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第242章 翌日。 清晨。 顺府衙门一如往日般,衙差捕役各自按时点卯,接着,他们一的工作便开始。 上官交办事务,各班班头、捕头则分别应令。其后安排差役们领命下去。 一大清早便来点卯,且这般时候,通常是衙门里的老爷、上官们早朝之时,故而,大早便赶来衙门的差役,通常都不会掩饰他们的困顿,人显得略有无精打采。 可就待他们要各自去忙之时,突然间一阵“咚咚咚”的鼓响传遍来衙门,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如一盆凉水浇头,霎时间他们心中一个激灵,人顿时便打起了精神…… 怎会鼓响,又怎会是大清早,差役们心中惊骇,三班衙役更是丝毫不敢拖沓,赶忙的整理衣装,抄起水火棍,便往衙门大堂赶去。 三通鼓响,衙役必须半刻之内,聚于大堂,不得懈怠延迟,否则轻则杖罚,重则开革论罪。此为大明所有衙门的规矩。 可众衙役赶去之间,心中却是惊疑。 待得他们来到正堂,见着堂内之人后,更是惊异非常。 大老爷的师爷已在堂上,堂下却站了一位头带方巾,身穿襕衫的青年。 只一眼看,便知道,应是大老爷的师爷带着此青年上堂,一副要正堂审案的架势。这青年,定然是告状鸣冤之人了。这般阵仗,多久未曾见过一回了啊! 可也不对! 不符合正常的惯例程序啊! 要审案,且大致是有诉状之人,但鼓响,可非击鼓鸣冤之响,要知道,衙门的鼓可非好敲的,你若是告状鸣冤,便老老实实的按照衙门的规矩递状纸、叙案情等待官员排班。 那所谓遇事便敲鼓的情况,也只有戏文里演演,当然,大明洪武高皇帝在位之时,倒是不乏有之,可如今年月,可非是开国洪武年间。 敲鼓无论是否有理,告状之人杀威棒先走上一遭,打个半死以后,才接下状纸,若状纸都没有,那罪过大了。且通常时候,还未等告状之人敲鼓,便会被拦下,压根不会给你敲鼓的机会。 从淬看,目前他们所发现的情况,倒也相符。 可事实上,更正常的情况是,接下诉主状纸,也只是进入排班审案的流程,通常也只会二老爷三老爷排个时间,于二堂偏房审理。 至于大老爷亲审,那是稀少中的稀少。如正堂审理,更是几年都不容易碰一会。 据他们记忆,大老爷履任顺府以来,这般正经升堂的时候,不超过一手之数。不是大老爷怠政,衙门里的制度和规矩向来如此罢了。 可今日,方才的鼓响,那鼓点节奏是聚众升堂的意思,他们正是因为听着这般鼓响,才马上赶来,这般情况只会是大老爷要升堂,衙门的其他任何上官都没有的资格。 如今见着堂下有人,师爷亦在,衙役们更是确定了。 可种种这般,实在太过诡异。 要知道,此时可卯时刚过啊,莫大老爷该是进宫早朝之时,便是大老爷在衙,亦不该有这般情况发生。 众衙门心思翻涌,眼神不时瞥向师爷和堂下的人,可已容不得他们多想。 他们左右排开堂班,便见着大老爷一身官袍,面色肃然间,迈着方步从后堂走了进来。 几步间,张申走到堂案之后,轻捋袍裾,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 “啪!” 一声醒木击案,张申肃声宣道:“升堂!” “威~武~” 升堂的仪式庄重肃穆,衙役的威武号子,更是烘托起大堂的威严。 立于堂下的苏乘风,此刻不禁有发自心底里的压抑油然而生。 不过,转念间,张鹤龄的话浮上脑海,让他勉强定了定神。 威武的号子唱罢,堂中一时肃静,张申打量了一番堂下之人,沉声道:“堂下何人!” 苏乘风连忙拱手躬身回道:“回大老爷,草民苏乘风……” “大胆,见着府尊怎敢如此无礼,还不跪下……” 苏乘风的回禀尚未完,师爷已是一声顿喝训斥。 一个的商人,竟敢见官不跪,且是在大堂这般肃穆之所,怎敢如此狂悖。 即便是今日老爷特意吩咐让他领人入堂,即便是他知道此人或许是和寿宁伯有关,老爷也定然有他的考虑,但如此狂悖之举,作为府尊幕僚怎能见之不顾。 “威~武~” 随着师爷的断喝,堂下的衙役又是一声威武唱响,堂内的气氛更加让人觉得森严压抑。 苏乘风心中也是暗自一怯,双膝一软,便要跪下。 然而,堂上,张申突然摆了摆手,道:“勿用多礼!” 苏乘风闻声顿住了,心中顿时有些暗恼,为自己的不堪暗恼。 大堂的气氛、师爷的断喝以及衙役的威武号子,让他不自觉的胆怯。往日总以为自己经历过不少,也自认为当能做到处事不惊,可今日堂上,着实有些不堪了。 更何况,大堂、府尹,且正经的堂上问话,今日这般情况,本已有章程。 又怎能因环境而乱了方寸。 苏乘风心中暗自警悟,勉强自己定了定神,又是拱手拜下:“草民苏乘风,谢府尹大老爷……” “无需言谢!” 张申威严的摆了摆手,道:“本府只是以朝廷的制度和规矩行事,你的人本府没见过,但苏乘风其名,本府倒是听过。 三晋源钱铺票号苏家的少东家,16岁进学取了秀才功名。一商贾之子,尚能致力求学,不及弱冠便取中秀才,难能可贵。只可惜,为接管家业,弃文从商……” “大老爷谬赞,草民不胜惶恐!” “好了,你有功名在身,可见官不跪,在本府面前亦无需用草民自称,本府准你自称学生!” “草……学生谢大老爷恩典……” 一一对,一旁的师爷不由暗自翻了个白眼。 老爷这番又是赞慰,又是惜叹的样子,若是不知情之人,或许觉得大老爷真是认识此人,也真为此人叹息。 可事实上,师爷知道,或许在昨日之前,大老爷压根就不认识此人。 一个秀才,且已是从商的秀才,堂堂三品顺府尹,又怎会认得。 张申可不知此刻他的幕僚师爷在心中暗自腹议于他,他朝着苏乘风微微颔首,重新收敛了神色,正色道:“苏秀才,本府今日升堂,是为你投状之事。不过,在本府问案之前,当告之与你,我顺府大堂审事,可非寻常事可轻易开启。 今日本府早朝未去,更是皆因你而起。若此番,你所述只为事,本官当重罚与你,若查为不实,更当罪加一等。 本府惜你之才,但国法和规矩,容不得。在陈述之前,本府给你一个仔细考虑的机会。你当考虑清楚,可真要向本府诉状?” 不愧为三品大员,其气势,真就不是往日所见的官员可比。 他即便是知道,章程已是安排,堂上的张府尹是例行问话。 可张府尹的气势和语气,仍不免让他心颤。一时间,一阵压抑加身,心中顿时思绪翻涌。 他赶忙再次定神,恭敬道:“学生已考虑清楚,学生有冤屈,恳请大老爷主持公道!” “好!” 张申颔首,沉声道:“赵先生,呈上状纸!” “是!” 师爷赶忙近前,取出了早已备好的状纸,恭敬的递了上来。 张申接过,缓缓展开,瞧了起来。 堂上顿时静谧下来,可时间只是过去些许,突然,张申猛然拍着堂案,一声怒喝:“大胆,无法无,我大明的官员、商贾,真就是这般狂悖,这般肆无忌惮?” “大老爷息怒!” 赵师爷赶忙又是近前,劝慰道。 “息怒?本府如何息怒!” 张申瞪着眼睛,转而看向苏乘风,喝道:“苏乘风,本府严肃的问你一句,你所递之状纸是否属实?你当知晓,你此状若为实,所涉热查办自不用言,但你本身,虽有秀才功名在身,但少不得也要担个以民告官之罚。 而若所查不实,其后果,你可知晓?” 苏乘风肃声道:“学生句句属实,所诉状词,不敢有半点掺假。且学生家中的营生,也确是有半载未曾如数纳税。 学生惶恐,我苏家世受朝廷大恩,享我大明恩泽,才有了如今这些许家业。苏家行商以忠诚信义为根本,虽这般我苏家缴纳税银比朝廷规定的额数要少些,可我苏家绝不会只为利益,而置商贾本分而不顾。 可学生纵然不愿,但也被人强行要求。学生一不愿行有损朝廷之事,二,亦是无力反抗,家中营生店铺已是被逼的渐入绝境。万般无奈,学生方斗递状上禀大老爷。
且学生更替我苏家往日请罪,罚银苏家认,治罪,苏家亦认,只恳请大老爷,为我苏家作主,也为我大明所有如我苏家这般的商贾作主……” “苏乘风,你所言是真是假,本府未曾查实之前,不做定论。但你所言,如你苏家这般?你之意,是京中那些钱铺子、票号,皆与你苏家亦同?皆是被宵官员欺压,做着损我大明赋税根本之事?” “学生敢以性命担保,若有不实,学生甘愿受罚,皆凭大老爷查证!” “好,既如此……” 张申凝目看着苏乘风,似乎是要从苏乘风身上看出真假端倪一般,稍顷,他发自沉声道:“来啊……” “在!” 张申抓了一支火签,堂下衙役班头,赶忙上前应令。 张申令道:“传本府令,请户部山西清吏司郎中,清吏司……” 就在张申下令,要传唤相关官员,可话音未尽,赵师爷硬着头皮插上了话。 他凑近前,声道:“府尊,山西清吏司郎中是钱文真,当下人在府衙大牢……” “嗯?既在大牢,那倒也方便了……” 张申下意识道。 可赵师爷只能苦笑,接着道:“府尊,是钱文真啊,户部郎汁…此番案子和已定论的案子,是为两案,若需查办,当另行寻办案官员沟通。” 着着,赵师爷的声音越发低了:“……且前番已是给钱文真的案子下了定论。陛下不是已有旨意,到此为止,若此时状告再有牵扯钱文真,恐……” 张申沉默了,他明白了钱文真的意思。 而明白之后,他突然就对张鹤龄那子又腹议起来。 这子,昨日都不交待清楚呢,没想到,在这儿等着呢,还真是名正言顺。 不再多想,张申点头后,继续令道:“传户部山西清吏司金科员外郎、主事,到堂协查,不得有误……” “的遵命!” 一支火签扔出,班头接了火签,便退了下去。 张申再次拿起了支火签。 “传令……” “在!” “令,集合捕快、衙役,将京中所有大钱铺子、票号查封,封存账目,店铺掌柜主事一并拿回……” “遵命!” 吩咐了衙差、捕快们下去拿人之后,张申望向赵师爷:“赵先生,你去支会林府丞,让他出具文书,请寿宁伯协助本官办理此案。另,着请锦衣卫、兵马司协助府衙差役,封查钱铺票号……” 赵先生忙不迭的点头应是,心里已是腹议开来。 还要请的嘛,当我不知道,人早已在衙门外面等着呢,就等顺府的差役出门呢。 好吧,还真就是名正言顺。 咱们这位老爷和寿宁伯,真就沆瀣一气了。 呃~不能这么,太贬了,要志同道合方是。 赵师爷领命下去,交办名正言顺去了。 此时,张申望向苏乘风,点零头道:“苏秀才,本府已是命人传唤相关热,你既是有错责在身,更是此案的发告之人,暂不可离衙。此间你更不可与他人交通……” 苏乘风忙道:“学生省得,皆凭大老爷处置……” “好。来人领苏秀才去二堂偏厅等候,其间不可让他与任何闲人接触。” “是!” “退堂!” 张申最后一声令下,醒木一拍,起身拂袖,转向后堂而去。 来的快,也去得快,一桩大事,便在短短不到半个时辰之间,开始了。 “咚咚咚~” 顺府内,又是鼓响。 在清晨十分,鼓声显得格外的响亮,传的极远。 其实从第一遍升堂鼓时,附近已有好奇之人,好奇于顺府今日怎这般闹腾。 然,还未等他们为心中好奇去了解之时,便等来邻二遍鼓声。 而随着这一遍鼓声传出,顺府衙门里的闹腾劲彻底展现在了人前。 秩序井然的衙差捕快,分成一队队从衙门里赶了出来,方一出衙门,便有锦衣卫和兵马司军卒合并上来。 接着,由衙差、锦衣卫、兵马司,三方人马组成的一支支混编队伍,迈着步子,涌入了京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