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重伤
这个距离孙策已然可以看清黄忠长相,只见一员老将,双手按马,须发半白,脸上有岁月的风霜雪雨留下的皱纹沟壑。“老匹夫死也!”孙策双腿用力把马腹一夹,左手把原本横按在马上的长枪一转,枪尖前指,借着马儿起势,带起一道劲风,恶狠狠刺向黄忠。意外乍生,黄忠见了却并不慌张,戎马倥偬,半生忽忽而过,时间带走了壮盛年华,留下了一员老到丰富,处变不惊的老将。黄忠右手向背后一模,握住陪伴自己多年的环首大刀,把马向右微微一偏,身体同时右倾,让过孙策枪尖的瞬间,力道由腿而发,经腰腹而炽,左手在刀背上一按,刀刃重重一击砍在孙策枪柄前端。黄忠力大刀沉,又砍在枪身受力处,孙策只觉得左手虎口一麻,险些长枪脱手。黄忠丝毫不给孙策反应调整的机会,刀锋既到,催马往前的同时大臂用力,雪亮刀光顺着枪杆削向孙策握枪的左手。“此人这般年纪还有这等武艺,若是年轻上十余岁,岂不是纵横天下?”孙策心中叫苦不迭,他初始听黄忠自报家门,乃是一藉藉无名之将,心中便有轻视之意,只以为黄忠善射,想着拉近距离后突袭黄忠,先杀主将再斩余部,以免走漏了自己兵到豫州的消息。一步错,步步错,惯用的右手负了重创,又大意之下失了先机,此时的孙策在黄忠老到的匹练刀光面前,几乎毫无还手余地。拨转马头,孙策勉强用右手握住枪身,两只手同时奋力往前,希图将黄忠的长刀甩开。孙策换乘之马亦是良马,只要孙策意之所指,马儿便随之而动。方位一错,孙策亦在发力,黄忠这一刀眼看便要落空。“雕虫小技耳!”黄忠掌中用力,身体前倾,竟把环首刀做了长剑来用,将本要落空的一刀变削为刺,刀尖直向孙策胸腹之间。孙策双手举枪上拦,虎目中精光一闪,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两人马上缠斗,招式无非劈扫刺挑诸类,而其中犹以刺和劈最为人所广泛而用,因刺胜于速度,劈显于力道,而面对这等常见的进攻手段,孙策自然有杀招应对。敌将刺来,一般人或者让过,或者攻其之必救,迫使其收枪回防,孙策却二者都不去取,在敌将势在必得的一刺面前,孙策往往举枪上撩,把敌将兵器架开,这时敌将无论武艺高低,都不免中门大开,而这时正是孙策杀招所在。在上撩之时,孙策便把左手回拉,握住枪尾,再借一撞之势,迅速把枪横扫,此招到此,一些凡庸之将往往已经中招,至于武艺高明之辈,或可避开,但避开之后,孙策枪身已正,蓄势已足,正是惊天一枪,直取咽喉之时。以这一招,孙策在江东地界不知斩了多少武名在外的勇将!然而!孙策一撩之下,预想的撞击并不曾发生,原来黄忠前刺亦是虚招,招到半路,本在刀背处的左手,把刀一提,再沿刀背回握,两手紧握刀柄,把刀高高举过头顶。“小儿欺我黄汉升为庸才乎!”黄忠一声高喝,在孙策招式落空之下,倾力一刀狠狠劈下!孙策见黄忠两目圆睁,咬牙切齿,须发飞扬,知道这一刀怕是黄忠毕生功夫都在里面,万万不可硬接。身体全力后仰,想要得一点缓冲再把枪去迎这惊世骇俗的一刀,然而人在马上,便是马术精绝,又如何快的过这刀光。刀锋落,鲜血出,长枪脱手,良马授首!“可惜了!”黄忠轻轻一叹,把刀在空中荡过,拨开三支来袭的羽箭,缓缓向后退去。终究不愧是身负小霸王之名的孙策,黄忠万无一失的一刀也被他生生避过了半式,刀刃在脸上划过,劈落长枪,剖开胸腹,斫翻战马,然而终是没能将孙策一刀两断。“老贼休伤我主!”孙策刚动,太史慈便率众而出,只是二人交手,只在电光火石,太史慈马行一半,黄忠已斩落孙策!眼见孙策落马,生死不知,太史慈大吼一声的同时在马上拈弓,连珠箭一连串的射向黄忠。黄忠既退,太史慈较众人先到孙策跟前,滚鞍下马查看孙策生死。看着和众人有几分距离的太史慈,黄忠有意再度跃马向前,斩了此人,这时身后传来黄威呼喊,其声疾疾,有殷切担忧之意:“将军!当退则退!”黄忠微一犹豫,众人已离太史慈不足十余步距离了,道左众人,亦包抄而来,机会既失,黄忠便不再去作他想,打马回阵,在阵前将拖着黄鸣、黄戚、黄陆三人尸首的三个兵卒一刀一个劈了,令众人负了三人尸首在马上,往南方疾驰而走。太史慈近前查看孙策生死,见孙策虽然面上皮rou翻卷,胸前衣甲尽裂,征袍为鲜血所染透,但总还有一息尚存,于是一边给孙策进行简单的包扎和止血,一边喝止住想要去追逐黄忠等人的部属,道:“主公尚有气息,如今先护送主公回营,其余诸事,来日再计。”太史慈发声,众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知道此时此刻,对于江东这个新兴的小团体而言,最重要的是孙策的生死,于是纷纷住了马,围在孙策身边。这时孙策微微恢复了些许意识,翕动着嘴唇想要说话,太史慈把耳伏在孙策唇边,听见孙策吃力道:“不回营…让公瑾来。”“主公!”太史慈立时便要去劝,忽见孙策带了些恳求的神色看向自己,这是在一向刚强勇断的孙策身上从不曾出现过的神情。“子义,当不负我。”孙策用尽全力说出这最后一句话,再不能坚持,头往左边一歪,就此昏了过去。太史慈心中把黄忠恨了个无以复加,又对自己当时未曾拦阻孙策而自责不已,满口钢牙几乎咬碎,太史慈恨声道:“”择地扎营,各人约束好部众不得擅离。”