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问心
“如你所见，这个城市的历史是这个样的。” 距离考核结束还有三个小时，公冶家族的图书馆（或者应该叫书房）之中，两人终究是翻完了整个家族所留下的有关这座城市的历史。 “大约在五百年前，整个世界在大灾难中尽数沦陷。只有少数如苍穹市一般的「庇护所」得以留存，保下了部分民众。” 公冶家族作为苍穹城最古老的家族，这座城市最初就是由他们以及他们的追随者建立起来的，距今也远超千年之久。如今城市的外界只余荒芜，千万里内不存在任何聚落。来自蛮荒与灾难的巨兽在其中游荡，三大集团派出去的先锋队从无一人得以回返家园。 “你应该也看过了，他们科研室里面那些奇形怪状的野兽，最差的都在C级。其中有一个我都怀疑已经达到了A级上位，身体数据甚至要比我们教我们武技的那个B级体修老师还要夸张。” 想到了在哪里看到的半只大腿，钟元初只觉得嘴角抽搐——妈耶，光是这只腿就有八米长，浑身肌rou虬结，一看就是体修。 “这个防御壁在某种意义上，是庇护了整座城市，让他们能够发展到如今的摇篮。我很好奇，这次考核任务要求我们将整个城市的护罩解开……究竟是意欲何为？” 钟元初看着身旁的那个映照着外界景象的大屏幕，嘴角微微一勾。其实他已经大概明白，所谓「能够让人进入C级」的考核的基本原理了。 通体而言，不过「问心」而已。 …… 这方世界可能是真的，可能是假的。但至少对于他们来说，是没有判断出来的可能的（一般来讲，具体原因见下）。 不过，打开大护壁的这个选择却不一样——选对了，带给整座城市的可能是自由与繁荣。但选错了，带给他们的则是可能是万劫不复…… 这，就是让考核者能够晋升C级的原因——因为背负，所以成长。因为背负，所以强大。 ———————— 在进入一方世界之后，尤其是这种十分完善的世界。无论世界是真是假，对于进入者都是有着潜移默化的影响的。 它会无形的对外来者进行同化，直到其变成了自己人——就好比现在，桑葚已经是把自己下意识地当成了苍穹城的一份子，对于开启壁障这种事情是慎之又慎。 轻抬眼皮，钟元初看着依旧投影在自己视网膜上的「考核要求」。这玩意儿其实反而是保护考生不会被这方世界所真正同化的根源——当然，它也同样会对考生的意识进行一定的遮蔽，来让他们不会在意身边许多不合理之处，更加专心地去选择，进行「问心」。 举个例子—— 公冶家族这个苍穹城的掌管者已经整体失联了三十六个小时，但直到现在都没有半个人来追寻发生了什么……这合理吗？完全不合理！ 一般的平民也就算了，神音科技还有太古集团也什么事情都没有，连个屁都不放一声，要是思维正常的人肯定能够发觉不对……但被屏蔽了一定思维能力的桑葚就并没有注意到，只是在单纯的进行冥思苦想。 【怪不得以往那些考生很少提他们考试的经历，原来是因为黑历史啊……】 钟元初在女孩视线不在这边的时候摇了摇头，他能够发现这些东西，也只是因为自己天然无视任何出现在脑子里的BUFF的缘故。不然的话，他也不可能像这样以一个局外人的口吻对整个事情进行分析。 【直接对潜意识的干预……啧——】 对于这一切手段表示惊叹，钟元初认为弄出这些东西的家伙很有可能不比自家老爹差——这么一出能够在某种意义上批量催生C级（而且是没有后遗症的那种）的手段，就足够让外界惊骇了——这已经是堪称奇迹的手法了。 …… 在钟元初默默思考的同时，桑葚也陷入了纠结之中。 是为了自己，有概率将整座城市置于危险境地？还是放弃自己更进一步的可能，只是单纯取一个勉强合格的，甚至有可能不合格的成绩？ 潜意识的干预让桑葚整个人都不好了。源自心灵深处的拷问一波接着一波，她现在连脱离这个想法，当个鸵鸟都做不到。 “我——” 桑葚看向了钟元初，眼中浮现的是渴求。但后者只是闭上了眼睛，默不作声。 问心关甚至是比之前「对未来的展望」还干预不得的真正大事，那是很有可能结仇的——断人财路都如杀人父母，更何况是自身修为的进步？ 将手里的三张秘钥丢到了桑葚面前，钟元初默默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选择，以及有可能即将到来的蜕变。 …… 此时已经是深夜，冰冷的寒风从外面吹来。天空之上只有几颗的星辰投下稀落的星光，整个环境都显得分外令人感伤。 “我……我……” 本就被封锁了一部分思维能力的女孩在经过了高强度的思索之后，整个人头疼脑热，显得晕乎乎的。全靠着手中的锡杖一样的东西支撑着自己才不至于平地摔倒。 她看着不知道何时被拼成完整的秘钥，以及突兀地出现在了秘钥旁边的一看就是和这玩意儿严丝合缝的坑，整个人都有些扭曲——内心的阴暗面被引发了出来，在与她真正的思维不断地进行争锋。 一如当时钟元初作死般地强行吸收帝王级崩坏兽的核心能量所带来的后果，只是在强度上有些不足而已……所以说钟元初很是好奇这玩意儿的根基究竟是什么东西。 “啊————！” “噗——！！！” 最后在女孩崩溃般的大吼之中，手中锡杖一甩，将整个解锁装置砸了个稀碎。前后突然的变化直接让钟元初猝不及防地将嘴里的水喷了出来——玩我呢？不就偷偷喝口水，不至于这么吓人吧……刚才那一下，甚至有自家老爹在自己惹祸之后拿棍子抽自己时的一丝风采。 而且…… 盯着那个散发着氤氲白光的锡杖，钟元初头一次发现自己似乎看走眼了——这玩意儿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灵器，之前只是因为封印，所以才变得晦暗而不起眼。直到女孩成功突破，这才让这个……锡杖？骨朵？……好吧，锡杖——这才让这个锡杖重焕光彩。 现在，女孩浑身气势正在不断上涨，周遭的灵气仿佛被某种黑手搅动，不断地灌入到了女孩的体内，让其消化成为她自己的力量——精气神三道，神破、气随。 此时的桑葚，单论底蕴就已经超过了全世界七成的C级。如果愿意再压一压级打磨一下，把最后的「精」的短板补上，说不得也是一个可以入新星榜的超级天骄。 【考生突破，考核提前结束】 一道字幕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之中，然后便是如同一盆冷水将他们（其实只有桑葚一人）燃起来的心绪浇了回去。 与此同时，解除了思绪遮蔽的桑葚也是终于发现了之前所经历的一切不合理之处。 想到自己之前傻乎乎的行为，看着被自己打碎的装置，以及刚刚喷完水正在擦嘴的钟元初……女孩现在没有别的想法，只是觉得地球似乎不太适合她住了。 “不用担心，”钟元初摆了摆手，假装没有看到直接蹲下，试图让自己缩起来降低存在感的桑葚，语气十分平静。 “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不用担心让别人知道你其实……嗯，不用担心。” 正沟通着，突然两人发现——天裂了。 如同玻璃瓶破碎一般，细密的裂纹从护盾的顶部蔓延至大地，与此同时开裂的，还有整个世界。深邃的黑暗从外界侵入，城市的外面没有星光，没有荒野，没有怪物。 有的只是最为纯粹的虚无，如海啸般将所有的事物笼罩。 ———————— 【夜洞萧风分外伤，床头星影顾稀光。】 【翻覆以求回凡世，辗转难能入梦乡。】 遥远的吟唱从黑暗之中传来，两人睁开了双眼。一男一女此时正倚靠着石壁坐着，间距不过一拳而已。不远处轰隆的流水化作瀑布，给人以壮烈之感。 【幻影迷人终消逝，幽梦繁华自迷茫。】 【一心不易千秋岁，哪畏五岳惧九江？】 一首小诗在两人的脑海之中回响，莫名的力量涤荡心灵，让整个人都觉得清爽畅快。甚至突破之后有些控制不了的气势与力量，都在吟诵之下得到了一定的掌握能力。 “这里是……仰天槽？” 认出了两人所在的地方只是仰天山之中的一个普通景点，桑葚整个人都有些茫然。而钟元初则是苦笑一声，将自己之前的结论完全推翻——这根本不是什么秘境，之前查到的资料全都是骗鬼的。 着所谓的「考核」，只不过是有人让所有的考生做了一场长达七天的悠久之梦而已。 假作真时真亦假……对于某些超纲的存在（尤指神修），虚实早就不是泾渭分明的事物了。中间的界限早就被他们模糊——某样东西是真是假，极大的概率会取决于他们的意志。就连钟元初继承自自家家长的「无效精神DeBuff」的特点，大概也被那位大能直接强行否定了。 最开始的那道空间转移……应该是一种遴选，把应该参与考试的学生进行打乱和分类。以及结束后给考核成绩较好的人分发一些好处——看着仰天槽中央生长的那两块人头大小的精纯水行灵石，以及依旧在自己脑子里的那道文字，钟元初默默选择把这玩意儿拿到了手里，然后把其中之一丢到了桑葚的手里。 【考核成绩：优秀】 【考核奖励：水行至纯灵石两块】 “拿着吧，然后我们准备离开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