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军事小说 - 山吼水啸在线阅读 - 第十章 浴血出征

第十章 浴血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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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皂角岭人绝没有想到,刚欢欢喜喜度过一九三九年春节与元宵节,日军大队长龟田就在皂角岭游击队内埋了三颗“地雷”。这三颗“地雷”,还不是埋在刚成立的第四、第五小队,恰恰是埋在由纯正的皂角岭人组成的队伍里。

    正月十七,第一小队队长吴世锁姨夫家报丧:世锁姨夫正月十六去世,停灵七天,正月二十三安葬。世锁姨夫家在下沅县城,往返一来回得一百多里地,世锁给二柱请假时说,正月十八吊孝后就不回来了,等安葬后再回来。

    世锁同姨夫家特别有感情,因为姨夫家有深山里的孩子没见过的、没吃过的、没玩过的,那里是小世锁心中的天堂。小世锁一到姨夫家就不想回来了,常常要停上十天半月才哭着被母亲拉回来。他同姨夫家街坊邻舍的孩子们从小就很熟,现在虽然都二十多岁了,见面后仍然很亲热。尤其是皂角岭在全县出名后,这些发小们对世锁的亲热上又加了个羡慕,后来听说世锁还是个小队长,羡慕后又加了个崇敬。世锁祭奠姨夫后的第二天晚上,有六个发小非要拉着世锁到街上的饭店坐一坐。世锁本来不愿去,却架不住发小们一片诚心地死拉硬拽,便随着到了南街的喜来客小饭馆。

    队长和政委要求,在外不要喝酒,可是发小们这么诚心恳求,不喝一点就太不近人情啦,便与六个发小你敬一杯,我回敬一杯,喝得丢不下手了。发小们兴致勃勃地问起游击队打鬼子的事,世锁便得意洋洋地讲开了。邻桌上的人知道了这是皂角岭一位游击队的小队长,都饶有兴趣地围过来听。世锁见这是宣传群众、鼓舞斗志的好时机,乘着酒兴讲得更来劲了。

    世锁哪里知道,在这些听讲人中有一个心怀鬼胎的人。这个人叫庆三泰,是县城北街柳树巷庆家胡同的一个流氓无赖,人称“臭虫”。其父五十多岁时才得这么个老生子,便溺爱有加,一心望子成龙。可这三泰偏偏不想成龙,却要成虫,三天两头逃学,十六岁时才升到小学四年级。那一年秋季开学,父亲将学费书费饭费都塞到三泰口袋里,眼巴巴的望着孩子出了门。一月后才知道,这小子根本就没到学校去,整日在街上浪荡。其父在饭店找见三泰,忍不住怒骂了几句,三泰竟与父亲对骂起来。快七十岁年纪了,再加上患有高血压,气得一口气喘不上来,死在了饭店里。父亲死后,母亲更管不了他,小小年纪吃喝嫖赌样样俱全。母亲有时数说他几句,他竟动手打母亲,气得母亲上吊了。两年后,臭虫将一份好端端的家业踢踏光了,沦落为一个偷鸡摸狗的街头混混。

    老百姓眼中的臭狗屎,却成了日本鬼子的香饽饽。县城南街一个日本人开的兴隆杂货铺,实际是日军情报站,经理铃木五俊是一个大尉情报人员。日军已占领了下沅县,为什么还要搞一个秘密情报站呢?为的是方便与情报员联系又不暴露情报员身份。臭虫汇报一条情报,便能从铃木那里拿一点奖赏。这天晚上,臭虫也正好踅摸到喜来客小饭馆,听到乱哄哄的说的都是打鬼子的事,便留心来听,没想到竟听出一个特大情报。他知道日军对皂角岭游击队恨之入骨,今天我给太君汇报一条皂角岭游击队小队长的情报,不知要拿多大奖赏哩!为了确认,他挤过去问世锁的一个发小:“这位英雄真的是皂角岭游击队的头头?”这个大醉了的发小说:“这还有假?我俩自小在一起耍大的,还在一个被窝里睡过觉哩!嘿嘿,我还知道他屁股后边有一大块黑记哩!”臭虫倒了一杯酒,双手高高地举着递给世锁:“大哥,我最崇拜打鬼子的英雄,兄弟敬你一杯酒!”世锁迷迷瞪瞪地问:“你是谁?”臭虫撒谎说是东街的。

    臭虫出了小饭馆,急忙到兴隆杂货铺向铃木汇报,想不到铃木比他还高兴,翘着大拇指说:“庆桑,这个情报大大的重要!”这是臭虫第一次听到太君称他为庆桑。铃木领着臭虫到大队部去见龟田。臭虫是第一次进日军大队部,第一次见龟田,吓得头也不敢抬,手脚无处安放。龟田听铃木汇报后,更高兴,两手抓住臭虫双肩哈哈哈大笑:“庆桑,你的,皇军大大的朋友!”回头对铃木说:“奖赏三块银元的有!”往常十条情报还领不下一块银元,今天一条就领三块,感动得臭虫对龟田又是磕头,又是作揖,又是流泪,气势汹汹地对两位太君说:“我现在就领着皇军,去抓那个吴世锁!”龟田摇着手说:“不,不,不!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请来。”臭虫怔了:“皇军还要请他?”龟田冷笑着说:“杀了他,作用小小的。把他变成一颗‘地雷’,埋进游击队,”龟田两只手撮成一个地雷形状,然后将两只手猛地张开,“轰隆——,威力大大的!”

    第二天傍晚,世锁刚在姨夫家吃罢饭,一个持客对他说:“门外有一个东街的朋友请你出去一下。”世锁恍惚记得昨天晚上给他敬酒的有一个是东街的,一边想着就出了大门。臭虫凑过来,小声说:“吴队长,我想跟你打鬼子!”世锁说:“好,好啊!”臭虫贴着世锁的耳朵说:“还有几个弟兄也想跟你参加游击队。这里说话不方便,咱到人少地方说。”世锁想,如果我能在县城发展几个游击队员,那可是立了大功,便跟着臭虫往西走了二三十步,向左拐进一个胡同,果然迎面过来了五六个人。世锁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嘴里就被塞上了毛巾,眼睛被蒙上了黑布,双手被扭在了背后,喊也喊不出挣也挣不脱,被塞进了一辆汽车。上车后,便被反剪双手,捆了起来。也不知走了多远拐了几个弯,车停住了,车上车下的人说的都是日本话。听着“哗啷啷”铁门响,车开进去了,拐了两个弯,停住了。被推下车,被架着上了三个台阶,进了一道门,走了二十来步,又听到刺耳的开铁门声响,便被推了进去。蒙眼的黑布解掉了,眼前一个熊熊燃烧的大火炉,炭火上放着一柄烧得通红的烙铁,大火炉后面的墙壁上挂着皮鞭、皮绳、铁钩、匕首、竹签,摆着染满鲜血的木棒。左面一架老虎凳,一张铁椅子。右面两根木柱上绑着两个被打得皮开rou绽的人,一个胸前被烙得黑红的人痛苦地哼唧,另一个昏迷不醒的耷拉着脑袋。房间里充满了血腥的恐怖。

    世锁这才明白,自己上当受骗了,被抓进了鬼子的阎王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