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暗潮起
议事堂内灯火通明。已坐了不下二十人。 苏佑扫了在坐的人，出席此次议事的除了孙重楼、孙天赐、孙秀琇、孙秀云等，老一辈孙黄河、孙黄沙也来了，甚至对苏佑不感冒的孙重庆也在列。还有些生面孔，都是孙族内核心弟子。管家孙忠也有份参与。就是除了苏佑和白山，这个厅内全都是姓孙的。几乎一代、二代、三代的重要人物全部到场，足见对此次家族会议的重视。 护送六人一同回来的孙重刃把发生在长街上的遇刺事件详细叙述了一遍。六人尚幸，只是受了一些轻伤。但四名护卫，确是一死三重伤。 众人沉默。苏佑眼有哀色。孙重刃虽及时对那位护卫进行了救治，但他还是没能挺过来。 孙黄河率先问话。孙天恩知道他们去仙音楼的事已经瞒不住了，遂老实交待是他主动提出去仙音楼的。到后来，随着其他人的追问，他连在仙音楼叫过两名女妓陪酒也被迫一并交待了出来。 孙天恩把孙天硕、孙天烨也带去青楼，他身上聚焦了所有长辈的愤怒和责备目光，幸好没有做其他出格的事情，他更庆幸老爹孙重山不在这里！不过只是带着十几岁的天硕和天烨去青楼，他事后就少不了被责罚。一旁的孙天佑心中发虚，低头不敢吭声，生怕引火上身。 面对众人审视的目光，六人都脸上发红，孙天硕和孙天烨更是羞愧地头都不敢抬起来。苏佑和白山看到孙秀琇和孙秀云瞟过来的责怪目光，心里直呼冤枉：青楼不是我们想去的，女妓也不是我们要叫的，我们什么都没做......。但他们不敢说出来，只好低下了头。 角度不同，每个人对此次事件的看法不同。孙黄河问完孙天恩、孙天佑四人，开始询问苏佑。苏佑没心思感叹自己是乌鸦嘴，他前脚刚想以身作饵，后脚就有三条大鱼差点把他这条鱼饵叼走。不过他的目的到是无心插柳达到了，此时自然知道要如何回答。 苏佑先是答说第三个刺客是奚祖平。说应该是自己危机时使出了水幕剑技，让隐藏在一旁的奚祖平暴起对他出手。那另一位刺客可能就是万国士。然后他故意皱眉道：“我和刺客交手时，感觉他好对我的杀意非常强烈，好像就是冲着杀我而来！事后我问白山，他也有类似感觉。” 说到这里，苏佑收住口。已经暗示过了，他们应该会顺着往下猜想吧。 果然，孙黄河、孙重楼等人眉头都皱了起来。他们不着声色交换眼色，都落入了苏佑眼中。他没有计谋得逞的得意，而是心中黯然，今晚的四名护卫是无妄之灾，死的那位总是因他而死的。经历过多次生死战斗，了解这个世界的残酷，苏佑没有假仁假义为那护卫之死而过多的自责和愧疚，只是为生命的卑微生出感慨罢了！他自然知道这笔账该算到谁的头上。 对于帮助他们、截住奚祖平的人，六人都不知道是何人。但是能在那种危机时刻出手帮助他们，肯定是友非敌。 孙重楼再勉励了苏佑、白山几句，就让孙忠先送二人回去休息。剩下的全是孙族的子弟，孙黄河扫视了众人，容色严肃道：“即是说另一个刺客可能是卓家或陆家的人。他们的目标并非天恩四人，而是苏佑和白山。这就透露出很重要的信息，卓陆两家不只是知道苏白二人，还知道万刃能够威胁到他们的事物与二人有关，才甘冒风险来行刺二人，这是我们商楼有对方的眼线？” 孙黄河双目如电，在族中弟子身上一一扫过，被他眼睛扫到的弟子都觉得神识一紧，身体发麻。 孙重庆感觉背心冒汗，他听完苏佑的话，第一时间就猜到商楼有人在给卓家或陆家透露信息。虽然他没有做过伤害家族的事，但厅内人中数他最有动机。对于父亲都害怕的大伯，他打心底里畏惧，心中暗叹，如今那两小子在孙族如日中天，连敌手都不惜代价要杀死他们，族内更是会当宝贝护着，自己都要避其锋芒。 孙重庆不由后悔之前找过苏佑麻烦，此时心里打定主意，不能再去招惹苏佑，以免惹祸上身。回头就交待肖健那笨蛋，让他想办法将那母女弄回给苏佑。他注意到父亲孙黄沙暗含警告的目光，更是郁闷难平，唉，形势比人强，惹不起，躲得起！孙重元哪点比我强，但他就是能走狗屎运！ 孙重楼凌厉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足足留了一息时间，看得每个人心中发紧，才沉声交待道：“着人加强防卫，暗中观察商楼成员，尤其是参与了几个保密项目的那些人，必须尽快将内鬼挖出来。 白山的宅子，欧可仁对苏佑和白山遇刺的事已有耳闻，正在等候他们回来！ 三人坐下，白山盯着苏佑看了半晌，才叹道：“刚才苏哥是故意引导楼主他们往内鬼上猜想吧？他们都被你算计了，我突然有点害怕你了！” 苏佑“惶恐”道：“少主折煞小人了！”两人笑骂一番，谁也没提刚才奋不顾身为对方阻挡刺客。 苏佑道：“现在已经确定卓家的目标是我们，也知道万刃商楼有内鬼。不把此人揪出来，以后工作都不好开展。” 一旁欧可仁听得一头雾水，白山向他解释，然后主动问道：“你也猜到刚才出手相助的人是田掌司了？” 苏佑点头道：“这有什么难猜的。我还猜到这起刺杀应该是在收到陆延庆的传信而临时起意的，否则连潜伯也不知道的事，田掌司如何得知！应该是陆延庆使人去通知卓无绝我们在仙音楼时，被仙音楼的人获悉消息，才有了田掌司的及时出手相救！” 白山和欧可仁也觉得有道理。 苏佑再说起之前与刺客交手，心有余悸道：“今次是我们运气好。如果对付我们的刺客与对付孙天恩的刺客交换一下，我们六人都要交待在那里。” 白山愕然。他知道苏佑不会无的放矢，忙动脑思索。苏佑也不打扰他，看他能不能想通透。 片刻后，白山眼眸骤亮，惊呼出声：“苏哥说得没错。和我们交手的刺客要强过万国士，必是卓家元老级的动神后期高手。我甚至怀疑他就是卓无绝本人。确实，如果换成此人对付孙天恩那边，四人根本撑不到孙重刃的到来。而我们也干不掉万国士，待卓无绝从容收拾了四小子，再回过头与万国士夹击我们，我们小命难保！” 欧可仁听他分析，也不由动容。忍不住道：“苏哥的意思，难道你们已经能胜过孙天恩四人？” 苏佑没有出声，看着白山。白山眼含自信，答道：“我想到两个原因。一是卓无绝错估了苏哥的实力；二是我和苏哥联手，水火合击能爆发出强大的威力。” 苏佑心中欣慰。这小子平时只是懒得动脑筋，其实脑子很灵活。他遂向可仁详述他们如何水火双剑合并力抗刺客。将他对水火元气相斥使威力叠加的分析说给他们听。 他借机向他们阐述水火元气的特点，如何好好利用这种相斥的力量在战斗中发挥作用。然后让白山和可仁依此研习，当他们就能练就一套水火合击术，再遇到今天这种情况，也能多一种保命手段。 白山果然精神一振，如果能在明神境掌握可力敌动神修士的手段，是多么爽的事。要知道明神与动神虽只是一个大境界的差距，但这个差距不异于天堑鸿沟。十个明神后期联手都不见得能胜过一个动神初，更不要说动神后。只有具备某些特殊条件才有可能以弱胜强——比如一队由十位明神组成的重甲骑士，就能让一位动神后期落荒而逃。又比如飞虹剑派十二弟子组成的天环剑阵，就能无惧阴尸王。而苏佑和白山若能掌握一套元气属性互斥的合击剑术也具备这个条件。怎不让白山振奋？ 苏佑还有一个因素没有提。就是他不惧刺客（卓无绝）的神识威压。他初时认为是他刚好修复了因施展爆杀球斩神而损失的那缕神识，后来他隐隐觉得并非如此，似乎对手的神识威压对自己的影响并不大。之前分别和奚云龙、阴尸交手，他们的神压就对自己也没有太大威胁，当时以为是因为奚云龙受了伤，而阴尸的威压又被陈冲之承受过去。现在想来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难道和所谓的“心境”有关？苏佑脑海冒出这个词，有机会定要向秦紫烟请教。 随后，两人一边回忆一边探讨当时联手御敌的细节，演练了几下双剑相斥的效果。果然发现在攻击之前水火元气先行撞击在一起再攻向敌人，威力陡增。白山和可仁释出的火元气与苏佑的水元气对撞，威力更强，他们水火合击术的信心更足了。 苏佑道：“等你们的火元气达到动神，我们水火二气的实力均衡了，到时或许就能真正抗衡动神后期高手。” 三人兴奋的讨论了许久，疲惫袭来，才各自回屋休息。之前与刺客交手虽然短暂，战斗确极其激烈，生死悬于一线，两人都拼尽了全力，又受伤吐了血，得休养些天才能完全复原。 ...... 长街上的刺杀消息像雪片一样在帝都传开。有实力的人能很快得到消息，有人震惊刺客敢在帝都当街行刺！有人不解为何动神后期高手要行刺几个万刃小辈？一场刺杀事件引起了广泛的关注。 也并非说帝都就不会发生打斗杀人事件。市井地痞间的争斗，帮派势力的冲突，流血死人每天都在发生。但牵扯到动神高阶就足以引起人们的关注，这场刺杀的发生本身就透露着不同一般！ 这种层面的打斗，不是负责治安的衙役捕快管得了的，都卫军责无旁贷。另外，镜月司没有提前发现并阻止，也负有一定的责任，肯定要大肆出动，寻找刺客。 所以，第一个抵达到现场的除了都卫军就是镜月司的密探，只是他们隐于暗处察看，并未现身而已。 镜月司副掌司屠三镇听取了手下探子的汇报，再问了现场几人的情况，以及是否有人看到截下第三名刺客之人的身形长相？他额外问了苏佑有没有受伤。打发走探子，他沉思良久，又将手下叫了进来，发布了几道命令。 二皇子府。一位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应该就是二皇子姚瑞国了。他手中执着一张纸条凝眉沉思。他开始也不解是谁发动的这次刺杀，为何要派出动后高手去对付几个孙家小辈？ 得知其中一个器师是苏佑，他目光一闪，想到了姚传奇兄妹在瀚林大街遇到的刺杀，至今也不知道是何人所为？但这个苏佑当时也在场，这两起刺杀是否有关联？他曾深刻剖析过瀚林那场刺杀，也看到其中的疑点，得出与姚和顺同样的结论——有人欲恶意栽赃，挑拨几位皇子的矛盾。沉默片刻，二皇子自言自语道：明日去孙府慰问一下吧，顺便见见这个苏佑。 四皇子府。四皇子姚瑞民怎么看都不像有四十多岁，相貌英俊，仪态万方，更像是个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他已知道是卓无绝和灵刀门联手发动的刺杀！他们出手前并没有通知自己，这让他有些恼怒，这两人虽然支持他，但并非他的手下，四皇子虽有不满，到没有多生气。他更多的是好奇，他对于灵刀门怀疑苏佑害死了奚云龙和万少杰有所耳闻，但苏佑又做了什么事让卓无绝觉得他是个大威胁，不惜冒险也要除之而后快！他心中隐隐有所猜测。想到那个苏佑还意外破坏了一场针对白金城小王子小郡主的刺杀，那场刺杀又是何人安排？他隐隐觉得有些超出他掌控的事情正在发生，这感觉很不好。 三皇子姚瑞泰同样没有入睡，也得到消息。他的长相也甚俊朗，浓眉大眼，身形挺直，给人如苍松古柏，气势非凡！难怪能得黄金城主姚文胜及白金城主姚和顺的支持，而能与二皇子和四皇子分庭抗礼！ 姚瑞泰想起皇叔姚文胜曾送来的消息——万刃似乎掌握了一种新的炼器方法。制造出来的庚虎刀美观新颖又威力十足。这还是其次，最关键的是其炼造速度，这要是能源源不绝地快速炼制此等兵刀，孙族的作用就太大了！还有其新推出的布匹，老二为了拉拢孙族，帮其拿下了明年的皇布订单。他又想起前些日子儿子从传奇宴会回来后说过：卓家大少爷居然向一名万刃器师发出挑战，这位器师今天又凑巧出现在遇刺的马车上，会是巧合吗？ 五皇子姚瑞安却与三位皇兄长的都不太像，其相貌普通，中等肥胖身材，圆脸上总是堆起人畜无害的笑容。其他几位兄弟视他没有威胁而示好于他，都想得到他的拥护。毕竟他也是皇子，得到他的支持起码能在父皇眼中加些分！ 此时五皇子眼中确是射出摄人的锋芒，肥脸上也没有笑容，一双窄目冷若冰寒！他手里同样拿着一份情报，啧啧道：“有意思，万刃的人既然不能为己所用，能杀了最好。灵刀门几个也是废物，这点小事都办砸了！得让镜月司找些事，让老二、老三、老四起些冲突，再乱点才好。” 他的声音阴冷，“苏佑！你屡次坏我好事，这次竟又能保命不死，我对你也很是好奇啊。” 皇宫御书房内，面窗而立的鑫浩之主听完紫龙卫首领的报告默然不语。皇帝没有转过身子，他眺望宫外远处，那里露出微微的鱼肚白，黑夜即将破晓。他没有管身后躬身静立的阎启录，喃喃自语：“先是白金城遇刺，再是孙族遇刺，一而再的挑衅。是认为我即将要立太子，就可以无视我的权威了？看来得杀些人才是，不然都认为我老眼昏花没用了！” 他手一挥，阎启录退出御书房。俄倾，他眼中露出回忆神色：一晃快六十年了，记得自己还是皇子时，一次出门历练，结识了孙黄河，我两人结伴一路闯荡到了天川国，那一幕幕仍历历在目。自从当了皇帝后，孙兄就谨守君臣之礼，见面少了，也没有原来的纯真情义。他们也都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但是，孙族我是信的过的！ 镜月司快速运转，无数密探忙碌起来！同时都卫军、衙役捕快们纷纷出动，连禁卫军和紫龙卫也严阵以待！ 而身处此次事件中心的苏佑，一点都不知道因他引发的小小的刺杀，却一石激起千层浪！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帝都夜空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