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少女之谋
格温直到学院打电话给自己前都没告诉自己发生了这种事……教授叹了口气，他知道格温性格独立，但也没想到独立到了这个地步。 那毛躁的金毛姑娘大约是想着，自己被谣传怀孕这件事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也不想麻烦自己吧。 格温是个大度到有些圣母的性子，因此就难免伤害到自己。但说一千道一万，格温·斯黛西是他雷蒙德·徐的学生，他是导师，就有责任护着自己的学生。格温这有什么事都自己担着的性子，着实是让他心疼了一番。 “我会调整一下给她的工作安排的，也会多注意她的身体情况和精神情况，实际上最近我就给她放了假，如果有必要的话，也可以延长这个假期。”雷蒙德·徐向学院明确表态。 学院秘书在电话对面点了点头，对徐教授的态度表示了赞许，接着说道： “但这件事的影响已经造成，斯黛西小姐对此很是苦恼。” “学院方面能做些什么吗？”雷蒙德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他心里实际上已经有了答案。 “基本上，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正如徐教授所想，学院方面表示了无奈，“您也知道，这类事情很麻烦，如果斯黛西小姐不选择起诉的话，学院在这种事情上一般是保持缄默的。” “您也知道，学院不可能为这件事出什么通告……所以，我们只能等这件事的影响慢慢消散了。” 是啊，等到过了几个月，格温还是那纤细身姿，谣言自然会不攻而破——但这几个月内，格温所遭受的谣言中伤，又能以什么来补偿呢？这几個月一旦出现变数，谁又能来救场呢？ 但他也充分理解学院的立场——学校发通告说某个学生没有怀孕，这事未免也过于离谱……可自己总不能让格温举着“我没有怀孕”的牌子去校园里单人游行吧？ 恐怕她会把提出这个建议的自己用蛛丝挂在路灯杆上，挂一整夜！ 使用互联网和在学生中传播格温没有怀孕的消息倒也算是个办法，但辟谣可比造谣困难得多，为了辟谣把格温的医院检查报告以及一大堆私人信息泄露出去，这恐怕比坐视谣言发酵对格温的伤害更大。 “我先和她取得联系吧。”雷蒙德思索了一番，大约知道了金发少女需要面临的难题，也知道了学院方面能做到的上限。但现在无论如何，自己得先找到格温本人。 放下电话后，雷蒙德攥紧了拳，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显得有些过于关心格温了，但旋即，教授就用一个几乎完美无缺的理由说服了自己——格温·斯黛西是他的学生，关注自己的学生，应当是导师的责任。 ————分割线———— 格温再次穿上了被自己洗刷一新的战衣，爬上了她最喜欢的威廉斯堡银行大厦，在圆台状的大厦顶部钟楼上跑了几圈步之后，金发少女将自己的头发邦成马尾，倒挂在天台下，对着纽约市的夕阳发着呆。 学院给她的意见是如果不打算起诉的话，那她最好保持对这件事的沉默，如果有人当面提起也不要去理——自讨没趣的人自然会自动去寻找下一个。 简而言之，学院打算采用冷处理的方式应对这次危机。 可对于格温来说，即使她真的听了学院的话，即使这个谣言最终能不再当面困扰她，但其造成的影响永远不会消失。认识或者知道她格温·斯黛西的人，将会永远将她视作一个私生活混乱的女孩儿。 毕竟，如果不是私生活混乱，谁又能被传出“怀孕”这种谣言呢？ 她总不能拿着自己的医学检查单，和所有人一个挨一个地解释，说她是因为“科研压力太大，产生焦虑情绪，才有不良生理反应”。 主打叛逆的格温·斯黛西在这件事上却出乎意料的传统，少女心中满都是中产阶级大小姐对爱情的美好想象，这也导致她对这件事格外看重。 可再看重，这棘手的事也像刺猬一般，让人想抓都下不去手。 手机再次嗡嗡地响了起来，格温有些烦躁地摸出手机，扫了一眼来电提示后接起电话，少女最终还是将自己的不耐烦克制了下去：“雷蒙德，我现在有点忙，能回头再和你打电话吗？” 尽管格温·斯黛西对亲近的人更有耐心也更容易压制住自己的负面情绪，雷蒙德还是听出了少女语气中的不耐烦，所以他倒也没生气，接上少女的话茬：“对，但是你的麻烦，学院那边已经告诉我了，需要我帮忙吗？” “再给我多一些假期？”闻言，格温心里的不耐烦消散了一些，金发少女沉思起来，但最终，蜘蛛小姐还是以她的孤僻作为挡箭牌，拒绝雷蒙德掺和进她私事的好意：“我自己能处理好的。” “如果你需要我帮什么忙的话，尽管开口。”雷蒙德倒也没贸然去提出什么，格温这姑娘，只要自己认定想好的事情，就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而且她认为是自己的私事，没有询问过她经过她的允许，就去贸然干涉人家一个女孩子的私事…… 格温·斯黛西不是等着猛男相救的娇妻，如果这么干，她不知道要生多大的气。 “唔……”听到雷蒙德这么说，格温显得有些犹豫。半晌，少女才在电话中结束了自己的沉默重新开口：“老师，我想问个问题。” 格温这姑娘平时一口一个“雷蒙德”叫得起劲，除非当着别人的面，否则决不在意什么师长之尊，贯彻一个新时代大学生“和老师做朋友”的宗旨，把叛逆少女的戏码演到无人不知。今天这居然改了性，尊师重道起来了…… 那肯定是她有求于人了！ 雷蒙德知道，15岁的格温面对13岁多的迈尔斯·莫拉莱斯，会介意对方的年龄太小，那么20岁、没遇上迈尔斯的格温·斯黛西，应该也是个差不多纯情的家伙——她不会坐视流言蜚语继续发酵影响到自己的。 “你说。” “如果是老师你当时做学生的时候，遭遇这种事情的话，你会怎么处理？” 蜘蛛侠们很少向别人寻求办法，尤其是自视甚高的格温·斯黛西。她能问到自己这里来，一方面说明她足够信任自己，另一方面也说明，她自己没什么好办法了。 但身为格温蜘蛛侠的导师，雷蒙德自然懂得“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继续问道：“那你呢？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吗？” 格温举着手机，咬着下唇。少女垂眸认真思索了一番，才扬起眉毛来，清脆地回答道：“我想找贝蒂，她在校报还有些关系，人脉也比我广，我想让她把同学们的注意力吸引到其他地方去。然后我自己想办法，找一些关系相近的同学，放出风声说是因为实验室压力太大，我刚刚进去有点不适应，没休息好之类的，等着这些流言慢慢传播就可以了。” 雷蒙德听着格温叙述自己的想法，眼睛慢慢亮了起来——到底格温·斯黛西也不是什么鱼腩之辈，只有肌rou没有脑子、只会穿紧身衣卖弄身材的货色，少女有时候是圣母了些、迂腐了些，但到底有她的担当也有她的智慧。 “不错。”雷蒙德真心实意地夸赞了格温一句，“先抛出其他话题吸引公众注意，然后再放出真相，和流言蜚语搅在一起之后，流言的可信度将大大下降，最后等待时间为你洗清冤屈……格温，你这一套倒是颇有章法。” 难过纠结了几日之后，受到自家导师夸赞的格温·斯黛西难得露出了点笑容——雷蒙德上次那个演讲给少女的震撼实在太过深重，背后她下了不少功夫研究，甚至还去图书馆找了些书来看，才算是有些理清雷蒙德的思路。 当然，以少女现在的见识，还是理解不到史蒂芬妮那一层。 只不过这长进也是相当明显了。 “我建议一点，你放谣言的时候，可以把水搅得再浑一些，让这件事变成一个罗生门，这样必然会有人来问你，向正主需求事实的真相，这不就给了伱澄清自己的机会吗？” 雷蒙德略微点拨了格温一下——与此同时，他心里也生出了个办法。 还可以这么玩儿的？格温有些怀疑自己的智商了，金发少女瞬间便想明了雷蒙德这么做的道理。 如果说她只是想转移众人注意力然后搅浑水，主要还是等着时间证明自己的话，雷蒙德的方法就更进阶了一层——他不但把水搅浑了，还顺带利用了一把群体心理，把主动权转移给了格温自己，让众人等待她作出最后的解答。 少女屏息凝神，她从天台上站了起来，在天际线下显露自己冰肌玉骨的身姿。沉浸在悲伤和纠结中多日的少女脸上，总算是拨云见日。 “谢谢你，老师。”少女温声细语道，“也谢谢你，雷蒙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