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作证
季婧轻轻地关上校长办公室的门出来，心事重重地走入教学楼喧闹的走廊。看着青春活力的学生们嬉戏打闹，季婧脸上不自觉扬起笑意。可一想到校长方才对她说的话，顿时眉头紧锁。 “小季啊，我知道你是个认真负责有能力的老师，你到时就说没看见就行了。”校长是个地中海，他拿起桌上的陶瓷茶杯，咂了两口苦茶，笑眯眯地看向季婧。 季婧不置可否。 校长那笑里藏刀的本事在学校是出了名的。她若答应校长，她的前途不说一片光明，至少没有磕磕绊绊，评个市里特级教师没问题。 若不答应，她非但不能晋升，还可能被调到穷乡僻壤待个十几年。 十几年，人生有几个十几年呢？本来也不关我的事，也不是多大的事，犯不上去趟那个浑水！ “怎么，你难道看见了？”校长试探道。 季婧双手用力地抓着两边的衣角，缓缓堆出一个笑脸道：“没，我没看见呢！” “哈哈哈……” 回到家中，季婧向往常一样坐在书桌前看书，书桌靠着大窗户，外面的景象一览无遗。 怎么会没看见呢？她当时就坐在这儿。 那天的天气灰蒙蒙的，两个男孩子在小区篮球场打着篮球。看他们的年纪和穿着应该是高中生，都是瘦高个，一个皮肤白一点，一个黑一点。 他们抢球、投篮好几个回合，季婧低头看了会儿书，抬头就看到在他们篮下抢球时，肢体发生了碰撞。接着白皮肤的男孩子怒吼道：“艹，没长眼吗？” 黑皮肤男孩显然被白皮肤男孩的歇斯底里吓到了，但这样没来由的火他也不甘心受着，回了句：“没长眼的是你，你先撞的我！”说完便拍着球走开了。 “我要杀了你！”白皮肤男孩怒不可遏，他迅速跑到篮球场边上，从包里掏出了一把匕首，快步走向黑皮肤男孩。 黑皮肤男孩吓坏了，就在对方手持匕首要捅向他之际，他下意识地扔出篮球砸向对方。 “啊！”一声惨叫传来，篮球吧嗒落地。 篮球打掉了匕首，匕首只插在白皮肤男孩的右脚上，鲜血淋漓。 看到这，季婧吓坏了，赶紧拨打了120。 黑皮肤男孩跟着白皮肤男孩一起上了救护车。 再后来，就听说他们两家人一起去警局做了笔录。 黑皮肤男孩是个富二代，叫做李永新，父母是原阳市数一数二的富豪。 黑皮肤男孩是普通工薪家庭的孩子，叫做林康。 二人都是季婧学校的学生，同级不同班，不算好朋友，他们在小区篮球场遇上了就一起玩了。 据说，做笔录之前，林永新父母曾教唆他儿子撒谎，说是林康先动的手。但小孩的演技是拙劣的，林永新招架不住警察的盘问，就如实说了。 本以为事情到此结束，谁曾想林永新父母竟然扬言咽不下这口恶气，自己儿子不能白白受伤，于是向法院上诉，要求林康道歉且赔偿人民币300万。 为什么林永新父母有脸上诉呢？因为他们有钱，有着数不尽的钱。 有钱就可以让校长找到季婧，以她的前途作为要挟，让她说谎。 有钱还可以找到专为富人打官司的金牌律师，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在公堂上颠倒黑白。 滴～“门锁已打开”。 房间外传来开门的声音，是沐茴回来了。 “婧婧，我进来了？”沐茴推开季婧的房门，探出个脑袋问道。 “进来呗！” 一坐下来，温沐茴就给了季婧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你，婧婧，谢谢一直有你在我身边。” “怎么啦？”沐茴的拥抱让季婧有些摸不着头脑，沐茴是个冷静寡言的人，季婧很少见沐茴这么热情。 “没事，有个案子了结了，如释重负。”沐茴微笑着松开季婧。 沐茴是个警察，在她眼里只有一桩桩案子，还有她那倔强的正义感。面对沐茴，季婧的良心突然感觉受到了炽热的拷问，她不敢直视沐茴的眼睛。 沐茴显然注意到了季婧的反常，双手扶着季婧的肩膀，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听到这话，季婧有种不吐不快的欲望，但她止住了，说出来只会让沐茴对自己失望而已。 “沐茴，在钱和权面前，有些正义是不是不值一提？”季婧期待从沐茴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这样一来，她的选择就变得合理些了。 沐茴思索片刻，眼睛看着窗外的天空，回答道：“恰恰相反，正是因为钱和权的存在，正义才变得越来越重要。” 季婧垂下眼睛，选择前途的自己大概会遭沐茴鄙夷吧！ “但若正义需要付出沉痛的代价，个中权衡，我们只能尊重。” 话音刚落，季婧的眼泪哒哒掉下来，她心中的矛盾与自责减了一大半。 看到季婧掉眼泪，沐茴连忙问怎么了。季婧边抹泪边笑，连连说没事，只是工作上受了些委屈。 沐茴再次给了季婧一个大大的拥抱：“别怕，还有我呢！” 一个星期之后，开庭了，季婧因为放弃作证而坐在了陪审团席。 原告，被告，双方律师都陆续出了场。 等等！那个原告律师怎么那么眼熟？ 高挑的身材，尖挺的鼻子，单眼皮的大眼睛，还有一张咄咄逼人的大嘴。 顾月希！ 怎么会是她？ 季婧用手擦了擦眼镜片，桌上的座位牌确实写着“顾月希”三个字。 季婧还是不敢相信，在这里能碰到顾月希。于是，她又打开手机搜索“顾月希”，百科上贴着的照片确确实实是她认识的那个顾月希。 没想到，她竟然成为了一位有名的律师，一个只认钱、毫无底线的金牌律师。 顾月希在法庭上攻击林康的性格、原生家庭和成绩，以此推翻李永新之前的慌张口供，并得出林康故意伤人的结论。 被告父母被激怒，一个劲儿地在指着顾月希喊“你胡说！” 顾月希丝毫不在意，嘴角微微露出胜利者的微笑。这样的官司她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场了，屡战屡胜，就等着法官宣判了。 季婧在台下看着，气得抠手，她一点儿也没变，一个冷血无情利益至上的女人！ 季婧恨死这个女人了。 温沐茴最恨。 “肃静，肃静”法官连敲几下法槌。“传唤被告证人到庭。” 他们还有证人？不都被我们摆平了么？顾月希有些慌了。 法庭的门打开，一道光照进来，证人缓缓入场。 是温沐茴！ 温沐茴站到证人席上，与顾月希四目相对。温沐茴看起来镇定，但她的眼神就像恶狠狠的狼，要把顾月希生吞活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