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若无菩提树，佛祖从何来（长章）
“你说你爹是谁？” 叶君愣了一下，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 少女低下头，嗫嚅道：“我爹是江南大侠江别鹤。叶公子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只是……我娘临死前说，我爹是大侠，不想我在外面乱说坏了我爹名声。让我等长大了，攒够盘缠就去找我爹。” “所以……小燕……你叫江玉燕？” “嗯！”少女乖巧的点了点头，大眼睛一闪一闪看着他。 叶君心里咯噔一下。 开什么玩笑？ 他就是听这里的人都叫她小燕，哪能想到这会是江玉燕？ 怎么可能这么巧？ 江玉燕是谁？ 那可是一代杀神，纵观所有影视剧里，也是排得上号的女狠人啊！ 但是…… 看着眼前这个大眼睛扑闪，眼神充满了单纯和无辜的少女…… 谁他妈能想得到她会是江玉燕，将来的女狠人？ “叶公子，你怎么了？”江玉燕歪着头看着他，满脸疑惑。 “哦，就是有些吃惊！” 叶君回过神来，自己担心个啥？什么女狠人，女杀神，现在都只是个小丫鬟，一巴掌就能打哭的那种。 他呵呵一笑，缓解尴尬道：“你爹既然是江南大侠，为何不来接你？” “娘亲说，爹爹是大侠，肯定很忙的……”江玉燕眼神一黯，低头道：“而且，我娘是妓女，传出去了对爹爹的名声不好……” “呵……只怕是玩完不认账吧！渣男！” 如果叶君记得不错，江别鹤的老婆可是大太监刘喜的干女儿，正是因此他才能坐住江南大侠这个称号，怎么可能还记得十多年前秦淮河畔的一个小小妓女？ 只不过，女人嘛，总是喜欢麻痹自己，哪怕渣男再绝情，女人也会主动替对方找借口。 江玉燕从小生活在母亲编织的谎言中，心目中对父亲早就预设出了一个高大光辉的形象。等她真正找到江别鹤才发现，压根不是如此。强烈的反差，再加上被后妈的欺辱和折磨，才造就了她最后的逆变。 越单纯的人，一旦三观破碎最后黑化就越彻底。 对于江玉燕，叶君不好评价。 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只能说，惹不起……尽量躲远点，反正办完案子就得回京城。 一念及此，叶君不再多想，安心的享受江玉燕的伺候。 任你以后风华绝代，大杀四方，还不是得给我打洗脚水？ 晚上，一道身影从水里钻出，悄无声息的来到叶君的房间。 “叶大人！细雨出现了！” 张人凤的声音响起，只不过，如今的他已经完全换了一张脸。 “大人神机妙算，细雨果然找到了李鬼手，帮她换脸。”张人凤的声音压抑着激动和仇恨。 如果不是事先叶君几次三番叮嘱过让他千万要冷静，如果不是想引出黑石的人，怕打草惊蛇，他今天就忍不住出手了。 不过，这也让他愈发佩服叶君，算无遗漏。如今事情的发展，每一步都落在叶君的预计之中，分毫不差。 “她还真想过平淡生活啊！”叶君冷笑，“可惜，进了江湖，就出不去了！” “今晚你在此假扮我，不要被人发现！” 既然细雨出现，如果不出所料，罗摩遗体应该已经被细雨埋到了云河寺。 否则，难不成细雨还能带着罗摩遗体去找李鬼手？ 叶君打算先去取了密诏。然后再用罗摩遗体钓鱼，引蛇出洞。 所以行踪自然要保密。 别看他这些天闭门不出，其实早就知道，北镇抚司那边有人盯梢。 叶君交代完，旋即飞身一跃，借助黑暗的遮挡，踏水而去。 张人凤目中闪过一丝惊异，旋即又了然。他早就觉得叶君深不可测，今日一看，果然是真气境高手。而且，这种踏水而行的身法，即便是他也做不到。 云河寺在南京城外三十里，以叶君如今的速度，只花了不到半个时辰。 云河寺并不大，相比于京城的永安寺简直就是一座小庙，庙里也没有几个和尚。 月色被乌云笼罩，夜晚入寒，雾气升腾，到处都显得阴森森的。 叶君来到寺庙后面的塔林，一座新坟映入眼帘，上面几个大字吸引了他的目光。 “民女曾静之墓！” 有点意思！ 细雨隐居之后，改名换姓曾静。没想到，还没换脸就提前把坟给挖好了！ 叶君毫不客气，一脚把墓碑踹翻，里面果然是一座空墓。 空荡荡的坑中有一个三尺多长的包裹。 “罗摩遗体！罗摩内功*1” 果然是罗摩遗体！ 叶君眼中又惊又喜，没想到，竟然能见到罗摩内功。 原本他对罗摩遗体藏着罗摩内功一说是嗤之以鼻的。 得到区区一具遗体，就能修炼罗摩身前的内功？难不成还能解剖出经脉？ 现在看来，也并非空xue来风。 他直接剖开遗体，里面果然藏着一个黄澄澄布卷。 “朕受皇天之命，嗣承祖宗洪业，君临天下，今有皇子……凡中外文武郡臣咸尽忠秉节，佐辅嗣君，永宁我国生民，朕无憾矣。诏告中外，咸使闻知。” 有意思！ 叶君眼中闪过一丝冷笑。 幸好这遗诏落到了自己手里，否则还真的要出大麻烦。 把遗诏塞进怀中，叶君抓起那半具罗摩遗体就走，至于倒塌的墓碑，看都没看一眼。人还没死就立碑建坟，浪费土地。 便在这时，他目光陡然一凝。 前方，一个青年和尚不知何时，挡住了去路。 “施主，有的东西不属于你，还是留下吧！”声音幽幽，似乎带着佛门降魔的功法，能蛊惑人心。 可惜，叶君自己就修炼过净衣妙音，对此免疫。 叶君不慌不忙，道：“你是何人？竟敢阻我去路？” “小僧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和尚。此物不属于施主，还请留下吧！” 对方显然不想多说，轻飘飘探出一只手，便要从叶君手里取走包裹。 刹那间，天地间的空气，风声似乎都停止了，唯有一只手，朝叶君探去。 “青龙探爪！” 叶君长啸一声，大手朝前猛击，一瞬间，一股刚猛的意志冲天而起，隐约间，一道龙吟之声响彻夜空。 一条真气化作的三尺青龙飞出，但是冲到对方身前三尺，便被一堵无形的气墙给挡住了。 而此时，叶君也看清楚了对方的属性： “陆竹：元罡境。” 叶君目光一凝，此人竟然比青龙还强。 “陆竹？你不是死在细雨剑下了吗？” 难不成剧情有了改变，细雨没遇到陆竹。可若是没遇见陆竹，细雨又怎么可能莫名其妙把罗摩遗体埋到云河寺？ 被叫破身份，陆竹身形猛地一震。 叶君看对方目光闪烁，似乎另有隐情，心念一动，便猜到了其中因果。 原剧情中，陆竹心甘情愿死于细雨之手，这剧情就有些莫名其妙。 现在叶君全想通了。 什么以命感化，不过是假死罢了。 因为陆竹即便是从细雨手中抢夺半具罗摩遗体也没用。 不如让细雨主动带着遗体送到云河寺，再通过细雨引出另外半具罗摩遗体的下落。 剧情最后，完整的罗摩遗体也确实落入了云河寺的手里。 叶君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有意思，好一个佛门！真是好算计！江湖人打生打死，你们却在背后坐收渔翁之利。” 陆竹沉默了片刻，幽幽一叹，道：“罗摩遗体在江湖中掀起腥风血雨，我将其收回佛门，只是为了平息风波而已。” “怎么？在别人手里就是祸害，在你们这些和尚手里就不是祸害了？” 叶君冷笑道：“要想不引起争端，一把火烧了罗摩遗体岂不是更好？一了百了，谁也不必争抢了。” “罗摩遗体乃是佛门圣物，岂能损坏？”陆竹忍不住反驳。 “你们佛门不是讲究赤条条来，赤条条走吗？罗摩知道他死后会被你们这些徒子徒孙做成干尸吗？” “说到底，还是逃不过一个贪字！” “江湖人想得到罗摩内功是贪。你们这些和尚想得到罗摩遗体，不论为了什么，也是贪。” 叶君一句一顿，每一句话都如同重锤一般敲击在对方心脏中，每一句话都让陆竹的脸色苍白一分。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忽的，寺庙深处，一道声音幽幽传来，在这深夜中刮起一丝清风，让陆竹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澈过来。 陆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道：“师傅说得对，是我着相了。我要留下罗摩遗体，又何必纠结那些道理呢？我只是不想罗摩遗体落入江湖罢了！即便是再有纷争，便让江湖来找我……” 话没说完，便被叶君直接打断。 只见叶君仰天大笑：“若无菩提树，佛祖从何来？” 佛若不贪心，打他娘胎生出来的时候自己塞回去不就行了？还成他娘的什么佛？ 佛就是贪！ 贪天，贪地，贪终生！ 轰隆！ 天地惊雷！ 夜色深沉，似有雷雨随时要倾泻而下。 整座寺庙，都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施主诡辩，小僧远远不及。但是，罗摩遗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施主带走！“ “说到底还是得靠拳头了？”叶君哂笑，“你们这些和尚，平日里喜欢跟人讲道理，讲不过了，就开始仗势欺人！” “但是，不好意思，我也很喜欢仗势欺人！” 叶君冷笑道：“罗摩遗体涉及前一品大员之死，作为呈堂证供，涉及皇权更替。难不成，你也想谋夺密诏，密谋造反不成？” “有何凭证？” 陆竹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他虽然知道此物是从张府流出来的，但又怎么可能知道其中还涉及密诏一事？ “我乃锦衣卫！青龙！我的身份就是凭证！”叶君掏出锦衣卫牌子，冷声道：“此物乃是天子密诏，我现在给你，你敢要吗？你敢看吗？” “锦衣卫四大护法，青龙？”陆竹响起刚刚的青龙探爪之势，心中不再怀疑，只是沉声道：“密诏你可以带走，但是罗摩遗体，不行！” “既然如此，那就还你！“ 叶君说罢，将手中的罗摩遗体猛地抛向空中。 咔嚓…… 一道真气划过。 那罗摩遗体直接被拦腰斩断，一分为二，分别飞向了两个不同的方向。 陆竹身形一闪，瞬间冲了过去，也只抢到半截，再转身，叶君已经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你若敢追，我就毁掉这剩下的半具。” “锦衣卫青龙！我记住了！”陆竹强忍着怒气道。 “哈哈哈……有胆子，就来我北镇抚司抢！” 叶君蒙面而行，一身青龙真气，丝毫不担心被他看穿。 你要找，就去北镇抚司找青龙好了！ 秦淮河画舫，打开的窗户吹进一丝凉风，一道身影无声而进。 “叶大人！”张人凤瞬间睁开眼，看见叶君后，这才放松了警惕。 “这是？” “罗摩遗体！” 叶君随手将其一丢。 半截遗体如一段干枯的老树根一样摔在地上，砰的一声。 张人凤忍不住心头一颤，小心翼翼的将之从地上捧起，这可是罗摩遗体啊，罗摩内功可是掀起江湖腥风血雨的，让无数人趋之若鹜的罪魁祸首。 但是，当他看到只剩胸膛往上半截的遗体，顿时傻了。 张人凤双手都在颤抖，哆哆嗦嗦问道：“这怎么只有半截？”这玩意他以前可是见过的，是他父亲收藏多年的心爱之物，怎么少了一半？ “被个秃驴抢了！” 叶君毫不在意，反正罗摩内功也到手了。 有这半具罗摩遗体，用来钓鱼也足够了。 “回头你去找根木头削半截粘一下！反正包着别人也看不出来！”叶君说道。 张人凤嘴角抽搐，但是没再多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更没打听密诏的事。这也是叶君看中他的地方，只办事，不多问。 “对了，回头你给南京首富张大鲸透露个消息，就说找到了罗摩遗体的下落，想跟他做笔生意！张大鲸乃是南京首富，家财无数。你说我这半具罗摩遗体卖给他，找他要个百八十万两银子应该不过分吧！” “呃……”看着那缺了半截的半具罗摩遗体，张人凤没说话。 镇抚司，黑石，魏忠贤…… 叶君心中闪过一个个名字。 布置这么久，也该收网了！ “哦！对了，你先去给细雨透露个消息，就说陆竹还没死，就在云河寺！这个秃驴敢抢我的东西，也应该给他找点麻烦。” 张人凤不知道陆竹是谁，但涉及细雨，还是忍不住道：“细雨刚找李鬼手换了脸，恐怕还得几天才能活动！” “已经换脸了？长得不好看？那就更有意思了！”叶君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