收拾桌子，成越却拿过她手中的筷子，低声说：“小曦，现在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大哥，你说什么啊？你要留小曦都来不及了，还要把她送回去？！”炎旭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理喻的表情。

    成越无奈地一笑，“炎旭，小曦现在的身份已经不同了，她身上肩负着重要的责任……”他又看了凌小曦一眼，神情却显得有点沉重，“她现在必须要留在依侬神庙，座前祭司随时会召见她的。”

    “那……那也是……”炎旭失望地说，“小曦，那我也不敢留你了，不过你有空一定要多过来啊！”

    “我现在已经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娄枭了，这样的日子还多着呢。放心吧，只要有空我会过来的！”凌小曦笑着说，瞥了成越一眼，发现他正凝望着自己，眼中是努力压抑的不舍，看到她又连忙掩饰起来，挤出了一个笑容。

    “小曦，我们走吧，你已经出来一整天了，再不回去神庙里怕是有人担心了。”

    “是呀，洛琳现在肯定在念叨了。”她笑着说，望向炎旭，“炎旭，我下次过来再教你那些宝贝怎么用吧！”

    “放心，我会经常带你过来的！”炎旭咧嘴笑了。

    深秋的夜晚寒冷而宁静，凌小曦和成越慢慢走在栈道上，望着远处发着淡淡彩光的琉璃屋顶，成越很自然地拉起了她的手，轻声问道：“小曦，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她笑笑没有回答，成越拉着她往自己身上靠去，柔声说：“小曦，我真的很想把你留在身边……”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知道我是引路者时又不开心呢？”

    成越似乎被刺痛了，他停下了脚步，过了片刻才低声说道：“因为……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那你想要的结果是什么？”凌小曦转过身，在皎洁的月光下注视着他，“把我送回人类世界，每天在担惊受怕中等待事情的结束吗？”

    “我知道，在你决定回娄枭之前，就已经知道引路者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可是你真正面对的并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成越也转身望向她，“你没有经历过勇士团之间的战斗，没有亲眼看过黑晓团的凶残，你甚至连可以保护自己的法力也没有。作为白骁弈，我知道自己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但每到我想到你将要面对的是无法预测的危险，我就再也无法说服自己，我真的很害怕会失去你，你明白吗？”

    “那你呢？面对危险，你会退缩吗？”

    “我是白骁团的战士，和他们作战是我的责任和使命，我怎么可能会退缩？”

    凌小曦苦笑了一下，“成越，你害怕我要面对黑骁团，会失去我，但你自己却不惜以生命为代价去保护娄枭大地，你就没有想过我也害怕会失去你吗？与其留在人类世界不知你哪一天会出现、会不会出现，我宁愿留在这里和你一起面对……”她说到这里，眼睛湿润了，她不敢再面对他的眼睛，转过脸，望向湖中明亮的月光，“成越，你还记得地下河的‘银洞虫’吗？这种小虫子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才飞出水中，发出最后的光辉后就死去，我曾经很惋惜，为什么美丽的东西就不能长久一些呢？是你告诉我，生命的光辉并不在于时间的长短，能够在灿烂中消逝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说到这里，她深呼吸了一口，转头直视他的眼睛，“我知道这是你的想法，现在我凌小曦要告诉你，这也是我的想法，与其在黑暗中消逝，我宁愿在灿烂中灭亡，所以无论前路等待着我的是什么，我只希望可以和你共同去面对……”

    成越凝视着她，痛苦和喜悦交缠在一起。突然，他把她拥进了怀里，带着深深的呼吸，他呢喃道：“小曦，谢谢你……你说得对，我们不应该孤独前行的……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感受着他温暖的体温，凌小曦的泪水终于涌出了双眼。

    成越把她温柔地转到跟前，为她拭去了脸上的泪水，凝望着她说：“小曦，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凌小曦抬头看着他，月色中发现他的嘴边带着一丝幸福的笑意。

    “现在先不要问——”他把凌小曦抱了起来，跳上了栈道旁一枝粗壮的树枝上，“抱紧我！”

    很快，凌小曦眼前就一片黑色的模糊了，在不断跳跃而产生的离心感中她闭上了眼睛，只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好一段时间，成越终于停下来了，他微微喘着粗气，然后把她放在地上。

    凌小曦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然站在高高的树枝上，但周围已经没有发着淡淡光线的房子了，只有一个一望无垠倒映着星光月空的湖面。

    “成越，这是什么地方？”她环顾着四周问道。

    “树村下面的息攸树林。”

    “我们来这里干什么？”望着黑森森地林子，她不禁把身体向成越靠去。

    “别怕，过来这边吧。”成越牵着她的手沿着树枝往湖的方向走去。

    在树枝的尽头，成越帮她整理好斗篷，然后搂着她坐了下来。

    “小曦，冷吗？”

    她摇摇头，不解地问：“成越，已经这么晚了，我们还过来这里干什么呢？”

    成越笑着说：“你先陪我看星星，很快你就知道了……”他说着拉起凌小曦斗篷的帽子，轻轻为她戴上。凌小曦微微笑了，把头倚在他的肩上，抱着腿抬头望向了繁星点点的夜空。

    好温暖的感觉，即使什么也不做，只是坐在这里欣赏夜空，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凌小曦真希望时间可以就这样停下来，让她永远留住此时的一切。

    在深蓝色清透的天幕之下，他们紧紧相依，看着流星飞快地划过夜幕又消失在夜幕之中。

    “小曦……”成越突然低声说，声音中带着兴奋。

    凌小曦恍如梦中，迷惑地看着他，“怎么了？要回去了吗？”

    “你看！”他指着远处林子的边缘，凌小曦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却看不到任何特别的东西，“那蓝色的光，你看到了吗？”凌小曦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才看到林子边上好像有两个很小的亮点在空中滑行。

    “那是什么？”她仍然看不清，又眨了一下眼睛。

    “小曦，来吧！”成越说着站起来，牵着她的手向树枝的最边缘走去。凌小曦小心地看着脚下免得被叶子绊倒，当她再抬起头的时候终于看到了。

    “发光的鸟！”她惊呼道。

    “嘘——”成越把手指放在唇上，“它们要飞过来了……”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在叶子上方滑翔的蓝色亮光，一脸兴奋的表情。

    它们越飞越近，凌小曦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两只长嘴鸟儿，正展着翅膀体态优雅地在夜空下翔游，长长的尾巴犹如华丽的裙摆拖出了一条美丽的弧线，然而她却看不到它们羽毛原来的颜色，因为它们通体都发着耀眼而神秘的宝蓝光线，宛如在森林中划过的两颗闪耀的流星。

    当两只鸟儿在他们眼前飞过隐入林中时，成越把她抱了起来，低声道：“小曦，抱紧我！”他迅速跃上前面的树枝，然后敏捷地在枝叶间穿行。两个亮光一直不远不近地在他们前头，直到它们终于在一棵巨大的息攸树枝上停了下来。成越也停下了脚步，在离它们不远处的树枝上弯腰把她放回地上。他们躲在巨大的树叶后面，看到两只鸟儿站在枝头上，头抵着头，然后又长喙相互交错地嬉戏着，发出了婉转动听的低鸣声。

    “成越，那是什么鸟儿？”凌小曦在他耳边低声问道。

    “那鸟儿叫玥莺，它们以息攸神树的树汁为食物，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它们就像荧石那样发出光线。你看……”

    他刚说完，两只鸟儿开始低下了头，轮流啄着脚下的一块树皮，很快，发出幽幽蓝光的树液就从树皮下渗出了，两只鸟儿啄食着，不时发出悠扬快乐的啼叫。随着它们的进食，它们身上的亮光更加耀眼了，强烈的光线照射得几乎让她睁不开眼睛。随着渗出的树液慢慢减少，它们仰起了头，然后抖动了一下身体，伴随清脆悦耳的一声鸣叫，它们张开翅膀又优雅地飞入夜幕之中，很快就在树林中消失了。

    “小曦，过来吧……”成越又把她抱起，跃到了玥莺啄食的树枝上。

    他蹲在玥莺啄开的树皮旁，突然把右手的拇指放在口中咬破了。

    “成越，你干什么？！”凌小曦惊呼道，正要走上前去，他却伸出一只手把她拦住了。

    “没事。”他轻松地笑道，把指头流出的鲜血滴在了渗出的树液之上。淡蓝色的树液很快和血液融合了，转而发出淡淡的紫光。成越站起来解下他脖子上的银丝线，把系在银丝线上呼唤虬鹰的黑色哨子放回腰封里，然后凝神把手放在树液之上。树液随之从树皮滚动着慢慢上升，聚成一颗像珍珠般大小的紫晶石，他把银丝线从晶石中穿过，一阵耀眼的光芒之后，紫晶石落在了他的手心里。

    “小曦……”成越拉着她的手，深情地凝望着她，“你说你与其在黑暗中消逝，宁愿在灿烂中灭亡，我成越现在也要告诉你，我绝对不会让你当‘银洞虫’的。今天我以玥莺石为证，我会用我的生命去守护你，用我的一生去实现我对你的承诺……”他说着，轻轻地把玥莺石戴在凌小曦的脖子上，然后托起她的下巴，细细地端详着她，柔声说：“凌小曦，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你再也逃不掉了……”

    在朦胧的夜色之中，凌小曦凝望着他深邃的双眸，幸福的泪水湿润了双眼……

    “成越，你转过去……”凌小曦轻声说道，成越微微一怔，微笑着转身背向她。凌小曦用手指头在他的背上慢慢地、一笔一画地写：

    “生——相——伴，死——相——随；执——子——手，永——不——离”。

    成越喃喃地念道，然后转过身，深深地凝视着她，突然把她紧紧地搂入怀中。

    寒风吹拂，吹皱了湖面上明亮恬静的月光，但凌小曦的心却是满满的温暖，因为她知道，即使时光荏苒，两心也会相守缱绻不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